还有最后一味“冷青霜”,生长于山脚寒露降临之处,哪里,已近凡界了吧?
晨阳不自觉地想念起晨家镇的亲叔起来,眨眼两年将逝,也不知道他过得好不好?如果他能看到当年瘦弱的卑微少年已经成长为一个少男儿,一定会很欣慰吧。
道仙界的规矩说淡也淡,说严也很严,无故是不得进入凡界的。
寒露降于松柏之上,纳入两界灵气,与松柏同寿,其性温寒,色纯青,形如霜,故名“冷青霜”。
崎岖的山道上,一个渺小的身躯在往上蠕动。
“一定不能放弃,神仙就在山上呢;一定要拿到仙药,娘还等着我回去呢,一定,一定要成功!”
少年赤着右足,满身补丁的衣裳已成褴褛,赤条条挂在身上,膝盖、手肘之处刚刚结痂的创口又裂开,溢出了鲜花的血液,那鲜花的血丝就犹如笔端的墨水,已在山道之上涂了长长一道,还在往无尽的山顶延伸,不知道还能延续多长,也许直到最后一滴墨水,即是少年最后的心头之血。
少年一直没有放弃,他的头颅高高昂起,肉体的疼痛远不及他心中的苦痛,每次看着辛劳的娘亲拖着疲惫的身子给他准备晚饭时,他总会追问他爹爹是谁?为何从未找过他们娘俩?他是不是石头里蹦出来的猴子变的?娘亲总是甜甜地微笑告诉他,不是,他是她亲生的,直到他能够读懂娘亲眼中的希冀开始,他已就不再去问这个永远不可能从她口中得到答案的问题。
他恨那个人,不是恨他抛弃了他们娘两二人,而是恨那人即使离去了,也依旧霸占着娘亲的心。十一年,蓝采和今年十一岁,这个年龄别人依旧可以在爹娘的羽翼之下,享受着美好的阳光,而他,打三岁起,就开始知道什么是冰冷的仇恨,年少轻轻,就已是沉默寡言,村里同伴称他为哑巴,并且拿他那额头蓝色的鬓发来嘲弄他,诅咒他。
三月三,轩辕生,也正好清明日,同样也是他出生之日,娘亲却在这天病倒了,病的很重,口中一直念叨着那个折磨了他十一年的名字,直至再无声息,镇里的郎中束手无策,城里求来的老坐堂也摇了摇头,连续命的汤药也不肯开。
蓝采和相信他娘亲不会就这么离开,这生的唯一希望便在九疑山上,只要,只要能见到山顶的神仙,娘亲便得救了。
嘴角早已咬破了,山野变得模糊,少年拔出别在胸前的铁针,看看不看,高高举起,狠狠插入自己大腿,闷哼一声,精神振奋,狼一样的血性被激起,视野恢复了清明,少年昂起了头颅,稳稳地,一步一血印得往山头爬去。
晨阳早已发现了这个少年,执着能做到这个份上,他自愧不如,从云雾中出来,驾着九节鸥,飞到了少年的面前。
“上来吧,我载你一程”,晨阳伸出了双手。
少年眼中的光芒大甚,抓住晨阳的双手进入了九节鸥中,跪倒便拜。
“神仙哥哥,求你救救我的娘亲,求你了”,铿铿的磕头声让晨阳简直怀疑他是不是铁打的,不把他这刚刚到手的九节鸥磕碎誓不罢休。
“起来说话,我不是神仙,也大不了你两岁”,晨阳微笑着拉起他来。
“啊?”
蓝采和惊讶出声,能在天空飞的不是神仙那是什么?
“我,我要上山去求神仙给我娘治病”,少年倔强地坚持道。
“我刚从山顶下来,山上没有什么神仙”,晨阳淡淡说道,山腰却有狐狸精一只,还是不告诉你为好。
“那,那…”少年有些绝望了。
“走吧,我和你去”,晨阳也顾不得道仙界的规矩了。
半柱香后,晨阳在一个村落之外落下九节鸥,随着少年来到了他的家中。
家徒四壁,五方来风!
如果地面也能透风的化,这个贫寒的家决对会是第一个。
柴门嘎吱嘎吱打开,晨阳看见了躺握在床上的病人。
简单的查看一番过后,晨阳眼露为难之色,这个看似老妇实则未及三旬的女人,用病来形容他已经是最轻的了。
天眼窍神通查看之下,妇人还剩那么点生机在心头,也不知她到底有何割舍不下之事。为今之计,只有用自己炼制的元元丹给她补上无尽生机,才有复活的可能。
只是,凡人的躯体,能容纳的下道仙界的圣物吗?
晨阳也没弄明白自己这具身躯到底有何特殊之处,反正他药磕了不少,从来没有出过什么事情。
晨阳将唯一的办法告诉了少年,少年跪下磕了三个响头,从晨阳手心接过了元元丹,伴着半碗温水,亲手给他娘喂了下去。
三息,没有变化,五息,床上的女人容颜急速返春,从六十岁急速返回到十八岁,身体开始抖动,猛一转身,咳嗽出一大口污血出来,脸上、手臂之上开始挤出污泥一般的物质,皮肤开始变得珠圆玉润起来。
十息,女人挣脱了少年的双手,蹦了起来。
“采和?”
“娘亲”
“.”
看着两人抱头痛哭,晨阳眼中也干涩地厉害,抬步往外走去,该去采集最后一味“冷青霜”了。
“恩公,请留下姓名,以后也好相报”,却是少年急速地追了出来,终于在村口截住了。
“随缘随性,道法自然,天生你养你你也无须知道他的名,地载你受你你也仅需还以一抔黄土,回去吧,好好孝敬你的母亲”。
晨阳说出这番话后,心里异常的宁静,他也不知何时自己竟然能够变得如此超脱了。
“随缘随性,道法自然..”
少年望着渐渐升空的九节鸥,心头念叨着晨阳的话,突然大声吼道,“恩公,记住,我叫蓝采和,蓝采和!”
“蓝采和?”
晨阳木楞了一下,他记得前世一定听说过这个名字,是谁来着?
忘记了,想不起来了,但想想一个白娘子与一个小青即将在自己的手底出现,不禁又热血沸腾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