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来,离王做什么事情,还真是一声不响的。他甚至已经想好要在开春时候娶晴雪了,可是他却从来没向晴雪透露过……这……成亲是两个人的事,晴雪想为什么作为当事人之一,她却一点也不知情?所以刚刚她下意识就提出了疑问,幸好离王并没有跟她计较这个,听动她的质问后,他缓缓对上她视线,道:“开春的时候迎娶你,我是这样打算的,也正想找个机会跟你说,只是昨天就听说婉贵妃怀孕了,所以我就把两件事放到一起说。”
晴雪静默了会:“王爷,好像……我也是当事人吧?”
离王嗯一声,仍旧看着她:“所以我在知会。我知道婉贵妃怀孕,你一定会陪着她,所以我跟皇上说了,把我和你的婚期延后。”
“……”晴雪再次沉默了会,然后不大置信地对上离王的眼睛,“王爷……您把这件事跟皇上说了?”
离王再次嗯了一声,神色很是坦荡。他看着晴雪,见她微微蹙起眉,似乎嘴唇微微抿起,终于意识到一个问题,于是他目光徒然变得凌厉,紧紧盯住晴雪,道:“你在生气吗?因为我没有告诉你我的打算?还是……”他顿了顿,目光更加灼热,“还是你不愿意嫁给我,不赞同我的决定?”
晴雪一时哑然,不知道是因为离王这个问题让她觉得无语,还是她此时也无法确定自己的心情,所以她静默了好一会,才颇为无奈地对上离王的视线,迎着他炯炯的目光,道:“王爷,你做什么打算,我当然不能干预的,所以你也没必要告诉我。但如果是需要我参与的一些打算,我想王爷应该还是和我商量一下,即便只是提前知会一下也是好的。”
所以她承认了她在生气,因为他没有提前告诉她他想娶她的事?离王微微眯起眼睛,眼里的危险系数徒然升高。当然,虽然离王此刻心里正汹涌着,不过他表明还是镇定的,依然维持着平静的姿态。而晴雪也完全没被他的凌厉目光所吓倒,接着说道:“至于我想不想嫁的问题,好像我们以前就讨论过吧?我……”
她突然想到前一次离王提出想娶她的时候,她的答案是否定的,意思是她拒绝了离王。而不管她拒绝的理由是什么,她总归是拒绝了,而且拒绝的还是眼前这个大野位高权重的离王。很显然,上一次她的拒绝,一定让离王难堪了,因而离王这一次才没有来问他的意见,擅自就有了主张。这也可以理解他为什么没有提前知会她一声……这样说来,那她是不应该计较这一点的?因为这原本就是她的错?可是……她也有她的考虑啊,她拒绝离王的时候,心里也是……极为难受的……想到这里,晴雪怕自己的心情表露出来,忙断了思绪。她稳了稳心神,看向离王,突然叹息着问道:“我想知道,王爷您为什么想娶我?”
离王通过她闪烁的表情,察觉到她复杂不定的心情,他是何等聪明的人,一看便知道晴雪此刻心里一定有了松动。虽然她表面上是在生气,气他一个人下决定,而且对于嫁不嫁他的事态度还很坚决,不过他却能察觉出她态度的变化,要说上一次她的拒绝是因为有很多顾虑,从而拒绝得干脆,那么这一次她就完全松动了,甚至露出了各种复杂神色,想来她是在认真考虑她到底要不要嫁他的事。从她刚刚这句问话的口气,离王便感觉到,如果自己回答得让她满意一些,让她少一些顾虑,给她多一些安定感觉,那么她应该会更加松动。离王是如此钟灵毓秀的一个人,因而他很快就严肃地紧紧地勾住晴雪的眼睛,用不容置疑的语气说道:“因为我喜欢你。”
“……”晴雪的目光更加闪烁了。她此刻是相当无语的,离王这句告别,怎么在她听来更像是壮士断腕前的一种悲壮宣誓?还有……他那眼神,当真像要吃了她一样,挺可怕的……晴雪就这样迷迷糊糊想着,而刚才的悲伤、哀戚、茫然、期望……这么多情绪,在离王这么一句话的刺激下,就全部土崩瓦解。她现在也无法形容自己的心情了,好像比刚才更加复杂,只是这复杂里,又添了一味甜蜜和欣喜,当然还有深深的无奈,所以加起来,当真就是五味杂陈。晴雪飞快调整自己的情绪,尽量使自己看起来不那么失态,她想了想,便问道:“那么王爷你……喜欢我什么?”
