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独孤身
方祁连近来十分郁闷,自从那日面圣之后,朝中几乎因为这接二连三的事情弄得一团糟。皇上更是无心去理会他这样的小人物。按理说,他替外祖父覆过旨之后,没有其他的事情,就该离开过自己的逍遥日子了。朝中那些人该干嘛干嘛,从此江湖朝堂两不相干,可是,等他准备好走路的时候,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一个礼部侍郎对他说,皇上并没有下旨指明他的去向,所以他还得留在京城,随时候着哪天皇帝大爷日理万机的间隙中,脑子灵光一闪,突然记起还有他这么一号人物,到时候若陛下摆摆手,说,留下无用了,走吧!他才能包袱款款地上路走人。
当时他不以为然,难道说他真得走了,皇上偶尔想了起来,却不见他人影,还会让人满江湖的寻他不曾?一朝天子,日理万机,何时变得这样清闲?
谁知那大人不以为然,冷哼一声,下官只是提醒公子一声罢了。要走要留,公子随意。就算到时找不到公子来,林老先生可容易寻到的很,皇上再下个旨,也不过随手的事。
好吧,好吧!他屈服了。省得到时再被外祖父抓回去,再跑一趟京城,在见一次这些人。他就勉为其难地留在京中一段时日,等着所有人都确定了皇上再不会把他想起来。
不过,其实,他也并没有想那么早就离去。
驿馆里的日子过得悠闲,方祁连被安排在一处独立的小院里,环境清幽,布置整洁,还有人每天帮他洗衣做饭,不用为食宿操心花钱。闲来无事就去逛逛京城的大街小巷,体味一下这里的风土人情。/这日子,过得倒也舒坦。
不过,在市井中听说了杜尚书府中的杜秋月小姐在招婿,有无数贵胄少年往杜府递上婚书聘礼后,他,就不那么舒服了。
他也要去递份聘书吗?
别说笑了,虽然经过上次的事情,他也算得上朝中人人知道的人了。但是,他一请不得媒人,二置不起家业聘礼,虽然也算是出身世家,有个大大有名的父亲和在朝中德高望重的外祖父。但那家族的显赫时期早已过去,他现在是既无财又无势,更无一官半职在身,杜尚书要能看上他,怕是太阳要从西边出来了…
“兄台似乎有烦心事,不知能否说出来,让在下尽些绵薄之力?”
彼时,他正在一家热闹的小酒馆里,耳畔闹哄哄的尽是在讨论京中已有多少世家的公子向杜小姐求婚的,心中茫然无措,胡思乱想着自己抱得美人归的几乎为零的可能性,忽然听到有人搭讪,惊讶的抬起头来。
眼前的少年少女一看便知是对活泼的情人,大庭广众之下,二人毫不避讳的手拉着手,周围的人时时都能感受到他们之间弥漫着的温馨感觉和快乐的氛围,让他这形单影只的人格外羡慕。
看那少年,与自己年纪相仿,全身上下却透露出一种华贵优雅的王侯气度。脸上是似笑非笑德狭促表情,仿佛人都可以熟悉的招呼上两句,在这三教九流的集聚的酒馆里,没有显出一丝高人一等,鼻孔朝上的嚣张气焰,让人极易的便生出好感来。而那个女孩子,活泼可爱,单纯快乐,严重有一种超脱俗世的灵气,他想,他能猜出这两个人是谁了。
“谙程小侯爷?”
“是我。”谙程笑着拉迟蕉在他对面坐下,“我以为我还得向你自荐自己呢。”
“不必,杜府招婿,书生鸣冤和风流小侯爷爱上山野女子。这是现在京城里百姓茶余饭后谈论最多的几件事了,我自然听说过。”
“不问我们为何事来找你?”谙程笑得一脸神秘。
“难道小侯爷是特意来帮我解忧的?”世上那么多人,哪有那么巧得事让他偏偏就碰上了他们,这两人定是特意来寻自己的,索性开门见山。
“聪明!与聪明人说话就是省事。”谙程笑道,“既然如此,为了表妹,你跟我去见个人吧,”说完,不等他反应过来,拉着迟蕉就走。
表妹?方祁连依稀想到,谙程,好像,确是杜秋月的表哥。
不及细思,他起身追出门去,
谙程所到的地点,一点儿也不隐蔽。乃是皇城外的闹市里最有名气的茶楼——品香楼!
这里,是朝中大员相聚品茗,谈论国事的地方;这里,是南来北往的富商互谈生意的地方;这里,是附庸风雅的世家子弟们论诗做赋的地方。可这里,绝不是一个私会情郎的好地方,更不是一个即将出嫁,本应老老实实呆在深深庭院里,不宜抛头露面的千金小姐该来的地方。
所以,谙程让他见的,绝不是杜秋月,却是,那风华绝代,名满京师的——皇后娘娘!
方祁连一见到那只要见过一次就能印刻在脑中,再也不会忘记的身影便后悔了。
说实话,他并不想见到凌罗。他怕会想所有人一样沉迷在那样一个美梦里不能自拔,他清楚地知道,那样奢华的美梦,需要付出一生为代价,他,做不起。
他现在只想,抓住那个让他怜惜欣赏的女孩子,一辈子快乐自在的生活。
可是,所有人都清楚,当凌罗含着温婉的笑容望着你,明确的表达出她在等你的意愿后,没有人能够转身离去。
方祁连,也不例外。
现在,他终于知道了,那费尽心机想要留下他的人,到底是谁了。
“不知皇后娘娘纡尊降贵于此,所为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