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雀儿听他这样说,赶忙收起心里的那些柔情蜜意,让晴雪端了午膳上来。幸而野玦延身边的太监都很机灵,见皇帝一下朝就往婉灵宫赶,早就派人去御膳房说了,要他们做点明夜的特殊菜,然后再端到婉灵宫来。所以当野玦延说饿了,而林雀儿让晴雪端午膳上来的时候,其实御膳房早做好了一桌子的菜,只等上头的命令。
野玦延看着一桌的菜色,不禁笑起来,看向林雀儿,道:“想吃什么?我夹给你。”
原来林雀儿不能下床用餐,野玦延便让人把几案搬到床边,而他则坐在床头,端着碗喂林雀儿。林雀儿哪里会习惯这种亲昵,可眼前这个人是皇帝,他执意要如此,她又能有什么办法?更况且……虽然她并不习惯,但不代表她不喜欢啊……
两人边吃东西边闲聊,野玦延笑问林雀儿:“早上见过胡贵妃她们了,怎么样,她们可有为难你?”
林雀儿拿不准他这是试探,还是真心关心她,不过她还是照实答道:“昨天在大殿上只远远看到胡贵妃和玉贵妃,那时候就觉得她们两个很美了,而今天面对面一看,才知道两位姐姐何止是美,简直就像仙女一般。至于其他几位后妃,个个也都是明艳动人,而且大家在一起聊天,感觉很好。”
这确实是她的真实感受,目前为止,后宫里这些人还没有给她尔虞我诈的感觉,唯一让她觉得别扭的“姐妹相称”,也因为跟她们说了一上午话,而渐渐习惯。
去不料野玦延听出了端倪,微微一挑眉,似笑非笑看她:“两位姐姐?”
“啊!”林雀儿一愣,既而点头,“嗯,胡贵妃和玉贵妃比我早进宫,身份又尊贵,我自然该叫姐姐。”
野玦延见她如此小心翼翼,心下觉得好笑,又心疼不已,摸摸她脑袋,道:“我就是问问,没别的意思。你能跟她们相处和睦,我自然是高兴的。”
言语里藏不住那份宠溺,林雀儿鼻子微酸,良久,才低低嗯了一声,算是应答。野玦延见她如此,笑着喂了她一口菜,转开话题道:“今天胡贵妃差人到我这里,说是宏儿想见你,不知道胡贵妃说给你听没有?”
林雀儿愣了愣,摇摇头,又道:“不过胡贵妃说了宏殿下养伤的事,还说要我时常去霓心宫走动。”
野玦延笑起来:“嗯,等你腿好了,就多去走走,别整天闷在寝宫里。”
林雀儿低头应了,接着又被喂了一口饭。于是两人就这样甜甜蜜蜜地用了午膳,然后野玦延又陪了她一会,这才赶回御书房去处理事务。
等野玦延走后,晴雪笑着看向林雀儿,道:“看来皇上确实很看重公主。”
刚刚野玦延对林雀儿的呵护小心晴雪是看在眼里的,她替林雀儿感到高兴,不过当然也不会错过如此好的一个打趣人的机会。林雀儿果然红了一张脸,无措地瞪她:“晴雪,你……你别老说这些话啊……”
“什么话呀?”晴雪笑眯眯看她,见她懊恼地咬住下唇,忙改口道,“是是是,我不说了……你别咬自己嘴唇,要是破了就不好看了,要是到时候皇上嫌弃怎么办。”
本来前面的话还挺好的,可后面这一句,又刻意开她的玩笑了。林雀儿别过脸,干脆不理她了。晴雪被她的别扭表情逗笑,轻轻一勾唇角:“好啦,是我不对,我不该乱说话。公主,你好好休息一下吧,一大早起来就应付各个宫里的主子,接着又是侍候皇上,肯定累了。”
经晴雪这么一提醒,林雀儿果然感觉有些倦怠,便应了好。晴雪便走到窗前,看着她躺下,再替她捻好被子。不一会,林雀儿就睡着了,想来的确是累得够呛。晴雪收拾了一下寝宫,便退到外面去了,不再打扰她休息。
等林雀儿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时分。这个时候已经是十月末,在明夜来说,已经算是冷天了,不过寝宫里有地龙,因而也不觉得如何冷。但晴雪怕林雀儿刚起来,会着凉,便又让人送了盆炭火进来。林雀儿觉得暖和得不得了,房里很是舒服,又因为睡了一觉,精神不觉也好多了。
晴雪陪她说话,而她就拿起荷包来绣。后来晴雪下去做事,她便一个人呆在内室绣东西。手里的荷包快绣好了,只需要镶边,如果不出意外,晚饭前就能完工。林雀儿心里高兴,想着绣好后,找个机会送跟晴雪。不过她转念又想,晴雪不是一直都跟她在一起吗,哪里用得着找机会,等会绣好了直接给她不就是了……不过这样一来,又显得不慎重……但如果太慎重,那又会显得她故意想要讨好什么的……
林雀儿挠挠头,送东西这种事可真是个技术活,不过她跟晴雪这样好,应该不需要顾忌什么的吧,还是先绣好荷包再说……这样想着,她便收敛思绪,认真关注手里的活计起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终于将荷包绣好了,一抬头,却见寝宫里已经掌了灯,侍候她的宫女见她放下手里的活,忙上前道:“娘娘,您要用晚膳吗?”
