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雀儿和晴雪回到婉灵宫,两人说了下刚刚宴会上的事,才发现她们想的都差不多,都是在担心野玦延会不会知道了什么。晴雪见林雀儿竟然也想到了这一层,不由觉得高兴,同时又有几分说不上来的难过,看来林雀儿在宫里这段时间,确实听她的话,学会了观察学会了小心,但让这样一个单纯的人渐渐融入到这种计谋丛生的宫里,又让她觉得不忍心,挺难受的。不过没办法,人总要成长的,在这宫里,也只不过是让林雀儿更快地成熟而已。
毕竟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护林雀儿一辈子,更重要的是,她并不确定自己能不能护住,因为她只是一个小小的宫女,总有许多为难之处。就好比刚刚的宴会,胡贵妃和玉贵妃明摆着是在为难林雀儿,可是那一刻,她甚至都不能帮林雀儿。幸好皇上及时赶到,不然这一次宴会,即使林雀儿真的打翻茶杯自己退下,肯定也会得罪太后,让太后不喜。因此,晴雪便想,一定要让皇帝喜欢上林雀儿,有皇帝做林雀儿的护佑,林雀儿在这宫中就会安全很多。
顿了顿,晴雪对林雀儿道:“公主,这件事还只是我们的猜测,宴会上的不一定说明皇上是知道了什么,况且现在时机还不成熟,所以不管皇上有没有问起,你都不能把真相告诉皇上。”
林雀儿颇为迟疑:“可是……如果皇上说想听我弹琴,或者看我作画,怎么办?我……”她这方面的技艺,还比不上晴雪呢,她也就女红比一般人强一点,可是在这宫里,女红好有什么用啊,又不需要亲自做东西,吃穿用度都有专门的人负责。
晴雪想了想,道:“那你就看情况,如果皇上没有提到,你就不用说;如果皇上提到……你也尽量转开话题,因为这件事非同小可,很可能会牵扯出小姐的事……”她所说的小姐自然是指陶子灵,就是逃掉的那个真的婉灵公主。
林雀儿哦一声,可心底还是有疑惑,正要说话,却听到外面响起脚步声,接着野玦延竟然掀帘进来了。林雀儿和晴雪忙起身相迎,晴雪找了个借口出去,临走时,望了林雀儿一眼,却发现林雀儿也正哀怨地看着她。晴雪咬咬牙,一狠心还是出去了,毕竟皇帝在场,她也不可能和林雀儿说什么。但林雀儿看到晴雪走后,单独面对野玦延,不由得就紧张起来,因为刚刚晴雪只把话说了一般,晴雪还没告诉她如果野玦延让她表演琴艺时该怎么办。
而这边,野玦延见林雀儿一直低着头,有时候会偷偷地抬头看他,但都是一副怯怯的样子,他笑了笑,心里看得分明,表面上却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也不说话,只等着林雀儿开口。林雀儿呢,跟野玦延单独相处得越久,她就越局促。她哪里想到野玦延会在她离开后,立刻就来了婉灵宫啊……当然了,野玦延能立刻就找来,肯定是担心她,她当然是高兴的;但同时……她又不得不面对野玦延接下来可能的询问,所以又觉得忐忑。
最后没办法,总不能就这样晾着野玦延不跟他说话,他可是皇帝,所以林雀儿只能怯怯地开口道:“皇上,您请坐。”等野玦延坐下,她又让人看茶。而野玦延,始终只是温柔地看着她,没有说一句话。林雀儿感受到野玦延那一直停在自己身上的目光,虽然这让她更紧张,不过她还是清了清嗓音,小声问道:“皇上,您……您怎么来了?那宴会……太后她老人家……”
她吞吞吐吐的,没有把想说的意思表达出来,幸好野玦延懂得她想说什么,看了她一会,突然轻叹口气,笑道:“宝宝,你是不是想问宴会怎么样了,我这样离开太后会不会生气,对不对?”见林雀儿睁大眼睛,露出‘你怎么知道’的神色,又见她忙不迭点头,野玦延脸上的笑更深了些,望着她道:“刚刚我是借口出来的,等会还要回去,我就是出来看看你。”
听他这样说,林雀儿一下子就愣住了。从御花园到婉灵宫,有一段很长的距离,他竟然为了她,专门跑这么远。是害怕她胡思乱想吗?还是担心她身体真的不舒服?不管是哪一种,林雀儿都觉得感动至极,她望着野玦延,半晌都说不出话来,只是眼里慢慢蓄满了水珠。
