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大个缓缓地睁开了眼睛,眼前一片黑暗,摇晃了一下脑袋,似乎还是有些晕眩,脑袋像是要爆开了一般,疼得厉害,一阵恶心。
冯大个醒来,开口第一句就骂开了,脑袋一阵晕疼,伸手到后脑壳摸了一下。
摸到了黏稠的液体,立刻将手收回,靠近鼻子闻了一下,一股浓烈恶心的血腥味呛地冯大个一阵咳嗽。
“唉……”
一声轻微的叹息声传来,虽然声若游丝般微弱,但在冯大个听来,这轻微的叹息声却犹如一声惊天之雷,沉闷地敲在冯大个的胸口。
冯大个打了个冷战,浑身有些颤抖,黑暗如墨,似烟似雾,笼罩着这个不知名的地方,仿佛死极深渊一般,静地令人不寒而栗。
冯大个这才想起,自己掉下了黑暗,难道自己已经死了吗?这就是人们常说的恐怖地狱吗?无尽的黑暗冷酷地狞笑着,似恶魔,如厉鬼,即便是胆子再大的人,也要被这样恐怖的黑暗,吓得魂不附体,更何况冯大个只是个十来岁的小孩子呢?
那一声轻微的叹息声,难道还有谁跟自己一起掉下来了吗?
“老……”
冯大个刚要喊自己的父亲,爹字还没喊出,就突然间停止了。
恐怖的黑暗,充满压抑的空气,一股腐臭味突然间传来了,那是一种极其难闻到了极点的臭味,就好像有成千上万条死鱼,在烈日当空的沙滩上,暴晒了很多天,那是冯大个这辈子闻到的最难闻的气味。
“吱…呀……”
一声轻微的响声传来,仿佛是那隔了几十上百年未开启的木门,被人轻轻地推开了一条细小的缝,那声音极其的轻微。
但是,在冯大个听来,那简直是宛如黄钟大吕一般的声响,心脏仿佛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捏住了一般,沉闷而疼痛的感觉传来,冯大个几乎都要窒息了。
内心的恐惧,背上的冷汗,身体的颤抖,冯大个从未有过的恐惧感,一种仿佛被死神玩弄于股掌中的恐怖,在这个毫无一丝一毫光线的空间里,唯一能够听到的声音,除了自己那急促的喘息声之外,只有那狂暴跳动的心脏。
仿佛心脏也具灵性,想要逃离冯大个的胸腔,想要逃离这个无边无尽的黑暗。
“唉……”
有一声细微的叹息声传来,声音是如此的虚弱,有气无力,仿佛像是即将寿尽的垂暮老人,将要离世的那最后一声叹息,诡异而又充满恐怖。
冯大个的胆子都几乎被吓破了,一种欲哭无泪的感觉,仿佛那黑暗之中,暗藏着无数的魑魅魍魉,黑暗似乎又浓了几分,感觉就像是有无数的妖魔鬼怪,正面露凶狠,满脸恐怖的表情,紧紧地盯着自己看一般,一种发自灵魂最深处的颤栗与恐惧,冯大个恐惧到了极点,浑身颤抖着,本能地向声音响起的相反方向退去。
“这里就是地狱吗?我已经死了吗?”
冯大个跌坐在地上,一阵透入骨髓的冰凉,刺痛了冯大个的身心,接触的感觉,略带着些许的不规则,似乎还有点潮湿的感觉,像是土层,又比土层松软许多。
冯大个心中已然是害怕到了极点了,心怯怯地想:“难道地狱也有底的吗?”
冯大个轻轻地将触摸地上的手拿到了面前,鼻子闻了一下。
“呃……”
臭!!!
那是一股难言的腥臭味,似乎还有腐臭味,无法想象的臭味,令冯大个将胃里的那点东西全都吐了出来,似乎还不罢休,冯大个几乎要把胃跟肠子都吐出来。
“我*……我还真他娘的傻,竟然吃太饱撑着去闻,我敢肯定,这个世界上,绝对不会有比这还臭的了 但是,紧接着,另一股臭到极点的腐臭味传来,冯大个一下子呆了,黑暗中脸上肌肉一阵抽搐,低低地骂道:“真他娘的邪门了,还真有比那还臭的,真是想什么来什么。难道老子真的是神仙转世?老天,你他娘的也太抬举老子了吧!”
