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沈强的一阵忙活救治,冯建国总算是醒了过来,虽然差点被掐死,但缓过气来之后,并没有大碍,只是新伤旧痕,交替折磨之下,原本强壮魁梧的冯建国,此时却是如此的虚弱,连大口喘息都显得那么的吃力。
冯大拐与冯强一阵的心疼,男人,虽然没有奔涌的泪水,但那双眼却隐隐闪着光华亮丽的晶莹之物,几欲打湿眼眶。
浓浓的情义,深深的亲情,在这犹如幽冥地狱般的千年古墓之中,有多少人失去了亲人,有多少人失去了朋友,有多少人丢掉了性命。
冯建国抬眼向身边的人看去,那无力的双眼,充满了疲惫,那沉重的眼皮,仿似千斤压坠,那虚弱的生命之火,宛如风中的残烛,摇曳摆动。
冯大拐似乎多少看出了兄弟的心事,黯然地道:“你先好好休息一下吧,暂时没什么危险。”
停了片刻,冯大拐看向身边的人,表情复杂,似乎还略带些许的哀伤与不甘,缓缓地低头,对冯建国说道:“只有七个了,我们只剩下七个人了。”
冯建国无力地闭上了那满是疲惫的双眼,两行泪水却乘虚而入,在冯建国的脸上划出两道深深的泪痕,仿若江水河流一般,静静地流淌着……
冯强拿着干粮与水,一口一口地喂冯建国吃,看着昔日强健如牛一般的兄弟,老虎都能打死,比之景阳冈打虎的武松,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此时的冯建国是如此的虚弱,冯强心中百味交集,几乎咬断牙根。
其他的每个人都是一脸的沉默,脸色肃然,充满了哀伤。
稍事休整,填饱了饥肠辘辘的肚子,每一个人都感到一阵倦意袭来,有的人就地躺下,闭上了双眼,似乎睡着了,但却总还是堤防着什么。
这里是千年古墓,是给那些死去的人长眠的地方,活人又怎会在这里睡得踏实呢?
尽管身处千年的古墓之中,处处都暗藏杀机,在这危机四伏的险境之中,人的意志却是那般的脆弱。
只是,恐怖与危险经历多了,人反而变得淡定,能在这千年的古墓中小睡,就是最好的证明。
此时,就算是天塌了下来,这些人也只会是当成老天给他们盖了被子。
冯强看了看手表,已经休整了好几个小时了,对于落单的儿子,冯强自然是万分担忧,但却不忍心催促已重伤垂危的弟弟——冯建国。
每个人都已经筋疲力尽了,每个人的意志也都消磨殆尽了,冯强默默地抽着大哥的旱烟杆子,平常他根本就不屑好这一口的,但是,在这极端的紧张与过度的疲劳之下,烟却讽刺般地成为了心灵慰籍的最好良药。
只是,这烟跟此时的古墓是一伙的,如出一辙,烟与这个千年古墓一样,都在不断地消磨着人的生命、心灵、意志,甚至是灵魂。
那徐徐燃烧着的火光,犹如此时每个人的生命,在这危机四伏的千年古墓内,每个人都仿佛是那风中的残烛,随风摇曳,随时都可能灰飞烟灭。
冯强转头向冯建国看去,却发现冯建国睁着眼睛,静静地看着自己,虽然一句话也没说,尽管没有任何声音传递,但是那份眼神,那双深深忧郁的眼睛,那依稀闪耀的泪光的眼眶,充满了无尽的愧疚,充满了懊恼。
冯强的眼中挂有泪花,努力地挤出了一丝苦苦的笑容,那般的僵硬,那般的苦涩,另人一眼便看出,那是为了安慰别人,勉强*迫自己挤出的笑容。
“二哥……”
冯建国虚弱的声音,呼唤着冯强,虽然嘴还在微微颤动着,似有千言万语,却只有这一声呼唤出了口。
不知道是因为喉咙的干裂刺痛,还是因为心灵的创伤,冯建国微张着的嘴,居然是没发出一丝一毫的声音。
冯强转身,缓慢地扶起了冯建国,将水壶口对准冯建国的嘴,平静地说道:“渴了吧!喝点水吧。”
冯强的语气非常的平静,平静地犹如是一个平日里寻常的一个问候般,令冯建国完全感觉不到自己是身处于千年的古墓之中,完全没有了危机感,仿佛自己此时正身处一个鸟语花香的草地上一般,仿佛自己正沐浴着春晨之光、秋暮之风,是那样安祥,那般的平静,那么的温馨,如此的舒适与温暖。
冯建国大口地喝着水,但眼中的泪却犹如江河决堤一般,疯狂地流着,让人仿佛以为,冯建国的嘴与眼相通了,水喝进嘴里,却从眼中流出。
冯大拐缓缓地坐起了身,将烟杆中的灰烬磕掉,然后重新装上,默默地吸了一口,缓缓地吐出烟雾,那丝丝烦乱的烟雾,宛如此时冯大拐的心,充满了烦躁与不安,却只能默默地忍受着,那来自身体上与心灵上的双重攻击。
沈强也醒了,缓缓地坐了起来,微微一笑,问冯建国道:“好些了没有?”
