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猜疑与妒忌之心人人都有,若能拿捏得恰如其分,便能成大事,若是抑制不住,终是害人害己,这一点,夏止音深有体会。】
局面的逆转只在片刻之间,原本可以生的人葬身火海,原本应该死的人有惊无险。回到营地,除了有些士兵被轻微的灼伤之外,可以说是未损一兵一卒。
方宇成坐在椅子上,军医正在为他处理右颊的灼伤,前额的头发被烧得卷曲有些滑稽,止音在一旁看着,终于忍不住笑了出来:“不是提醒了要添衣服吗?将罩衣的风帽戴上,或许就不会被火焰灼伤了。”山谷的出口是一片道路狭窄的矮树林,火顺着风势蔓延过来,他冲在最前面,自然是首当其冲。
“为何你未卜先知,知道今晚要用火计脱困?你又是如何料定方向的?”
“不是未卜先知,而是未雨绸缪,如果我们被困,只能借助风和火。至于那风,将军闲来无事可以多看看天文地理。”
方宇成一向不喜欢文官,很大一个原因就是他讨厌他们在自己面前卖弄知识不过今日得以保全,的确全靠止音的妙计,所以虽然不快,也没多说什么。待到军医处理好脸上的伤,开始帮他清理手上的伤口时,方宇成又问:“你怎么会料到那平王与夏歌薰早早的勾结在了一起?”
“因为他送来的地图是假的。”
“什么?!”他很吃惊,她认定这是假地图,那么久意味着之前是看过真地图的。这样一个人,就真的甘心屈居与小小的军师之位吗?
……
自己之前小看了方宇成,但是等到止音意识到的时候,已经晚了。
盘腿坐在厚毛地毯上,可以听见营帐外面来来回回的脚步声、车轮声,止音觉得有些饿了。想要唤人拿些点心进来,不过想到自己现在身为俘虏、又是在敌方大营中,这点要求大概是得不到满足的。
又坐了好一会儿,帐篷的门帘终于被掀起,走进来的是陈珂彦。
“陈将军啊,我就说我们会很快再见面的嘛。”她笑,没有表现出一点紧张,口气轻松得像是在闲话家常。事实上,她也没觉得有什么好紧张的。
“夏军师难道不为自己的小命担心吗?”他一边说着,一边已经从腰间抽出了短刀
“我猜陈将军是想要为我割开绳子?”她举起手在眼前晃了晃,向陈珂彦展示将自己的双手紧紧缚住的麻绳。
“我为什么要照办?”
“我有病在身,又手无缚鸡之力。再说将军没有把我五花大绑的架在营地中间,就应该不是一个粗鲁的人。”
他冷哼一声,短刀在止音面前划了一条优雅的弧线,“噌”的一声入鞘,她腕上的绳索已经滑落在地,断成了几截。
“多谢。”揉着已经僵了的手腕,被麻绳勒出的红痕很久都没有消下去。
“听你说话,看你身形,应该不是项国人吧?那为何要帮闵子荆做事呢?以阁下的才能,真的只甘心屈居于小小的五品军师祭酒?”
“呵呵,陈将军这是想要拉拢我么?”
“算是吧,良禽择木而栖,我宁国君主向来爱才,军师是个明白人,早早的弃暗投明有什么不好呢?”
“为什么不为你家将军报仇呢?我杀她可是一点也没心软的,还是你一直就知道,那个根本就不是夏歌薰本人?”
“你说什么!”他惊起,这个秘密,除了他和赫连辰之外,就只有几个人知晓,怎么会?除非是熟识的人,否则是绝对无法察觉的!“阁下究竟是何方神圣?”说着他已经起身要去掀那张面具了。
止音一点点向后退,最后到了矮榻边上。她没有看身后,又退了一步,接过被chuang榻的边缘绊到,身体向后仰去,重重的叠在上面,木有发出“吱呀”的声响。
想要翻身爬起,却被bi过来的陈珂彦扼住脖子,动弹不得。“我要看看这面具下究竟是什么样的脸。”一只手按住止音,另一只手已经触到了面具。
“这张脸毁于大火,实在无颜面世。将军为何要揭人伤疤呢?那些痛苦的回忆被挖出来肆无忌惮的审视,是一件很痛苦的事。”
就在他要用力掀开的时候,听到这句话,手像是触到火一样猛的抽回了,在空中僵了一会儿,最后还是垂下了。“抱歉。”
扼住止音脖子的那只手松开的一瞬,她蓄集在掌心的内力也渐渐散去,刚才已经下了决心,若是他执意要看这张脸,便是漏了底细也要挡开。但她赌陈珂彦不会,因为那句话很深,一直深入到他心底,那段已经成为疮疤的最黑暗的记忆曾经被人毫不留情的揭开,让他一度痛苦万状,因为感同身受,所以才能在最关键的时候住手吧。
她松了一口气,适才被扼住了呼吸,提起的一口气劲又忽然释放没了承受的,代价就是喉头一甜,温热粘稠的血喷了出来,溅在衣襟上、chuang榻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