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听了这番话,不由倒吸了一口冷气,这徐征明口气还真大!不过细细回想起来,徐征明所说的也确实有几分道理。这关键在与徐征明回答的巧妙,他没有直接说自己在文治武功上能超过秦皇汉武,而是说能够吸取这两个人失败的教训,然后才有进步!
这原本就是没错的,秦皇汉武都是有缺点的,而这些缺点对于一个后人来说,当然就成为了警告。后人完全可以认真学习,避免重蹈负责,从而别前人更加卓越。
徐征明接着又说道:“唐宗登基,贞观之治,奠定大唐盛世,又兼具硕硕战功,不可不谓之文治武功集大成的典范;宋祖陈桥起兵,平定五代十国的乱世局面,开创百年北宋的辉煌盛世,也当之无愧是我大宋第一勋。”
他顿了顿,话锋一转,又道:“只是唐宗玄武门之变,致使手足相残,在任期之内,以没有彻底根除蛮夷威胁,最终招致五胡乱华,实乃是人生之瑕疵;宋祖纵有光辉功业,却留下不完善的纲政制度,同时对西夏与契丹屈于和盟,我百年北宋就这样积弱甚久。若晚辈有机会一展才华,一定全力平息外患,彻底剿灭蛮夷。”
唐太宗在历史上一直是一位趋于完美的帝王,而唯一让后人觉得瑕疵的地方,仅仅只是觉得玄武门之变不太光彩。至于唐太宗以文成公主和亲,的的确确是好处大于坏处,徐征明这个时候只不过是以武夫的角色来就事论事,假设换做他徐征明自己,也许会大肆征伐,果断灭绝外夷。
宋太祖其实并没有什么可以歌功颂德,这个人只不过是在一个合适的时间出现在一个合适的地点,然后做了一件合适的事情。
宋太祖正是从兵变而获得皇位,所以对拥兵的大将甚是忌讳,先是杯酒释兵权,后又建立了枢密院与兵部分兵的制度。这个制度虽然保证了大将没有兵权,但同时也导致了大宋军队的战斗力下降,日后与西夏、契丹甚至金人作战,屡屡失利。
几乎可以说,在枢密院与兵部分权的制度之下,大宋军队就再也没打过胜仗,甚至连宋江起义最终还是招安结束。
北宋时期唯一能打仗的,就是折家军、杨家将、种家军这些西军部队,因为他们是脱离制度的私家军(详情可百度北宋西军)。到后来靖康之变,大宋八十万禁军全军覆没,宋高宗不得不恢复团练,让大将自己征兵练兵,否则岳家军和韩家军也不会存在了。
“纵然你说的有道理,也不能把金狗的祖宗称为一代圣雄呀!我大宋与金狗势不两立,金狗屡屡背信弃义,凭什么称一个‘圣’字?”这时,有一个长辈忍不住插嘴道。
“当年率领金军南侵的大将金兀术,也曾感叹过‘撼山易,撼岳家军难’,兵法又云,知敌之优,方可知己之劣。金狗能横扫河东,压境长江,难道我们不应该学习他们的长处吗?”徐征明微微一笑,十分轻松的回答了道。
先前那长辈愕然,顿时无话可说了。
众宗亲听完了徐征明的对答,脸上的惊讶之色更胜一筹。先不说徐征明对答的有没有道理,但是这少年面对众人质疑、族长责问,竟然显出了一副淡定自若,豪迈的先饮了一杯酒,然后又十分巧妙的旁征博引、借用典故,这真是一个十六岁少年的修为吗?
但事实摆在眼前,只能说明徐征明果然是饱读诗书,气量不凡,已然有了一种大将的雄风!归根结底的说,这是徐氏一族难得的奇才呀!
可是,首座上的徐元志听了徐征明的解释,虽然也感到这少年洋洋洒洒、镇定自若的一番言论确实是颇有道理,可是越是有道理,内心之中越是不能容忍。
他心下暗暗的恨道:徐征明这臭小子这般夺我儿风头,引得满庭皆惊、万众瞩目,若是让其就这么顺利通过,岂不是坏了我的大事吗?
“荒谬,荒谬,你这狂妄之徒,满嘴牵强附会的托辞,你以为我们这么大岁数的长辈都是傻子吗?”徐元志厉声的吼了道,眼中的怒火已经快要上升到了杀意。
徐光耀也起身附和自己大哥的言论,指着徐征明斥道:“你贬低历代开国之君,是为狂妄无礼;你诋毁我大宋先圣主皇,是为大逆不道;如今你不思悔改,还出言狡辩,诋毁族长长辈,是为以下犯上。这三条罪名,处以家法,定当废除你全身武功,逐出族籍。”
徐元挺马上又说道:“兴平,你还等什么,还不将这狂徒拉下去。”
徐兴平与几个青年子弟早就赶到中央空地,他向来都看不惯徐征明,得到命令之后,冷笑的就向徐征明走了过来。他重重的出手要将徐征明扣下来,可是徐征明早有防备,一个侧身就躲了开去。
“徐征明,你想拒捕?”徐兴平瞪目吼道。
“哼,我无罪。”徐征明大声的回应了一句。
“好小子,我看你还嘴硬!”徐兴平马上跳上去,摆开架势就向徐征明打去。
徐征明心想事情既然已经闹大,那索性就再闹大一些,当即也出手迎击。
徐兴平虽然年长,而且又在军中磨砺过,可是徐征明从小武功底子扎实,身体素质极好。两个人交上手来,一招一式竟然有了几分持平的局势。
周围所有人不禁再次感叹:徐征明能文能武,全才呀!