冯建国微微地点了点头,却没有说话,但眼神之中,却能看出,显然是对沈强这个文弱书生有了新的看法,似乎是多了几分敬意。
冯大拐再次将烟杆中的烟磕掉,有重新装上,深深地吸了一口,缓缓地吐出烟,然后对沈强问道:“强子,你说这密不透风的墓室,那些家伙是怎么进来的?”
冯强缓缓地将冯建国放下,接着道:“难道这些家伙真的会穿墙吗?就跟先前在墓室门口的一样,都是直接穿过墙壁进到这个墓室的吗?”
“不是这样的,”
说话的却是冯建国,那依然略带嘶哑的声音道:“如果这个墓室真的密不透风,那里面肯定是没有空气的,那样的话我们早就已经死了,又怎么能活这么久呢?”
沈强点了点头,微微地笑着道:“你们都没发现吗?”
……
“发现什么?”
不知道什么时候,其他人都已经醒了,有一个人惊奇地问道。
沈强看了看远处的那些黑色的僵尸,是那些根本就不会动的那些,依然是跟雕像一样地站立着,若不是旁边还有一些被困在墨斗线中蹦跳着的僵尸,谁能想到,这些黑色的雕像是会动的呢?
又有谁能想到,这些雕像一旦动起来,是那么的勇猛,那般的残忍。
沈强指着远处那些不会动的黑色雕像,淡淡地说道:“那些雕像背后,有一道石门,没找好角度的话,是很难发觉的,另外……”
沈强看了看冯建国,似乎是在征求他的意见,冯建国微微地点了点头,然后缓缓地闭上了眼睛,似乎知道沈强接下来要说什么。
沈强微微地笑了一下,那笑容却是那么的苦涩,那般的酸楚……
沈强慢慢地收回了目光,接着说道:“这个墓室似乎是向下陷落的,而且,似乎一直都有出口,每落下一段,就会有新的出口。只是这些出口都很隐蔽,而且我们都处在慌乱之中,很难发现。”
冯强想起了自己的儿子,突然神色紧张地道:“那这些出口是通向同一个地方吗?还是各自通往不同的地方?”
