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脑勺肿了个大包,柳清妍嘟着嘴揉了又揉,挤了又挤,按了又按,无济于事,最后不得不颓然地放下手,镜子里的面孔有点点憔悴,细看眼角似乎还有两条浅浅的纹路,自从嫁入王府,她就没睡过一天好觉,难怪说书的人总说,那些什么深闺中的女子每日都幽怨地以泪洗面,等着夫君召见,唉,当初只是觉得她们可怜,想不到有一天轮到自己,却觉得不可怜,再卑微的人也总能找到让自己闲不下来的事情做,只是……男主子太可恨了。
柳清妍嘴角一扁,站起来,穿上衣服,刚走到外面,就看到两个陌生的丫鬟在摆弄盆景,一边低声谈笑。她走过去,疑惑地问:“你们是?”
“王妃。”两个丫鬟连忙跪下行礼,一个说,“竹婉和梨玥伤未好,所以老夫人派奴婢二人来伺候王妃,奴婢唤彩菊。”
“奴婢唤红梅。”另一个说。
“哦,原来是这样……竹婉和梨玥的伤势怎么样?还没有好吗?已经三天了,我一直躺在床上,都没有去看她们,她们怎么样了?”柳清妍关心地问。
彩菊说:“王妃请放心,竹婉和梨玥的伤势并无大碍,敷了药再过个三五天自然就好。”彩菊说话恭恭敬敬,带着疏离。
柳清妍哦了声,还是不放心:“不行,我还是得去看看她们,你们继续忙你们的,我一会儿就回来。”说完,转身抓起裙摆往外跑去。
“王妃!”彩菊和红梅喊了一声,追到门口,却发现人已经没影了。柳清妍自小在市井上疯来野去,速度当然不是从小就学着举止优雅的府门丫鬟能比的。
柳清妍跑到下人房的院子里,里面静悄悄的,这个时候所有的下人都在忙自己的事情,倒是有两个清扫的,懒洋洋地拿着竹扫帚走到东又回到西,再走到北继而回到南,之后又从头反复。
柳清妍刚走进去,两个下人连忙跪下行礼,胆战心惊地盯着地面,不敢动弹。柳清妍忍俊不禁,说:“你们快起来,我是来看竹婉和梨玥的,至于你们在干什么,我没有看到,当然,你们也没有看到我。”
两个下人面面相觑,随后恍然大悟般站起来,嘿嘿傻笑着说:“是,王妃没有看到奴才们,奴才们也没有看到王妃,王妃您请。”
柳清妍无奈地叹口气,打起精神往竹婉和梨玥的房间里跑。幸亏当初问过竹婉,知道她们的房间在下人房左手数起第三间,否则男女苑中间隔着厚厚的墙壁,这两个下人铁定是不清楚的,她还真不知道该去问谁呢。
“竹婉!梨玥!”柳清妍咋呼着跑进去。
竹婉和梨玥一左一右趴在床上,身上盖着薄薄的被子,听到声音,都转过头来看,这一看惊吓不已,两人都挣扎着要起身行礼,柳清妍连忙出声制止:“别起来,你们别起来,不用行礼了,我只是来看看你们。”柳清妍在中间的桌子边坐下。
竹婉和梨玥轻声道:“谢谢王妃。”
柳清妍难受地看着她们,说:“都怪我,是我害你们变成这样子的,跟着我,你们受苦了。”
竹婉抿唇笑笑,说:“王妃,您千万别这么说,我们都是下人,下人就该是这样的命,倒是王妃,您有没有怎么样?王爷他……”王爷一开始就表现得很不喜欢王妃的样子,不知道会怎么为难王妃。
柳清妍说:“别提了,让我跪在院子里,还惊动了老夫人,结果有点着凉,后来差不多好了,谁知道一不小心撞到了案几,所以直到今天才来看你们,竹婉,梨玥,对不起,不管我们的身份如何,是我连累你们的,所以真的很对不起,一定很痛吧?怕是再多的对不起都补偿不了你们。”柳清妍难过地垂下眼睑。
梨玥笑着说:“王妃,您肯纡尊降贵来下人房看我们,已经是莫大的恩赐了,千万别再说这些话。从来没有一个主子对下人那么好,那么体贴,那时候您完全可以漠视我们,无需向王爷求情,说不定王爷就不会罚您了,可您还是为了我们得罪了王爷,今日又来此探望,我和竹婉真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是老天眷顾我和竹婉,所以我们才能跟在王妃您身边。待我们病好了,很快就会回来伺候您的。”
柳清妍哭笑不得,明明是主子的错,做下人的却非要绞尽脑汁地把错揽在自己身上,难道上天真的这么不公平吗?为什么暴龙那么坏,却能荣华富贵一生,竹婉梨玥那么善良,却要卑躬屈膝?为什么自己总在不经意间给别人带来伤害,却还能嫁入王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