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混混沌沌,不知身在何处,就象只纸莺,在风中不停的飘荡,翻滚着,她想停却怎么也停不下来,只要风不止,她就得无休止的飘荡翻滚,可是好累啊!她的身子乏力,仿佛哪哪都痛,但最让她害怕的是这无边的黑暗,浓得如同稠墨一般,让人心生恐惧。
这时,她听到一个声音说:“不是说醒了吗?怎么又昏睡过去了?”
这声音好熟啊,白安晴努力的回忆着,可是怎么也想不起来。
又一个声音说:“回主子,她刚才是醒了,可一会子的功夫又睡过去了。这几日一直是这样。”
那熟悉的声音道:“怎么这么些天了还是这样?药都喝了吗?”
“还是不怎么好喂,喝一些吐一些的,也不知道喝进去了多少。”
“那就掰开了嘴灌,反正要尽快让她醒过来。”
“是,主子。”
两个宫女抓着白安晴一阵猛灌,温热的汤药被倒进了白安晴的喉咙,好苦啊!她翻转着身子,轻而易举的全吐了出来,弄得满身满床都是。一股药香在屋里瞬间弥漫开来。
“看看,真是讨厌得很,又得给她换了。”小宫女抱怨着。
“算了,她也怪可怜的。”另一个不宫女道。
“身子虚成这样,没死算她命大,只是可苦了咱们了。”
命大?她是够命大的,爹死娘亡,相公生死未卜,好在她还有个孩子,她把手探在腹部,怎么是平的?孩子呢?孩子怎么不见了?她顿时急了起来,疯了一般开始寻找,但到处都是黑暗,上哪找去?她大哭起来,可是喉咙是哑的,眼睛是干的,只有心痛仍是无以复加。她向那更黑更深处荡去,唯有那里才是她的归宿。
可就连这点小小心愿都不能实现,昏昏沉沉半个月后,她还是清醒了过来,人间四月,芳草碧连天,宫女打开了窗子,让微风吹拂进来,窗外阳光明媚,花草欣荣,她半倚在床头,目光直直的盯着窗外,一切都那么富有生机,只除了她自已,她就象个残喘苟活的老人,脸色惨白,颧骨高耸,下巴溜尖,原先清澈的眼眸如今象蒙了一层灰,怎么看都是无神。
有人走了进来,坐在床边看她:“今儿个可好些了?”
她仿若未闻,呆如木雕。
那人转头问一旁的宫女:“还是老样子?”
宫女点了点头:“回主子,她如今倒是听话了,让她吃就吃,让她睡就睡,今儿个天气好,奴婢想让她看看窗外的风景,她便一直半倚着,一动都没动过。”
白梦蝶叹了口气,握住白安晴的手:“姐姐,你可要快些好起来呀!”
白安晴仍是看着窗外,却居然开口说话了,声音又哑又涩:“好起来你便要杀我了吗?”
白梦蝶一惊,倏地的站了起来,瞪大了眼睛看着她:“你,你说什么?”
白安晴却不再吭声,就象那句话不是从她嘴里发出来的一样。
白梦蝶看了她半响,见她毫无反应,还怀疑是自已听错了,但仔细一看,她的唇齿微颤,象是使了很大的力气在控制着自已,心里顿时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