“吱呀……”
仿佛是一道尘封千年的破旧木门,被细微的风,轻轻地吹开了一小道裂缝,这声音虽然是如此的短暂与细微,却犹如天际被划破了一般,一道惊天之雷炸响一样,吓得冯大个整个人都蜷缩在一起,缓缓地向后退去,身子犹如置身寒潭冰窖一般,抖若筛糠。
冯大个退到了终点,也不知道背后靠着的是不是墙壁,感觉背后并不规则,凹凸不平,就像是两根柱子。
冯大个心中正奇怪,到底背后的是什么东西,似乎屁股上还坐着什么东西,有些不舒服,探手往屁股底下摸了摸。
“啊……”
冯大个被吓得大叫一声,整个人顿时弹了起来,摔了个狗扑屎,眼泪鼻血仿佛是泄洪的闸门一般,流个不停。
虽然触手冰凉,手感坚硬无比,但却圆润光滑,那手感,那形状,不会有错的,一定是的,绝对不会有错。
“我的娘啊!我的亲娘啊!”
冯大个胆子都快吓破了,浑身颤抖,“呜呜”哭泣,连声叫娘。
逃。
冯大个心中只有一个想法,逃离这里,远远地逃离自己刚才触碰到的东西。
也不知道爬了多远,冯大个突然想起了什么,微微颤抖的声音道:“你……你……你是谁?你到底是人是鬼?是老爹吗?三叔?大伯?你到底是不是人啊?说话啊?”
空荡荡的黑暗空间,没有任何声音,没有任何人回答他,死一般的沉闷空气,压抑着冯大个的心口,从未有过的恐惧,那仿佛是即将面对死亡的恐怖,仿佛是被猫玩弄的老鼠一样,一种肉在砧板的恐惧,似乎只能任人宰割,没有丝毫的反抗能力。
冯大个刚才触摸到的,那是一只脚,是一只人的脚,一只冰凉而坚硬的脚,*的脚上没有穿鞋,指甲好像几年没修剪过一样,很长,很尖利。
冯大个慌乱地想逃离这里,口中“哇哇”大叫,一会骂娘,一会叫娘,这一小会的时间,不知道已经骂过多少人的娘,也不知道叫了多少娘。
但是,黑暗的空间,死一般的寂静,浓浓的死亡气息,恐怖的黑暗,冯大个根本就不知道该逃向哪里,更不知道此时自己正逃向哪里。
正所谓病急乱投医,冯大个口中念念叨叨,将满天的神佛,无论中外,全都一一叫了个遍:“阿弥陀佛!如来佛祖!观音菩萨!…………太上老君!玉皇大帝!王母娘娘!齐天大圣!哪吒闹海!…………二郎神!阎王……(爷)……”
突然想了想,似乎觉得不对,连连吐了好几口唾沫继续道:“呸呸呸……阎王爷不算,换上帝好了,或者耶稣,圣母玛利亚也行,要不然哈利路亚也行,阎王老爷千万别来啊。”
说完还不忘了连带着骂自己:“我还真他娘的傻
(如果说冯大个为什么死不了,我想肯定就是这种打不死的精神,即便是身处这样的恐怖险境之中,他也忘不了扯蛋,阎王一定是怕了他,所以才不勾他的名,因为即便是到了阎王殿,阎王一定也会被他烦得头疼,立刻赏他一杯孟婆汤,然后迫不及待地飞起一脚将他踹出阎王殿,让他还阳。)
冯大个心说自己是不是没睡醒,还是已经死了,立刻掐了自己脸蛋一下。
“哎呦……”
疼得呲牙咧嘴,却还骂道:“他娘的,这么认真干嘛?我说说而已,用得着那么用力地掐吗?”