如果是平时,是打死她也不敢问的,可是今天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或许是因为这天气太过朦胧,让她心也朦胧起来,或者是因为头一次听离王这么坦诚地承认他喜欢她……不管怎么样,她现在当真是喜悦多过烦恼和其他其他情绪,更是不可置信,她甚至觉得自己可能是幻听了,不然不会从那么端正严肃的离王口中听到“喜欢”两个字。而且离王的表情也太坦荡了点,就仿佛在说“今天天气很好”,或者说“你今天吃了什么”一样,语气平淡地让她不得不产生怀疑。所以这几个原因加在一起,在她反应过来之前,她不知不觉就把话问了出来。
离王大概也是没想到她会这样问,表情僵了僵。而后对上晴雪认真而疑惑的眼睛,他沉默了会,还是很诚实地答道:“我不知道喜欢你什么,但我确定我喜欢你,想娶你。不管你相不相信,我从来不说假话,也从不骗人。”他顿了顿,见晴雪依然一副怔怔的表情,他眉眼不知不觉变得温柔,声音也轻柔很多,不过语气却是不容置疑的,“怎么,你还是不信我?”
晴雪低下头去,突然就不敢和他对视。他眼神当真温柔得能滴出水来,语气和表情也在说明他并没有撒谎。可是……一个人怎么会这么轻易地对另外一个人说喜欢呢?难道他不知道刚刚她听到他的表白的时候,完全就是被吓住和持怀疑态度吗?不过……想想离王这个人,是最不按理出牌的,当然也是最坦荡最不苟言笑的人,那么他说的话,应该就一定是真的吧。而且,正因为他是那样肃穆一个人,所以可能表白的时候也会是这样严正。晴雪不停地为离王突兀的表白行为找借口,而且……说到底,她其实已经信了离王的话,虽然他说的理由简直不能算理由。
“王爷……”晴雪努力使自己的嘴角看不去咧得没那么开,也努力压抑着激动,缓缓道,“关于嫁娶的事,这件事……我晴雪是做不了主的,我现在身在宫里,就是婢女,就得听上头的。上有皇上和公主,这个王爷您是知道的,还有,上一次胡夫人说要认我做义女,这件事皇上和您都已经给了个准信……所以这一切,似乎说起来还太早了些,而且我……是没有发言权的……”
她没有去看离王,怕自己的心情泄露出来,这样只会让她觉得更羞赧。不得不承认,她相信了离王的心意,并且为这种心意而感到莫名的不自觉的高兴。虽然嫁给离王这件事还不一定成,而且她现在……也还没答应什么,但……想到离王的心意,她心底便莫名地觉得喜悦,就像吃了蜜一样甜。她想,她现在应该是有些喜欢离王的,或许从很早前就喜欢了,只是碍于身份,而且还有林雀儿这一层考虑,所以她不敢承认,也不敢去多想。而如今离王把这一层窗户纸都捅破了,她除了觉得羞怯外,更多的却是一种如释重负般的甜蜜和欣喜。
当然,她的心情肯定也逃不过离王的眼,离王将她的这种情态看在眼里,眉眼越发温柔了,嘴角不觉也微微掀了起来,他并没有直接接晴雪的话,只是柔声道:“这方面的事,你不用去管,一切有我。只要你愿意嫁给我,我肯定能处理好一切。”
晴雪低下头,小声嘀咕:“谁……谁说愿意嫁给你啊……”可是虽然这样抗议着,但她声音纤细,而且神情样貌都不像生气的样子,更是因为她脸颊微微泛红,而多了一份欲说还羞的羞怯。在外人看来,她这样子,其实就跟亲口答应差不多了,只不过是碍于面子,不好当面承认而已。
其实,这倒是是冤枉晴雪了,晴雪这个样子,虽然的确是有些羞赧,心里也觉得甜蜜,但她却并不因此就确定自己当真能嫁给离王,毕竟那么多厉害关系摆在那儿呢,未来的事谁也说不定。更重要的是,她也舍不得林雀儿,即使当八个月后林雀儿把孩子生下了,她也不确定自己能不能就那么放心地嫁给离王。她想她多半是会舍不得的吧,当初她进宫的时候,可是想过要一辈子陪林雀儿到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