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正宗看了徐征明一眼,微微笑了笑,说道:“征明,你是不是有什么事要问我?不妨直说吧,今后你我是一家人,不用见外。”
徐征明叹了一口气,终于说了道:“孟大叔,你觉得这次事情与我们徐家有关系吗?”
孟正宗早就料到徐征明已经猜到了这一点,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压低了一声音说道:“征明,这件事到目前为止谁都说不清楚。但是我可以透露一个消息给你。原本这次徐家与孟家结亲,徐元志是让他的二公子和三公子来成亲,可是我拒绝了。我选择了你,还有徐元志的大公子徐卓文。”
徐征明微微点了点头,他其实并不知道徐卓文与苏家有什么婚约,所以没有听出孟正宗这番话的意思。
孟正宗看着徐征明一脸茫然,于是接着说道:“徐卓文早在几个月前就与苏挽霜有婚约了。这下你明白了我的意思吗?”
徐征明怔了怔,这下子算是明白过来了。他倒吸了一口冷气,脸色很难看的说道:“这么说,苏家一定对这次徐家毁约感到生气,所以要与徐家断绝关系。而徐家……”说到这里,他下半句话已经说不出口了。
此时此刻,他内心震动不已,如果真的像自己猜测的那样,那这次事情果然非同小可了。可是他还是不肯相信,即便苏家与徐家决裂了,也犯不着这样震怒报复,毕竟是徐家亏欠苏家在先,再者买卖不成仁义在。
可是眼下种种迹象都表明,徐家是嫌疑最大,自己该如何定夺呢?
孟正宗沉了沉气,说道:“征明,这件事你不要多想,毕竟与你无关。你现在还是好好的提高自身素养,早晚会有你的用武之地。”
徐征明艰难的摇了摇头,说道:“我不相信这是徐家所为,我真的不相信。”
孟正宗暗叹了起来,看来这少年心结很重呀。他只好继续说道:“征明,我的怀疑并非是空穴来风,你们徐家今年有很多诡异的地方,不得不多几分心思去提防呀。你应该知道,这次我们孟家与徐家联姻,是经过了好几年时间的秘密准备,就连征明你这个徐氏晚辈都不知道,外人又是怎么知道我们联姻的情报呢?”
徐征明看向孟正宗,表情渐渐凝重了起来:是呀,孟大叔说的对呀,徐氏子弟只到宗亲大会正式开始的第三天才知道这个消息,那路上行刺孟大叔的人是怎么知道的呢?
孟正宗又道:“我们孟家前往踏萍山庄的日期、路线是绝对保密的,只有你们徐家几位核心的长辈才知道这个消息。上次我们遇刺之后,并没有完全怀疑是徐家泄露了情报,毕竟我们孟家自己人也有可能泄露情报。”
徐征明点了点头,他心里已经有了几分明白了,说道:“大叔你说的对。”
孟正宗说道:“但是刚才苏家的人遭到劫杀之后,我可以有十成把握断定,一定是你们徐家内部走漏了消息。”
徐征明捏紧了拳头,脸色十分难看,要真的是徐家人干的,那自己日后还怎么面对苏晓晓这个小丫头呢?
孟正宗顿了顿,补充的说道:“我们孟家与苏家并无任何恩怨情仇,而且苏家什么时候离开踏萍山庄、要去哪里,我们也是一概不清楚的。从宗亲大会结束到今天这么短的时间里,刺客掌握了苏家详细的行程信息,就算不是你们徐家所为,也绝对是你们徐家走漏了消息。”
徐征明重重的叹了一口气,他脑海里浮现了徐氏所有长辈的面孔,没想到这些平日看上去毫无杀气的面孔,却隐藏着如此深邃的阴骘一面。他现在觉得自己选择离开徐家是对的,但不久又觉得孟正宗也未必是那么好的人。
这一点从孟正宗一定要求选徐卓文结亲上就能看出来,孟正宗是巴不得破坏徐家与苏家的关系。
这个世界上,根本就没有完全的信任、盟友之说,一切的根基都是利益。
苏家与徐家三代人的交情,说翻脸就翻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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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夜赶路一百二十多里,直到第二天正午,一行人总算来到了一座小镇子。
这个镇子名叫泗水镇,属于郢州治下,与随州只差八十多里路的距离。郢州本来就是襄阳徐氏与随州孟氏势力纠缠的区域,因此这个泗水镇实际上已经归属在随州的势力范围之内了。在泗水镇驻扎着一支五百人的巡防营,隶属于孟家孝武军麾下。
当孟正宗等人来到镇子外面的路口时,巡防营早已经派了一队四十人的骑兵队伍接应。