想了想,说道:“听说做梦的时候掐是不疼的,不知道死了以后掐会不会疼?老子又没死过,怎么判断?但是可以肯定,老子绝对不是在做梦,这两下掐得可真疼啊?现在还…(疼)…”
一个疼字还没出口,突然,冯大个像是被雷劈了一般,整个人爆然跳起,再次扑向另一个方向,快速地爬开,一边哭爹喊娘,一边不知道骂着谁的娘,一边用力地拍着自己的脸蛋。
感觉上,像是拍到了什么东西,似乎像是甲虫之类的,圆圆的,还挂在自己的脸蛋上,一阵钻心入骨的疼痛传来。
冯大个拍了自己一嘴巴子,然后捏着脸上的“东西”,那“东西”被冯大个活活地捏爆了,黑暗中看不清是什么液体,喷在冯大个的脸上。
顿时,一股极其恶劣的腥臭味,夹杂着腐烂的臭味,仿佛是海滩上,暴晒多日的腐烂死鱼的味道,呛得冯大个连连吐了两口又腥又苦的黄胆水,几乎将胆汁都给吐尽了。
冯大个不停地向前爬去,爬了一会,手不知道按在了什么“东西”上,圆圆的,差不多有脑袋大小,似乎像是一个篮球,却没有弹性,表面光滑,略带坚硬,有些冰凉,敲起来声音还挺响的,只是声音有点闷闷的,感觉像是在敲木鱼一样。
冯大个突然间打了个冷战,双手颤抖着,向那个圆圆的“东西”摸去,有些不太一样的感觉,怪怪的,接着往下摸着……
“啊……”
冯大个大叫一声,声音都要喊哑了,立刻把那圆圆的“东西”扔了出去,牙齿微微地颤抖着,发出“咯咯”声音,那“东西”似乎在地上弹了几下,“咚咚”,发出极其沉闷的声响,此刻,在冯大个听来,那简直就像是什么人在敲响丧钟一般,吓得冯大个三魂丢了六魄,浑身颤抖着,蜷缩成一团。
刚才那一摸,居然是摸到了牙齿,那种形状,那种感觉,绝对不会错的,那是一个头盖骨,从整个形状上判断,那是一个人类的头骨。
冯大个可是不一个胆小鬼,区区一个死人的头骨,还不至于将他吓成什么样,以前的时候,他们那几个小孩,都是在大人开挖过的古墓之中,捡着死人骨头玩,能捡到头骨的人,那是相当牛B的,高兴还来不及,又怎么会害怕呢?
但是此时,冯大个孤独一人,身处这千年的古墓之中,独自一人,面对着无边无尽的黑暗,刚才的细微声响,摸到了人的脚,又被不知名的甲虫咬了,现在有摸到了死人的头骨,对于一个十来岁的孩子来说,没被活活吓死,已经是冯大个的胆子经得起考验了,说不害怕,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这种环境下,别说一个孩子了,就算了一个成年人,也会被活活吓死的,就算胆子大的人,也会吓得崩溃的,就算是有一些见识与经历的人,多少也会害怕成冯大个这样。
“咔……咔……咔……”
三声不知道什么声音传来,那是极其古怪的响动,冯大个却分不清那声音是从哪个响起的,好像是什么生锈的金属发出的声音,似乎又觉得有点不像。
黑暗,宛如浓墨喷洒,完全的黑暗,没有一丝一毫的光明。
冯大个想起了先前,到处都是宛如白昼一般的明亮,再使劲眨了几下眼睛,确定了自己的眼皮是睁开的,也确定自己的眼前是一片浓墨般的黑暗。
“老爹,三叔,大伯,你们在哪啊?大家都在哪?”
冯大个“呜呜咽咽”地哭了起来,声音万分惊恐地呼唤着:“我的眼睛瞎了,我看不见了,什么都看不见了。”
“呜呜呜呜……”
冯大个突然停止了哭泣,总觉得这个地方似乎不止他一个人,似乎还有什么东西存在,总觉得这个地方似乎还有人,而且感觉上,似乎还不止一个。
只是,此刻四周却是一片死寂,没有任何声响,没有任何动静,恐怖的死亡阴影笼罩着冯大个,每过一秒,都似乎像是过了一年,在这无尽的黑暗之中,没有方向,也没有时间的概念。
冯大个那脆弱的心灵,几乎要破碎了,恐惧到了极点,随时都可能崩溃。
已经过了很长一段时间,冯大个始终都不敢再动了,后脑疼的厉害,触手摸的时候,只感觉是裂开了道口子,似乎肿得很大一块。
人在经历大起大落之后,都会感到全身心的疲惫,那种疲惫,一旦放松下来,莫名的困倦感就会将人的意志整个吞噬。
冯大个的眼皮早已经疲惫不堪了,眼皮仿佛重若千斤,又宛如是有万斤巨石,垂挂在冯大个的眼皮上,缓缓地,缓缓地,一遍又一遍地将冯大个的眼睛给合上了。
冯大个的意识也仿佛被这无尽的黑暗一点一滴地啃食了,昏昏沉沉的,一阵奇异的困倦之意袭来,冯大个宛如小鸡啄米般,一下一下地点着头。