林雀儿见对方不是晴雪,不禁愣了愣,而后揉捏着酸痛的脖子,没有答话,而是问:“晴雪呢?”
那两名宫女见她晃动脖子,便知道她一定是从中午开始就一直低着头绣东西的缘故,导致脖子脊椎酸痛,忙上前替她按捏,一边恭敬答道:“刚刚皇上派了李公公过来,好像有事说,晴雪姑娘正在外面和李公公说话,一会就进来。刚刚便是她吩咐我二人进来服侍娘娘的。”
林雀儿点点头,又问:“出了什么事吗?李公公怎么会来这边?”
两个宫女齐齐摇头,表示不知道。林雀儿叹了口气,只有等着晴雪回来给她解惑。不一会,晴雪就进来了,林雀儿忙挥退宫女,而后看向晴雪,道:“李公公说了什么,是不是皇上那边出事了?”
晴雪见她这样紧张,忍不住又想打趣了,不过还是忍住,笑嘻嘻回她:“皇上是一国之君,哪可能那么轻易出事啊。你啊,就是关心则乱……李公公是来传皇上的话,说是今天皇上现在正在御书房和几位大臣讨论急事,不能过来陪你用膳了。”
林雀儿这才想起野玦延中午离开前,是说过晚上会过来陪她一起吃饭。现在徒然听到野玦延不能来了,她心底到底有些失落,不过她没想到的是,野玦延会专门派人过来说明情况,这么一想,她心里又有些微酸的甜。
晴雪几乎是和她一起长大,只消她一个眼神一个动作一个表情就知道她心里的想法,如今见她眉头时而皱起时而舒展开,就知道她肯定在胡思乱想,不由笑着打趣:“别想了,皇上专门派人过来通知我们,说明他很在意你,把你放在心上了。我看李公公刚才的样子,倒好像有些焦急,想来那边大概真的出了很重要的事。”
林雀儿笑起来,把思绪一收,抬眼看她:“知道啦,其实我没有多想,我只是……只是有些担心……”
晴雪了然,笑眯眯睨她:“刚刚就说了,皇上是一国之君,能有什么事啊。如果是大野出了问题,那也有文武百官……你不用担心。”
林雀儿当然也知道这个道理,于是淡淡一笑后,便不再纠结。这个时候御膳房把晚膳送上来了,林雀儿便吃了点东西。后来晴雪叫人进来把东西撤了,然后问林雀儿接下来想做什么。林雀儿想了想,脑里却是空白一片,似乎没有特别想要做的事。她抬头看向室内的烛火,烛火燃了一小半截,想来这个时候已经不早,外面天色早黑了。她发了会呆,突然想起什么,忙从枕头底下拿出刚刚绣好的那个荷包,递给晴雪。
晴雪看到后,欢喜不已,接过来左看右看,爱不释手,又转向林雀儿,万分真挚道:“公主,谢谢你。”
她仔细研究着荷包上的金丝细纹,上面绣了株梅树,梅花树下有片片白雪——白雪衬红花,明媚的颜色就仿佛在冬日午后的太阳下,片片梅花落在白雪上,那样夺人耳目。而这么一个景象,就如同晴雪的名字——而这一层寓意,是如此美好,如此温馨。
晴雪拿着荷包,放到烛光下细细打量,一脸的喜不胜收。她是真的喜欢这个荷包,更喜欢上面的刺绣,而她也知道这是林雀儿花了大心思给她绣出来的,她心里当然很是感动。不过这一份感动比起两人的情谊来,倒也挺微不足道的,毕竟她们两人这么多年的感情,早不需多说上面,林雀儿亲自为她刺绣,便也说命了这个问题,因而她只真诚地说了句“谢谢”,便再也没多说其他赞美或感谢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