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情
流若2015-10-29 13:172,588

  二十七、乱世情

  不知不觉间,又走到了余家村,斜阳一层层铺在排列整齐的墓碑上,像极了镀上的一层金子,闪着圣洁的光芒。那么多年过去了,那些长眠地下的人们也安息了吧!

  凌罗走到一个墓碑前,靠着它坐下。

  “景泰,我很迷茫。这么多年了,我像做梦一样。我不能爱了,也不想恨了。

  “我的孩子还活着,他像我,是个善良温和的人呢!

  “我该不该,去见他……”

  音默大师抬头望了望将要淹没于云霞中的太阳,心里叹息,十三年了吧,整整十三年了,每天看日出日落,遥想那深林之中孤绝纤细的身影,不知不觉间已经过去那么久了。如果,如果时间能一直这般不急不缓的流过,该有过好?不问那世事变幻,也不必再管那恩怨情仇,只要能一直默默地看着她,至少,他得不到,他们,也得不到。只是这世上除了个凌虚为何还有一个余雁书,不知天高地厚的书生,以为凭着那几分可笑的孤勇就足以扭转乾坤,自己搭上性命倒也罢了却偏偏搅乱了一池浑水……

  他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恍惚的向山下走去,没有目的,没有知觉,连一个个小沙弥的问安都没有听到,却在冥冥中有什么指引着心的方向……

  荒村,墓碑!

  在黄昏的夕阳下这一切都显得格外肃杀冷寂,微风轻轻的扶过,仿若无数冤魂在身畔游走,索命,虚空中彷如有一只看不见的手,却能直刺心底最深刻的恐惧和渴望,凌罗,凌罗!

  他募然清醒,惊慌起来。再也不顾一贯伪装的高僧仪态,失魂落魄的奔走于一排排坟墓之间,他惊恐的感觉到,阿罗,正一步步的远去……

  “凌罗……”

  终于见到那熟悉的身影,他生生止住脚步,夕阳下绝美的女子抱膝靠坐在一个墓碑旁,微微闭目,神色平静,在夕阳的余晖中宛恬静径圣洁的神女存在。恍惚的摸不着,抓不住,仿佛要与这太阳的光辉一般渐渐消散于天地间。

  犹记得第一次见她,也似乎在这样的光晕中,他被先皇叫去商议国事。不知不觉的就到了日落时分,走出大殿,第一眼见到这个少女,只觉得四周的昏暗瞬间被照亮,时间万物不复存在。只有这个少女,宛若误入尘世的精灵,引人驻足仰望!

  那时,她只有二九年华吧!就那样随意的席地而坐,身子斜倚在殿前雕花红漆的立柱上,闭目而憩,好梦正酣。唇边似乎还隐藏着一份若有似无的笑意。哪怕她身上穿的只是最平常的宫女装束也彷佛变成了仙子的纱衣,下摆轻覆在汉石玉的石阶上,身旁还放着已然冷掉的茶盏。是预备往议事厅里送茶的吧,可是皇上刚刚吩咐了议事时不准任何人进入,却不知她为何送茶送得那样晚,怪不得他在里面呆了半天却连一杯茶也没喝上,皇上却没有分毫的怪罪。可是这一刻,这眼前的一切,少女,茶盏,宫殿……都静美和谐的像一幅画,让人心悸。

  那一刻,他万劫不复。

  他在他的认知里这深宫的宫女中只有一个人这样的肆无忌惮,这样的无拘无束。却也只有她这样的风采、这样的美丽。她就是那个曾经被神话一般的绵绵郡主唯一的女儿,是京中无数贵胄争相抢论的对象。是他以往最不屑一顾的富家千金。可就在那时那地,这过往言语中的一切都虚幻的化为乌有,只有眼前的美好印刻在心里——凌罗!

  凌罗微微笑着,看他沉入自己的思绪,看他须发散乱,衣袍不整,眼前的人再不是那个虚伪的德高望重悲悯和善的音默大师,而是十三年前她噩梦一样的存在,那个以十岁稚龄取得功名的神童探花,而立之年稳坐相位的本朝第一能臣——方言。

  命运真是奇妙啊!兜兜转转的又回到了起点。那一切悲欢离合爱恨情愁,是不是至此该有所了断?

  “阿罗,你,你恨我吗?”他终是忍不住,问出了那半生的疑惑,忐忑不安的等待着灵魂终极的审判。

  恨呐,爱呐,人的一生,就只能纠葛于此吗?凌罗抬头目光迷离的妄想天际不知何时散落满苍穹的繁星。

  那时候有,她那么年轻,那么单纯,总是遭逢大变,也不曾往最坏的地方想,只希望所有人都好好的,化干戈为玉帛。后来想想,勤王哪里是冤枉的,景熙拿着兵信逃出城去,可以那么快集结军队京城,这分明是早有准备蓄谋已久成王败寇,谁能算的上无辜?

  那几日,景熙的消息日日传来,京城外的几座城池纷纷失守,眼看着便要兵临城下,朝中分几派,主战主和每日只管吵得不可开交,皇上日夜忧心憧憧,确是并不想轻易妥协,再再去爱兵变初始,他便密旨发四川,两江,山西调兵往京中救驾。当时京中守军加大内禁军尚有四万之众,景熙手中虽有十万军士,但京师城墙坚固,米粮甚足,只要坚守半月,等各地勤王至,鹿死谁手尚不可知,形势虽险,却不是死局。若是勤王本人不带兵,以他在军中威望之高倒有可能将勤王之师为自己的助力,可惜勤王已死,当时景熙不过是勤王府中名不见经传的二公子,难以取信天下。

  凌罗知道那请款隐隐对景熙不利,心理焦虑不安。一面偷偷将绣儿送出城去,一面暗暗想对策,却在无意间听到皇上想要在宗室子弟中选立太子的传闻,心中便有了计较。

  先皇一生痴恋绵绵郡主,对后宫女子不闻不问,一生无子。当时的宗室子弟都有所思量。也许某一时刻,那万人之上的位子就落在自己或身边人头上。而自从凌罗被接进了皇城,众人终于看清了先皇对她只有父女之谊,全无非分之想后,新的猜测就成了将来凌罗怕是要随皇位一同传于某个幸运少年的,于是,不管怀有什么目的,那时候许多宗室少年都借着时常入宫的机会有意无意的与她接触,却也在谈话间给了她许多关于朝政的动向消息。

  那一晚,她终于准备好了,到了疼她如父的先皇面前,长跪不起,求一个特赦令。

  “阿罗,你干什么?”看着执念跪于地上的凌罗,苍老的帝王极是心疼,这个如亲女儿一般孝顺体贴的孩子。

  “皇上,求您放过大表哥,他不会对您有任何的威胁景泰不是景熙,他只是一个安然的贵公子,或是如今平凡的教书先生,凌罗求您,不要再去打扰表哥,不要让他卷入这纷争中。”

  “你放走了凌绣,莫以为我不知道,如今又求我放过景泰。凌罗,不要以为朕宠你,你便可以为所欲为,这是家国大事,岂容儿戏?”

  “皇上,承蒙皇上错爱,凌罗岂敢有负圣恩?凌罗一介女流,不知家国大计。但我知道还有我在您身边,我没有随绣儿走,我答应过您,一直陪在您身边,如果真得需要,无论景泰有什么用处,我,也可以。

  “凌罗不敢持宠而骄,只求以自己的命换得景泰一生平静,求皇上成全。”

  “景泰,原来是景泰!”

  年老的君主有些嘲讽的低喃。任是景熙疆场之上叱咤风云,就算他最终真得夺去了皇位,江山美人,岂容他一人独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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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颜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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