一阵诡异莫名的舒适感传遍身体的每个地方,每根骨头,每一块肉,全身心都感觉到一股无比的舒适,犹如是躺在春晨的草地上,又似乎置身于秋暮的海滩边,全身都感觉到舒服,似乎连灵魂也都被净化了一般,充满了安祥与宁静。
冯大个最后的一点意识,强迫着自己不要睡,要保持清醒,否则就会死在这里。
但是,身体上与心灵上,却传来了前所未有的舒适感。
缓缓地,仿佛有一双无比温暖的手,在轻轻地抚摸着自己,渐渐地将自己带入那温暖而舒适的青草地上;宛如是母亲那温柔的怀抱,轻轻地将自己拥入怀中,慢慢地将自己抱起,轻轻地摇晃着,唱着动人的歌谣,缓缓地哄着自己,渐渐地睡去。
冯大个的最后一丝防御也被破灭了,头一歪,身子一斜,就地躺下,竟然是放弃了所有的抵抗与想法,渐渐地进入了梦乡。
青翠碧玉般的草地,轻轻柔柔的微风,温暖而柔和地抚摸着,一阵阵沁人心扉的芳香,令人仿佛置身花的海洋,香气弥漫缠绕,一声声悦耳动听的鸟鸣声,仿佛是那来自九霄云外的仙子,委婉动听地唱着令人心醉的歌曲,如梦似幻;细细柔软的沙滩,软如棉纱,滑如婴儿的肌肤,蔚蓝的天空,万里无云,温暖的阳光,懒洋洋地照着大地,轻柔的海风,轻轻地吹拂着,仿佛是一双温柔的手,轻轻的抚摸着,微微的海风,带来了阵阵海水的清香,虽非摄人的香气,却有着令人心旷神怡的沁心,海水轻轻地拍打着海岸与沙滩,一声声宛如催眠曲一般,在海鸥的声声鸣叫的伴奏下,令人无限陶醉于此,几乎以为,这便是那传说中的天堂。
这样的地方,谁能不流连忘返,谁抗拒它,谁能不沉迷其中。
是梦吗?
也许是梦吧!
或者只是个梦吧!
就算是梦,也只愿长眠此梦之中。
不愿再醒,不愿再次醒来,人世间的烦恼无数,又怎能比得上这样的世外桃源、人间仙境呢?
“哈哈哈哈……”
一阵豪迈而爽朗的笑声传来,宛如亘古的晨钟暮鼓,久久地响彻天际,令人不禁对他心驰神往。
冯大个转头一看,远远的,望见有个满头白发的老人站在远处。
雪白的长发,随着微风轻轻地摆动,仿如银蛇蛟龙一般,随风而舞。
长须垂胸,犹如羊脂白玉,轻风而舞。
这老人浑身上下,透发慈祥而安逸的感觉,那超尘脱俗的气势,几欲让人忍不住欲上前顶礼膜拜,以为神仙。
冯大个慢慢地站起了身,向那个老人走去,心中迫切地想问问老人,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自己怎么来到这里的?又该怎么出去?
冯大个心里有好多好多问题,想要问眼前的这个老人。
但是,奇怪的是:这个老人明明就在眼前,不过是几十米的距离,却怎么走也走不到老人的面前,仿佛是两块同极的磁铁一般,始终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冯大个心里多少有些许慌了,开始加快脚步,慢慢地加快,到最后,干脆直接用跑的,而且速度越来越快,越跑越快。
只是,一切都是徒劳的,老人与冯大个始终保持着相距几十米的距离,没有缩短距离,也没有变得更远。
跑了很久之后,那距离始终都保持着几十米,虽然看似短短几步就能跑到,但此时在冯大个的眼中,那老人是那么的遥远,那般的遥不可及。
冯大个停了下来,大口地喘着粗气,转头看看周围的环境,低低地道:“真他娘的见鬼了,明明有向前跑进啊!那老头也没有移动,可这么就是跑不到那老头的身边,有那么远吗?”
冯大个屁股坐在了沙滩上,头缓缓地向后仰,慢慢地躺下了,那柔软细腻的沙滩,仿如是母亲的温暖怀抱一般,有着特别的吸引力,那么舒适,那般温柔。
冯大个昏昏沉沉的,周围那优美动听的声音,婉如天籁般的旋律,仿佛能够勾人灵魂,摄人心魄一般,犹如催眠曲一般,使人陶醉,催人入睡。
细细柔柔的风,仿佛是母亲的双手,温暖而轻柔,一下接着一下,轻轻地抚摸着冯大个的脸蛋,柔和地抚摸着冯大个的手脚。
那般的温暖,那么的舒适。
冯大个心里已然是将这里当成了世外桃园,人间天堂。
沉沉的睡去,一切都仿佛静止了,什么都不重要了,冯大个心灵空旷无比,眼下什么想法都没了,微微闭合的眼皮,似疲惫,似解脱,那般的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