那些参加文会的子弟当中,大部分都是手无缚鸡之力。他们先前领教了徐征明的书法和词作,现在又看到了徐征明出手对打,当即全部在心中扼腕叹息,羡慕嫉妒恨全部都掺和其中。这徐征明也太他妈的完美了吧!
首座上,徐元志、徐元挺和徐光耀三兄弟看到徐征明竟敢出手拒捕,脸都变青了。
不过,还不等他们再次发作,一旁的二公公徐朗重重的拍了一下餐桌,桌子上锅碗瓢盆稀里哗啦的作响一片。这一掌声音很大,立刻就吓住了在场所有人,前堂顿时安静了下来,徐征明和徐兴平也都齐齐住手。
“同族相残,成何体统!你们两个当着长辈的面大打出手,眼中还有规矩吗?”徐朗高声呵斥了道。
徐兴平吓了一跳,赶紧看向父亲徐元志,以求相助。
徐征明则昂首挺胸,一副大气凌然的神态。
徐元志立刻对徐朗道:“二伯,这徐征明实在太过分了,如果不严加惩处,只怕我徐氏一族的门风就此败坏。”
徐朗说道:“元志,老夫倒是觉得,你太过小题大做了。诗词歌赋,原本就是艺术手法,其中难免会有夸大之处。更何况,徐征明只不过是借一些先圣来抒发自己的志向,这份豪迈我们做长辈的应该感到欣慰才是。”
徐元志很是不服,说道:“可是徐征明污蔑我大宋开国之君,这可是……。”
徐朗打断了徐元志的话,继向在座其他宾客问道:“老夫试问在座诸位,有谁还能写出比徐征明这篇沁园春更有气势的文词来呢?”
徐劭斌微微一笑,先一步说了道:“征明文采卓绝,气势非凡,我徐氏一族五十年之内,只怕都无人能再出超过这篇《沁园春》的词作了!”
连襄阳著名文士徐劭斌都这么说了,在场所有宗亲当然更没有人敢自称能超过徐征明。
徐元志十分狼狈,心中骂道:老不死的东西,你分明是偏袒徐征明!
徐朗看了一眼徐元志,淡然的说道:“元志,今日有那么多外宾在场,何必要多生事宜?”
徐元志深深吸了一口,今天晚宴有苏家、孟家、王家等众多外姓亲戚在场,实在不宜在发脾气,否则反倒显得自己没有气量了。他冷冷的哼了一声,说道:“纵然词作是文学艺术,可以不予追究,可是徐征明狂妄顶撞长辈,还出手反抗兄长,这个罪责不能轻饶。”
徐朗知道徐元志或多或少要让徐征明吃点苦头,自己总不能一直罩着徐征明。更何况徐征明这小子霸气外露,也确实需要挫一挫锐气,索性就给徐元志一个台阶下去。
“你说的没错,无规矩不成方圆、无纲纪不成国家,徐征明顶撞长辈,这一点是不能容忍的。”徐朗微微点了点头,附和的说了道。
“好,今日我念徐征明你是初犯,姑且不重罚你,只处罚你五年之内不得再参加宗亲大会!先前的诗词切磋不算数,稍后重新开始。”徐元志立刻把自己心中早就预谋已久的打算说了出来。“现在,徐征明,你立刻出去。”
徐氏宗亲们一片哗然,连续五年不得再参加宗亲大会,那徐征明几乎算是彻底不能翻身了!五年之后徐征明都已经二十一岁了,基本上徐氏宗亲大会很少有弱冠之年的子弟参加,毕竟年龄太大,上场与小自己几岁的子弟比试,再输了的话那就颜面无存了。
徐征明暗暗叹了一口气,心中失望至极:这种是封建家族的独裁,罢了,这他妈的狗屁宗亲大会老子再也不参加了,徐元志既然要埋没老子,这是他自己瞎了狗眼,老子拥有九百多年的超前知识,去哪里不能混出一个名堂来?
想到这里,他反倒释然了不少,忽然走回桌子前,直接拿起了酒壶,仰头痛饮了一番。
众人看着这豪情万丈的少年,有人惋惜,有人无奈,也有人冷眼。
徐征明喝完了酒,狠狠的就酒壶投掷在地上,哈哈大笑了起来,笑声在前堂之上回荡,显得那么空洞无力。他知道自己对不起父亲多年的期望,可是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自己是绝不甘心屈服在封建旧制之下。
“别人笑我忒疯癫,我笑别人看不穿;不见五陵豪杰墓,无花无酒锄作田。”
他一边朗声念出了这首诗,一边大步流星的就走出了前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