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义在殿里转了一圈,设施虽然简陋,但该有的都有,也算是日用的都俱全,笑道:“以后你们俩就要和我在这冷宫里过日子了,会不会闷?”
“怎么会?”小雨立即答道,她跟蓝义在一起,可从来没感觉到闷过,只觉得时间太短,这么多年一晃就过去了。“咦?这里竟然还有琴!”三娘惊喜的声音传了来,“好像还是把好琴!”她将墙上挂着的琴取了下来,摸着琴身,很是欣喜。蓝义走了过去,叹道:“这里原是先皇的废后住过的,有好琴也不足为怪。”她没想到先皇后竟然还懂琴艺,冥冥之中对这位先皇后产生了一些同情,恐怕一半是因为同是天涯沦落人,另一半便是这琴带来的知音之感吧。
“原来是旧人之物。”三娘低声说道,这样的东西,她总感觉会沾上主人的气息,可是这样风雅的一个皇后,怎么会被废呢,真是搞不懂。三人正准备将殿里的尘土打扫一下,门外就走来了七八个宫女,蓝义仔细看去,竟是自己以前宫里的宫女,不禁皱眉,她们怎么会来?难不成宇文拓把她们调过来在冷宫里伺候?小雨和三娘也是非常吃惊。思量间,几个宫女已经走进了殿里,齐齐的给蓝义行礼,“奴婢给皇后娘娘请安。”蓝义摆摆手,沉声问道:“你们来做什么?”
宫女们都起身后,领头的宫女才恭敬的答道:“回皇后娘娘的话,奴婢们是皇上派来打扫这里的。”“去吧。”蓝义一脸无所谓,打扫就打扫吧,就她们三个人弄恐怕到天黑也打扫不完,既然宇文拓有这个心,那她便受了也无妨,反正冷宫的环境也是他该负责的。她现在虽然是废后,但也不至于住堆了几十年灰尘的屋子吧?好歹也是将军府出来的小姐啊!果然人手多了效率就高,不待天黑,这凤栖宫就打扫了个干干净净,看上去也还挺舒适的,蓝义的心情也好了些,只想着等她们几个走了,她跟小雨和三娘好弄顿火锅吃吃,也好应付应付晚上的寒气。
但是那几个宫女却分成两列在一旁站定,一个个都带着极为不耐烦的神色,蓝义冷声问道:“打扫完了,你们还不走?”领头的宫女连忙收回了刚才不经意流露出的不耐烦,恭恭敬敬的答道:“皇上命令奴婢们打扫完后留下来伺候皇后娘娘。”当时皇上交代她们来的时候,嘱咐了一定要对皇后恭敬如从前,若是敢怠慢,定斩不饶。这以后要是传到皇上耳朵里,哪里还有命活?
呃,不是吧,还要留下来伺候?蓝义暗暗擦汗,吩咐道:“不必了,你们回去吧。”她一个废后进了冷宫还要人伺候,名义上说不过去之外,她最讨厌被不相干的人打扰生活了,让她不能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娘娘……”领头的宫女面露为难之色,一时不知该怎么办,蓝义淡淡的说道:“我已经不是什么皇后娘娘了,你们不必留下。”“这。”领头宫女难以抉择,一边是皇上的命令,这边废皇后又不同意,真是让人为难,这样左右为难的命令她还是第一次接到。见她还在迟疑,蓝义冷声喝问,“我说的话你们听不懂是吗?”领头宫女连忙道:“奴婢遵命。”
本来,她们也没一个人愿意留在这里,要不是圣明难为,连来都不想来,现在有了这个废皇后的话,她也好向皇上复命了,不是大家不愿意,人家废皇后根本就不稀罕。其他的宫女如获大释一般,齐声告了退,蓝义注意到,她们的脚步似乎都轻松了很多,完全没有刚干完活的疲惫,不由得扯出一丝无奈的笑。她知道,这本也怪不得她们,宫女在宫中生活也是异常艰难的,谁不想攀个好主子过好日子,伺候她这个废皇后怕是没什么前途。“小姐,为什么不让她们留下一两个?”小雨疑惑的问道,这样以后也能更好的照顾到小姐,万一她或者三娘有事要去办,取个饭菜什么的,小姐有事也可以吩咐她们做的。蓝义一脸正色,反问道:“莫不是你们俩想偷懒了?”