这四十多人骑兵队伍的首领,正是孟正宗的二子孟振宁,也是现任孝武军的参将。
孟振宁一身劲装,显得英姿飒爽,他与孟正宗一样武夫身上带着几分文人之气。他见了父亲一行人由远而至,立刻下马迎上前来问安。
孟正宗笑着与儿子简略的聊了一阵,然后又询问了目前郢州这边的情况。最后,他又将徐征明请了过来,相互介绍了一番。
不过孟振宁倒是没怎么正眼去看徐征明,他早就听说了父亲这次前往襄阳与徐家谈论婚约,其中就要带一个徐氏家族的子弟入赘。他首先是本能的排斥徐氏的人,毕竟这么多年来了,徐家与孟家在襄阳府东西两个方向划地为界明争暗斗了许久,其次入赘的男性本来就很下档次,自然是轻视又加上蔑视了。
徐征明见了孟振宁这样的态度,倒是没有耍小孩子气,这孟振宁看上去不过二十刚出头,自己虽然十六岁的身板,但却是奔三十人的灵魂,没必要斤斤计较。他倒是很客气也很大方的与孟振宁问好,显出了一番儒雅淡然的态度。
一旁的孟正宗看到徐征明如此应对自如,心中更是欣赏不已了。当即,他带着几分责备对儿子说道:“振宁,不得无礼,徐征明是你未来的妹夫,大家既然是一家人,你岂能怠慢?徐征明是我亲自为你韵儿妹妹挑选的夫婿,快快向他还礼。”
孟振宁怔了怔,他看得出父亲是认真的表情,心中虽然有些不情愿,但还是郑重其事的向徐征明还了一礼。
众人于是就进了泗水镇。因为驻扎在泗水镇的巡防营比较简单,孟正宗等人无法前往军营休息,不过孟振宁事先就在镇子上安排好了客栈,一行人便直接来到了客栈落脚。
大家吃了一顿热饭,顺便还喝了一碗酒,疲乏的精神立刻就好了不少。
不过苏晓晓一直是沉闷的情绪,孟正宗只好吩咐孟韵儿和孟涵儿带着苏晓晓先到客栈的客房去休息,尽量劝慰苏晓晓吃一些东西。
孟振宁看到苏晓晓失魂落魄的样子,忍不住问了道:“爹,这女孩是谁呀?此番您去襄阳好像没带丫鬟呀。”
不等孟正宗说话,孟远山先一步说了道:“这小娘子是杭州苏家的女公子。”
孟振宁沉思的想了想,对于他这个年轻人来说,苏家并不是很出名。
孟远山于是把路上发现苏晓晓遭劫的事情,简略的告诉了孟振宁一番,顺带还提了提他们前往踏萍山庄的路上遭到刺客袭击之事。当然,徐征明出手相助、击毙此刻首领的事迹,自然也提及了。
孟振宁听完这番话,脸色大变,拍案怒道:“怎么会这样?有人泄密,一定是有人泄密。”
孟正宗咳嗽了一声,平静的说道:“宁儿,这件事不要在外面讲,等我们回到随州再讨论也不迟。你就是不冷静。”
孟振宁赶紧缄默不语了,他看了看一旁的徐征明,心中对这位未来的妹夫稍稍有些好感,毕竟这位未来的妹夫是救过自己的父亲。
“大哥,我们什么时候启程?”孟广晟问了道。
“不急,既然到了泗水镇就是自家的地盘了,大家连夜赶路都累了,先休息一天吧,明日一早再返回随州不迟。”孟正宗慢条斯理的说了道。
“明白了。”孟广晟点了点头说道。
“广晟,我有一件事要劳累你再辛苦一下。”这是,孟正宗又说了道。
“大哥你吩咐就是。”孟广晟正色的问道。
“你先休息两个时辰,下午你和宁儿带一队人换上便装,立刻赶往郢州一趟。”孟正宗表情有几分严肃的说了道。
在座的所有人都精神了起来,孟正宗这么吩咐势必就是与苏家的人有关系了。大家都是清楚的,苏沐父子女三人目前正在郢州,而且那些半路劫杀苏晓晓的人也正赶往郢州,可见这些杀手是不达目的不罢休了。
孟广晟立刻问道:“大哥,你是让我去通知苏家的人?”
孟正宗微微点了点头,说道:“是,不管怎么样,苏家在临安是大户人家,既然我们救了苏晓晓,那索性就好事做到底、送佛送到西。不过,前提是必须保证我们的身份不被泄露。如今苏家的这场浩劫本来是与我们孟家无关的,所以我们万万不要掺和了进去。明白了吗?”
孟广晟郑重的应了道:“我明白了。”
孟正宗看了一眼孟振宁,嘱咐道:“振宁,这次你跟你二叔一起去,一切事情都得听你二叔做主,千万不要乱来。”
孟振宁点头说道:“放心吧,爹,我一定不负所托。”
这时,坐在对面的徐征明忍不住插嘴了道:“孟大叔,我也想跟着一起去。”
孟正宗看了徐征明一眼,没有任何犹豫便说了道:“你不行。征明,我明白你现在心里迫切想到事情的真相,一旦你有这个想法,让你跟着去只会坏事。我不能冒这个险。另外我昨晚跟你说过,当务之急你要磨砺自己的本领,而不是去理会这些杂念之事。懂吗?”
徐征明原本还想说什么,可是孟正宗眼神是那么坚定,他只好顺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