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早晨，天大亮，远处出现了一人一骑，仔细看过去，发现那人戴着一张琉璃面具。哨兵立刻警觉起来，毕竟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太多，他赶紧通报了上去。
快到营门的时候，止音放满了速度，果不其然，还有最后一百步的距离，一支羽箭飞来，斜斜的扎在离她不远处的土地上。“来者何人？”木头搭建的高塔上有人问。
“不认识本军师了吗？”
听声音似乎是，军营大门打开，止音骑马进去，一番检查后，那个副将还是半信半疑的。如今方宇成死了，自然是又他这个副将代掌事务，但他似乎并没有因为升迁而面露半点喜色。
“那个，”指了指马上挂着的包裹，止音继续道：“让军医缝上去吧。”
他打开布包来，之间里面裹着的，是方宇成的头颅，血迹已经干涸，只是死不瞑目。
“这……”
“让何御医来见我。”她已经走出去一段路，忽然回过头来又加了一句。
……
只是惊鸿一瞥，但见过她的真面之后，宁国的军心就乱了，彻底大乱。之后的几次交锋，甚至不需要什么高明的计谋，只要正大光明的攻过去就好。
宁国军队的抵抗十分消极，陈珂彦也束手无策。不，应该说是无心于此吧，只要看到止音的身影出现在战场上，哪怕是站在高地观望，他连拿兵器的手都握不稳。她又一次戴上面具，但他还是无论如何都下不了手。
节节败退，终于在十天之后，陈珂彦决定撤兵，没有经过赫连辰的同意，甚至连传信使都没有派出。他要回去确认，那棺木里躺的，究竟是不是她。
……
两个月后，宁国都城向安。
大街上人山人海，从西面城门直到皇城禁宫的路上聚集着各种身份的人，小贩清早就没有摆摊，就连临街的商铺今日也没有开张，今天不是黄历上的吉日，万人空巷，为的只是想要看一眼那传说中的夏军师是什么模样。
这次西征，听说主帅战死，举国都是一片消沉，却听说后来那夏军师独撑大局，打得宁国军队节节退败，最后不得已的撤了兵。又听说短短十数日就夺了凡云国三分之一的城池，国君没办法，亲自将国书奉上，允诺甘愿为属国，永远臣服于项。
当然不止这些，又有传闻说她其实是宁国的皇后、亦是那连城将军夏歌薰云云，当然，他们没有亲眼见识，也说不清楚，总之就是沸沸扬扬。
“来了，来了！”不知是站在高处的谁说了一句，人群立刻涌动起来，道路两边的士兵都快拦不住这些围观的人了。
方宇成不在了，整个军中就属她这个军师祭酒官职最大，所以走在最前。后面是一众副将，还有一小队士兵，剩下的人则驻扎在城外，非得传召不得擅自妄动。
人们伸长了脖子拼命的想要看，虽然早就听说那夏军师平日戴着面具，连睡觉都不一定摘下来，但他们还是想要一探究竟。却只看到素衣的男子坐在马背上，一张精致的琉璃面具果然挡住了他们想要窥探的所有。
不少人失望的叹气，却也有人怀抱了更多的憧憬。
忽然瞥见路边一个衣衫褴褛的小孩，趁着所有人都在看热闹的时候伸手从一个大腹便便的男人腰间摸了一个钱袋，紧张的看了周围一眼，飞快的闪进了巷子消失不见。
自己也曾有过这样的经历啊，那样不堪回首的往事，是十几年前了吧，久远得她自己都快要记不清了。想想，活着的这二十年里，大概没几天是安稳的吧，甚至可以说有大半的时间都是不怎么美好的回忆。“呵。”她轻笑。
“啊！夏大人刚才对我笑了！”少女的声音飘进她耳里，那人一脸幸福的样子。
身旁的人也不甘示弱，“你胡说，夏大人分明是冲我笑的！”
“是我！”
几人的争吵很快就远去了，前面几百步的地方，已经可以看见禁宫的大门了，此时正敞开着，将荣耀赐予凯旋归来的胜者。
闵子荆站在勤政殿的台阶顶端，高高在上，文武百官分列在他身后的两侧，此情此景甚是熟悉，不过多少有些物是人非。
她一步一步的往上走，这是入冬以后难得的晴天，阳光有些谎言。没有人注意到她腰间多了一把刀，也没有人注意她的表情有些微妙。
那些文绉绉的赞扬之词她没听进去多少，内监宣读这封赏的名录，她稀里糊涂的听着，心里却完全在想别的事。终于在最后，听到“于申时在紫宸殿设宴”什么的，心想着终于可以解放了，却又听到闵子荆道：“朕有些事要与夏军师商议，摆驾御书房。”
她叹气，该来的总是要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