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海间,晨阳凝望着三清祥门的方向,半响不动,直至祥门似有开启迹象,才匆匆离开。
这个对他近乎生命再造意义的地方,却不能进入,晨阳心底憋足了一口气,却不知何时才能畅快发泄。
一路上,晨阳处处小心谨慎,深怕再次遭遇半路打劫之人,时日一晃,又来到了落羽山,白树繁茂依旧,鸟羽翻飞依旧,当日怪鸟陨命之地,却空空如野,并没有后来的飞禽尸骨覆盖,那巨蛋一直安躺在炎火戒中,被赤血妖丹包裹着好似一轮血日。
也不知它能否孵化出来,假如孵化之后,也会是它母亲一样的怪摸样?
长期独处于九节鸥中,即使途径再美的风景也会心生厌倦,何况还得神经紧绷着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晨阳开始怀念起那头赤鹏鸟来,要是知道它老巢在哪就好了,大不了再花上几颗丹药,也好有个伴友兼保镖。
“傻蛋啊傻蛋,你还是快快出来吧,少爷我快闷死了,再不出来,我就将你煮了吃了,是红烧,还是清蒸好呢,让我好好想想,要不一半对一半,反正你也这么大——”
晨阳对着自己中指呼呼叫嚷,要是旁边有外人,多半会以为这是个疯子兼傻子。
如此又好挨紧挨了上十日,终于进入了中央大平原,晨阳闭眼紧贴着仰卧在地,长长呼出一口热气,紧崩的神经总算是可以完全松懈下来了。
突然,灵鸥前段上传来尖锐的呼啸声,炽烈的火苗升燃起来,行百里者半九十,眼看就要回到八方城了,灵石能量居然在此时全部耗光了。
没有了灵石能量支撑的九节鸥变成个火球往下急速坠去,速度越来越快,声势越来越猛。
晨阳在不住翻转的灵鸥腹舱中被摔得七荤八素,心知如此下去,他将成为一个肉饼,而且是被烤熟了的肉饼,瞅准一个短暂空隙,从腹舱中猛冲了出去,猎猎罡风吹来,如刀锋利刺,肉眼根本睁不开。
晨阳只能近可能地调整身体平衡,摊开四肢以增加风阻面积,但下坠速度依旧在不断加速,要是此时能有个降落伞就好了,晨阳心里大吼,忽然记起炎火戒中还有把羽扇,就像是溺水抓住哪怕一根稻草一样,晨阳将羽扇平撑在双手之间,那鸟羽摸着柔滑,却在狂风中屹立不折,只可惜,羽扇的面积还是太小,只稍稍抵消了部分下降之势。
关键时刻,晨阳冲着炎火戒破口大骂起来,“死贼鸟,再不救我,你家小鸟就要摔成一地蛋黄了。”
没想到这一骂还真管用,一道红光从炎火戒中射出,正中羽扇,羽扇全身红芒一闪,瞬间暴涨数万倍,迎风阻力轰地一声剧增,晨阳整个人下降趋势一顿,紧紧趴在了扇面之上。
地面轰隆传来一声巨响,一股火焰冲天而起,泥块枝杈横飞,陪伴了晨阳二载的九节灵鸥,就这样灰飞烟灭了。
巨大的羽扇载着晨阳迎风飘过“难区”,那“焰火”真漂亮,晨阳望着那熊熊火焰,心中叹道。
丛林顶部的暖流之力托起了羽扇,晨阳就这样滑翔朝着八方城前进,只盼若有人看见不要大奇小怪才好。
晚霞时分,视野极处,出现了一座高大的黑色城郭轮廓,晨阳徐徐调节着羽扇,开始往下降落。
乡村田野草梗之上,一个约莫六七岁大小的青衣孩童抓着只酱红甲虫把玩,眺望间忽然发现天边飘来一个东西。
“哇,爷爷,你快看,天上落下来了一朵红云”
孩童不住摇晃着一个锄田老翁的衣服下摆,高兴得跳跃起来。
“错了,那是只大鸟”,老翁岁月经历在,凝目辨认出了“红云”上的羽毛,抚摸了两下孙儿的头发,又埋头挥舞起锄头。
过了半刻,青衣孩童又激动地摇晃起老翁的衣拜起来。
“爷爷,爷爷,你错了,那是个人哩,从只鸟,变成了人”
老翁顺着孙儿的手指方向望去,只见田道之上,正缓缓走来一个高大青年,衣衫破烂、头发蓬乱却一脸阳光。
“老人家,请问离这最近的城池是?怎么走?”
晨阳微笑着拱了拱手,这一老一少,面若服饰俱像唐城人,却还是问清楚了好。
“沿着这条道一直走,尽头有条马道,右转直走,等到看见大道了,就能进唐城了”,老翁还未来得及开口,青衣孩童却已顺溜地说出了一长串。
“谢谢你了,小朋友,你真可爱”,晨阳笑赞了孩童一句,越过两人快步踏行上前。
“爷爷,小朋友是什么意思,那鸟人好怪”,青衣孩童不解地仰头问着老翁。
晨阳耳目灵敏,远远听见,身形不禁一顿,继而又摇头自嘲哈哈大笑起来,更惹得田野间一老一少疑惑不已。
进了唐城,晨阳便直奔炼丹师余江的府邸,他现在身无分文,剩下的数颗丹药还不能轻易出手,只好去打他的秋风了。
笃笃笃,月上中天,晨阳敲响了大门。
“谁啊,半夜三更的不睡觉,有事明天再来”,大门里传来连连哈欠之声,并没有人来开门。
“不知余前辈是否在家?在下与他是故交”,毕竟是贸然而来,晨阳也不想太过张扬。
“故交,全唐城的人都说和我们老爷是故交,去去去,别打扰我的清梦”,房门内的人不耐烦起来,敲门人的声音丝毫不显苍老,这种伎俩他见多了,拖沓着脚步便要离开。
晨阳也不禁有些来气,这门房实不知趣,眼珠一转,想出个好主意来。
“等等,其实我是来找余泊光公子的,若耽误了他的好事,恐怕你有十层皮也不够脱”
果然,门内脚步一停,踏踏声急速回转,门叉嚯嚯抽出,吱呀一声开出道半尺宽缝,从中探出个哧溜贼亮的脑袋来,两个老鼠眼上下打量着晨阳。
“你找我们少爷什么事?”门房丝毫不掩怀疑之色,晨阳的装束实在有些破落。
“我来自奥丁,快去禀告吧,耽搁了时辰,你的小身板可吃罪不起”
“你等着”,大门哐当一闭,一路小跑声远去了。
过了一小会,余泊光骂骂咧咧的声音响起,“刘堂,今儿本小爷的美梦可是让你给搅黄了,等会再收拾你,还愣着干嘛,开门去啊,赶紧!”
房门吱呀打开,余泊光看清楚了眼前的人影。
“哎,真是你啊,难得难得,快来快来”,余泊光拉起晨阳便往里走去,“你不知道,我本想再来奥丁找你的,可我爹不知哪根弦搭错了,就是不许,真是气死我了——”
看着少爷与那年轻人亲密无间的样子,门房刘堂不禁擦了擦额头的冷汗,幸亏今天没太怠慢那位爷,不然可要糟,只盼少爷别再忆起他的美梦来就万事大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