野玦延见她突然哭起来,不明白她是怎么了,只能猜测她可能是在宴会上受了委屈,或者是不想让他立刻,忙又安慰道:“好了好了,宝宝,我骗你的,等下我不会再去宴会了,已经跟母后请示过了,母后同意了的。还有,你刚刚在宴会上受了委屈,我知道你肯定很难受……是我疏忽,等我知道胡贵妃和玉贵妃请父皇母后来宫里的时候,她们已经安排好宴会了,我猜到胡贵妃她们可能是想让你在母后面前出丑,所以下了朝后便匆匆赶来……抱歉,宝宝,还是让你受了委屈。”
林雀儿闻言,眨了眨还带着泪珠的眼睛,张大嘴巴,却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原来野玦延当真是为了她才赶去宴会,原来他刚刚那些举动那番话,确实是为了替她解围……林雀儿心中已经不能用“感动”两个字形容了,她嗫嚅半晌,才支吾着道:“没……没有的……皇上……”比起在宴会上受的那点刁难,野玦延的关心才让她情绪激动,可她此刻也只能呐呐着,却无法表达出自己的心情。
野玦延大概也明白她的心情,温柔地看着她,然后上前轻轻拥住她:“别哭,宝宝。”
林雀儿乖顺地伏在他怀里,小声地抽噎着,定了定神,才轻声道:“其实胡贵妃和玉贵妃并没有为难我,也没有让我在太后面前出丑,胡贵妃说想听我弹琴,让大家诗词接龙,这些都是很平常的事,并不能说明她就是故意让我……让我在太后面前丢脸……”
野玦延轻轻拍(和谐)她后背,替她缓气,笑着叹道:“傻宝宝,那只不过是一个开头而已,即使不是弹琴作诗,也会是其他方面,而且可能是这些方法一起上……如果我没及时阻止,估计她会这样刁难你,一直到宴会结束。”
咦,原来胡贵妃她们并不是因为知道她不擅长琴棋书画,所以才刁难她吗?皇上也不是因为知道内情,所以才帮她的?按野玦延的意思,胡贵妃她们就是想要她在太后面前丢脸,所以一计不成还有另外的,不止是局限在琴棋书画的考量上而已……林雀儿一时也不知道自己该是什么表情了,原来她刚刚和晴雪都是白担心了,野玦延和胡贵妃他们其实压根就没有看出什么,只不过是她们自己太过紧张罢了。但……林雀儿想到自己琴棋书画的确不行,以后在宫里肯定有一天会被人知晓的,虽然从现在开始可以学,但到底比不上从小受熏陶……要是以后遇到同样的事,可怎么办?总不能每次都期待皇上来救她……
想到此处,林雀儿微微抽泣着,迷蒙着眼睛看向野玦延,突然退后两步,深深跪了下去,抽噎道:“皇上,臣妾有一件事要向您坦白。”
她很少用这么严肃的语气,更别说下跪了,因而野玦延在见到她这样的反应后,不由一阵诧异,接着赶紧将她扶起来,语气不无疼惜:“宝宝,你这是怎么了,怎么行这么大的礼……”见林雀儿皱着鼻子,脸颊红红的,眼泪一颗颗地往下掉,可怜得跟个小动物似的,他忙替她揩掉眼泪,温柔地安抚道,“乖,宝宝,你别哭,先别急,慢慢说。”
林雀儿强忍着泪珠,不让那些水滴掉下来,可是不知道怎么,就是会一个劲往下掉。她胡乱地抹了下眼睛,垂下头,低声道:“皇上,其实之前在宴会上,胡贵妃提出要我弹琴给大家听,又要大家一起作诗接龙,我真的很害怕……”她吸了吸鼻子,老老实实地继续道,“因为我在琴棋书画这些方面,一点也不精通。我……我并没有什么才能……所以在宴会上,我很害怕,怕自己在太后面前出丑,怕大家笑话……我甚至很紧张,在皇上没来之前,一直在想该怎么办,该怎么应付……后来皇上来了,是才松了口气……”
虽然刚刚和晴雪商议的时候,晴雪是不赞成她把真相告诉野玦延的,但她向来不擅长说谎,而且在野玦延面前,不知道怎么回事,她是越来越依赖他,也越来越信任他了,仿佛他就是她最重要的依靠,所以她愿意把事情都说给他听,不愿意隐瞒他什么。如果可以,她甚至想把自己不是公主的事告诉野玦延,不过她考虑到明夜和大野的关系,她便不敢轻易说出真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