“绝对没有。”小雨立刻保证,她不过就是想小姐的日子过的好一些,从来没想过自己少干点活的事情,在将军府的时候,她可是什么都干过的。蓝义被她逗笑了,这才说出了真实原因,“她们在这里只会碍眼,恐怕还会让我更累。”“嗯?”小雨一时之间没明白过来,多一个人帮忙做事,怎么还会累呢?小姐的想法就是拐弯抹角的,让人不能第一时间想明白。三娘作势捂住肚子,笑道:“小雨,你要不要这么笨了?谁知道她们安的什么心,先不说会不会给你家小姐气受,就是我们也得天天时时刻刻的防着她,你说累不累?”“很累。”小雨严肃的说道,她一脸认真的样子惹得蓝义也笑出了声。三娘继续说道:“还不如就我们几个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来的轻松。”蓝义接着她的话补充道:“你们俩尽可以没上没下,没左没右的闹。”她的话音刚落,小雨和三娘就低身行了一礼,笑着说道:“是,奴婢领命。”蓝义无奈的摇摇头,“你们俩啊!”有她们在,这冷宫里也多了几分生气。可是这样一来,她们的幸福也就被这样耽搁了,她知道,三娘喜欢着静王,如今跟自己进了冷宫,这门亲事恐怕就不好说了,哎,都是她连累的。
还有,这件事会不会牵连到蓝家?这也是她很担心的一点。但是现在,想这些也没有什么用,还是先在冷宫里安顿下来,想想这个冬天要怎么过吧。宇文拓一个人坐在御花园的湖边,整理着烦闷的心情,自从蓝义进了冷宫,他就心烦意乱,连奏折也看不进去,夜不能寐,现在已经三天了,事情还没有丝毫进展,让他很是抓狂。“皇兄。”宇文静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宇文拓没有起身,淡淡的问道:“皇弟今天怎么有空过来?”宇文静开门见山,“臣弟听说皇兄废了蓝兄弟的后位?”他说是“蓝兄弟”也就摆明了自己跟蓝义清清白白的关系,反正皇兄也知道,何必遮遮掩掩的,那样反倒容易生出闲话来。宇文拓点头,不再多说什么。
“皇兄信吗?”宇文静轻声问道,可是心里却是翻江倒海,五味陈杂,眼前这个男人曾经亲口告诉他要立蓝义为后,他还记得那双眼睛里的坚定,后来他知道,他们之间还许诺了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承诺,让他这个久久不敢涉足爱情的人都相信了爱情。可是现在,如何会闹到这步田地?宇文拓只说了四个字,“证据确凿。”有些事情由不得他不信,那日中午,巧儿血溅当地犹如眼前,那天两个生命在他眼前就这么没了,他还能怎样做?宇文静微微一怔,当真是证据确凿吗?他只觉得这件事处处都透着古怪,还有那个宫女死的确实蹊跷,但不管怎样,相爱的两个人应该互相信任,“可皇兄的心,会信吗?”
“放肆!”宇文拓喝道,宇文静戳破了他强装的镇定,碰触到了他内心里不敢直视的东西。当他意识到自己对蓝义没有自己说的那么信任,是令他感到羞愧的。他愿意相信蓝义,可事实摆在那里,他无法给自己一个相信她的理由,更无法给所有人一个交代。见他如此,宇文静眼中闪过一丝冰冷,拱手说道:“臣弟告退。”原来皇兄口中所谓的爱情不过如此,连最基本的信任都没有,又何谈爱?“你来就是为了她?”宇文拓挑了挑眉提高了语气问道,想到那两句“情诗”,他心底的醋意不禁翻涌了起来。
宇文静一震,镇定的开口,“兄弟蒙受不白之冤,臣弟是不会坐视不理的。”也不管宇文拓会不会让他离开,冷哼一声,就说道:“臣弟告退。”随即转身离去。宇文拓心中大为震撼,皇弟都这么相信她,而他却怀疑,他不禁陷入了迷茫,他这样就是爱吗?缓步走去,不知怎么就来到了蓝义的寝宫。自她去了冷宫,这里也变得冷清了起来,宫女零散的也只剩下了几个,负责日常的清理打扫。
“你们都下去。”宇文拓挥了挥手,几个宫女就退了下去,心中疑惑,皇上怎么会来这里呢?殿中只有宇文拓的脚步声和呼吸声,他缓缓走过去,在她天天睡的榻前坐下,往日的情景划过,空气里似乎还残存着她的味道,触手却是不及。抬眼,他看到了两尊白玉雕像,是他当初送给她的,还刻着他们的誓言:一生一世一双人。此时,雕像上的两个人在对他笑,宇文拓心头一酸,两行泪就落了下来,他终究还是没能保护她的周全。逸儿,你会怪我吗?蓝义此时坐在凤栖宫的院子里,晒着午后的太阳,思忖着最近的一系列事情,试图从中找出一丝联系来,小雨的声音响起,“娘娘,你说谁会害我们?”蓝义想都没想,直接摇了摇头,“不知道。”没有证据,她也不敢妄下论断,况且,本来就只是她自己的推测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