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内很冷，冰凉彻骨。习惯了，便什么也赶不到了。房间内，只有她一个人，没有别的，她坐在这里，望着窗外，时间仿佛静止。倘若她就这样死在这里，大概也不会有人发现的吧。
死在这里，这个她长大的地方。
死在这里，让鲜血染红冰墙。
死在这里，让自己永远解脱。
死在这里……
林墨染听见敲门声，从门外传来，‘笃笃笃’，连着三声，干净清脆，不拖泥带水。门外依稀有一个人影，七尺长的个子，头发很长。
林墨染微微一笑，说道：“进来吧。”
门被打开，走进一女子，脚步轻缓，一袭白衣。正是她最熟悉的模样，最熟悉的人，这么多年来，从未忘记，一直把她记在心里。那个杀了她母亲，废去她双腿的，曾经的最信任的好朋友，也是如今的，最大的仇人。
“姐姐，我们又见面了。”那女子开口，嘴角一抹明艳的笑容。
“白芊羽，你还认得我是你姐姐。”林墨染道。
“我怎么可能不认得，”白芊羽道，“你的模样一点也没变，为了来见我，你还是当年的装扮。”
“是啊，当年我就是穿了这样一套，被你废去双腿的，”林墨染嘲讽地一笑，“白芊羽，我竟从不知道你有那么厉害。”
“姐姐过奖了，我只不过是天资比你好而已。”白芊羽盈盈一笑。
林墨染半眯着眼，看着眼前笑得刚刚合适的白芊羽。她依旧如从前一般美丽，说话声音也如从前一般动听。林墨染也如她一般微微一笑：“我的天资，自然是不如你的，我的各方面都从来没有赢过你，不是么？”
“姐姐可真会说笑，我不过是在某些方面比你强那么一些些而已。”
“白芊羽，你又何必故作谦逊。”林墨染面带嘲讽地说道，如今白芊羽的样子，真叫她恨不得抽筋剥骨。
“姐姐何处此言啊。”
“你也不必一口一个姐姐了，我当真是担待不起。我也只想问你，你既然说你只比我强那么一点点，你又是如何，连我娘都能轻轻松松干掉。”
白芊羽听罢，秀眉一挑，说道：“姐姐原来是在说这事儿啊，莫说是你娘一个，便是再来十个，我都能轻松能够搞定。”
“你从前可是直呼我娘为娘的，怎的，如今便不敢这么称呼她老人家了？”
“非是不敢，只是不屑罢了。林宫主，前任宫主又如何，不还是我的手下败将，我又为何要如此尊敬一个手下败将？”
林墨染此刻有些愠怒，但她只能依旧保持着得体一些的微笑说道：“看来白芊羽你，不对，是白宫主你果然已经忘了我娘于你的恩情了。难怪难怪，你下手的时候能够那般狠毒无情。这才是你的一向作风吧。”
“你的所言极是，心狠手辣，才是我白芊羽的一贯作风。”
“那么，白宫主你此番前来，恐怕不只是为了同我说一些废话的吧。那么，白宫主你是打算来和我说些什么的，做些什么的呢？还是说白宫主你此番前来，是想杀了我灭口，以绝后患？”
白芊羽看着林墨染，听到她的话，盈盈一笑：“瞧你说的，我若是在这儿便杀了你，那你的那些朋友岂不是要来找我拼命。我白芊羽纵使是有三头六臂，也没办法一下子挡住这么多人吧。万一我打赢了他们，他们找个机会把我的寒玉宫给拆了可叫我如何是好？我此番第一个来看的就是你，也是想告诉你一个这些年来你一直都想知道的事情，那就是，我杀了你娘还有废了你双腿的原因。”
林墨染只觉仿佛有一个惊雷打过，神色一变。脑海中转过无数个理由：比如，白芊羽是为了谋夺宫主的位置才会这样做的。又或者白芊羽是受人威胁才这样做的。再或者，白芊羽是为了报仇，比方说林苏兰当初和白芊羽的某个亲人有仇。再或者，白芊羽叛变了她们，进到了一个别的组织……
白芊羽看着林墨染，一猜便知她在想什么，于是顿了一顿，说道：“我白芊羽，对宫主之位没有什么意思，尽管我确实想要登上宫主之位，但那也不是我最想要的，因此我不可能为了它杀人。而且，凭借我当时杀死你们的武功来看，还没有什么人敢威胁我。我是你们捡来的孤儿，除却你们之外谁也不认识，没有报仇一说。还有，从小到大未能离开这天山都是和你们在一起的，即使我想叛变也没机会……”
听到白芊羽的话，林墨染又是一惊，却只能故作镇定的说道：“原来你还是那么了解我。”
白芊羽见自己猜对了，微微一笑：“我一直都很了解你，就像我了解你的想法，了解你最喜欢吃什么，了解你喜欢什么样的发型和衣服。了解你什么时候心情好，什么时候心情坏，了解你在心情好时会做什么，心情坏时会做什么。我了解你的一切一切。尽管你封闭了你的内心，我还是能知道你的喜好，表现，以及想法。因为，你是我最好的朋友。”
“既然如此，你又为何要杀了我母亲，废了我双腿？”
“尽管你是我最好的朋友，但你也是我最恨的人。正如你心里想的也是这样的，这二者是可以放在一起的。这些年来，我都把你当做最好的朋友，同时我最恨的也是你，你不也是如此么？”白芊羽紧盯着林墨染的眼睛。
林墨染见自己的心思再一次被猜透，于是点了点头，问道：“就因为你恨我，你就杀了我母亲？”
白芊羽点点头。
“为什么？如果你恨我，你只要废了我的双腿，或者干脆杀了我就行了，你为什么要杀了她？而且，你为什么要恨我，我恨你不过是因为你杀我母亲，废了我的腿，可你为何要恨我。在此之前，我一直把你当做亲妹妹看待，我从未亏待你，她也一样。”
“我杀你母亲，是因为我想让你痛苦，我恨你，是因为，我嫉妒你。”
嫉妒？林墨染从未想过白芊羽也会嫉妒她。
从前，不是一直都是她在嫉妒白芊羽的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