沈强的心里似乎突然闷了一下,表情也显然变了变,尽管自己的心里是那般的不愿意,但却还是微微地摇了摇头,一脸失落地道:“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是……”
沈强顿了片刻,咬了咬牙,似乎下定了什么决心,继续说道:“没走过的话,根本就不知道啊!也许是通往同一个地方的,但是也要做好万一的准备,二哥你还是想开一点。”
说完,沈强小心翼翼地看着冯强,似乎在害怕着接下来即将要发生的事。
冯强却只是微微地将头低下了一点点,没有说话,但脸上的失落之情,却仿佛是将心事全都写在了脸上,那么的显而易见。
沈强长长地松了一口气,似乎心中的一块千斤巨石落了地。
“二哥……”
冯建国注视着冯强,用他那几乎嘶哑的低沉声音说道:“别担心了,大个这孩子命格奇特,有变数,我都看不透,说明定是有高人在护佑着他,他不会有事的,指不定这小子现在正逍遥着,反倒可能是在替我们担心。”
冯强微微点了一下头,却不说话,心中虽然多少会有些感激弟弟所说的这些安慰的话,但是,如果说不担心的话,那是怎么也不可能做到的,更何况那是自己的儿子。
正当众人商议着,一声轻微地断裂声传来,所有人都没察觉到,那声音是如此的细微,几乎听闻不到。
但是,这声音却如黄钟大吕般,敲在了冯建国的心上。
冯建国的心一下子就凉了,微微颤抖着,向着那些依如雕像的僵尸看去……
虽然隔着很远,当是冯建国视力极好,远远的看见了那些僵尸之中,有一具是向前走出一步的,而在那个僵尸的手上,拿着一把黑色的匣子枪,正是第一具动的僵尸,被冯建国一道符咒给定住了。
冯建国的瞳孔渐渐地放大了,因为他远远的看见了,那具僵尸额头的符咒裂开了很大一个缺口了,似乎随时都可能断裂开。
冯建国勉强地挣扎着,强支撑起浑身伤痕,满是疲惫的身躯,努力地站了起来。
几乎同时,冯建国贴在那僵尸头上的那道符咒,瞬间燃烧了起来,没有明火,但那张符咒却诡异地燃烧了。
远远的,冯建国清楚地看见了那僵尸猛地睁开了眼睛,举起手中的枪,向着人群这个方向,一脸凶残与麻木的表情。
冯建国浑身的血顿时沸腾了,仿佛要炸开了一般,硬生生地忍住了浑身的疼痛,猛地起身,将冯大拐与冯强推开了。
所有人都呆住了,一种深深的震撼,一种无法理解的惊叹。
“砰……砰……砰……”
三声枪响。
枪声震耳欲聋,每一声都震颤人心,令人心胆俱寒,肝肠寸断。
两条血柱犹如泉涌,仿似怒海的蛟龙,汹涌而出。
六个人声泪俱下,虽伸出了手,漫天挥舞,却无法抓住那高大而遥远的身躯。
一个人,一支左手,按住了右肩流血之处,脸上露出了令人心疼痛楚。
冯建国中弹了,缓缓地倒下,被众人扶着,疼痛的喊声,几欲断人肝肠,那声声宛如悲鸣般的吼叫,令人泪如奔腾的江河,汹涌澎湃。
冯强与冯大拐立刻按住那两个宛如泉涌般的血口子,那两个被子弹击穿的伤口,顿时声泪俱下,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悲泣,几乎哭成了泪人。
冯建国身中两枪,右肩与右臂上,殷虹的鲜血染红了一片,那令人心寒的红色,那般温热的鲜血,却有着寒若冷月之光的苍凉,令人宛若置身寒潭冰窖,冷得入心透骨。
那令人恐惧的黑色僵尸,此时依然保持着开枪的姿势,不停地扣动扳机,盒子枪上似乎已经没有子弹了,发出沉闷的“咔咔”声,声声都仿似有着恶魔之力,勾人之魂,摄人之魄,断人肝肠,裂人心胆。
冯建国比之先前,更加得虚弱了,嘴唇动了动,但声音却低如蚊虫飞舞之音,时断时续地道:“快……快快……走,走……逃……”
话还没说完,冯建国渐渐失去了意识,昏迷了。
冯强背起已经昏迷不醒的冯建国,但由于冯建国高大魁梧,比冯强要大出很多,冯强一阵踉跄,差点摔倒。
沈强赶紧在后面托了一下,尽管身小力薄,却多少给冯强减轻了一些。
冯强站稳脚跟,然后向着那一群不会动的僵尸走去。
只是,在那群僵尸之中,还有一具是手上拿着盒子枪的僵尸,尽管此时那僵尸依然在一下一下扣动着扳机,但是直接从那僵尸面前通过的话,是要冒着生死一线的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