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林水跟她妈回家的路上还在回想刚才那响亮干脆的一巴掌,说实话,本来她想甩的,可惜被她娘亲大人抢先了。
“妈,我……”
“恩,想说了么?”
“……还是不想。”
“……不想就算了。”
一路再无话。
一回到家,威武的林兰花女士就策划要搬家,李林水她爸正在沙发上看报纸,推了推眼镜看着自己老伴儿:“怎么了?被门口的狗咬了?”竟真的起身要看她哪儿被咬了。
林兰花女士一指头给他戳回沙发里,“你才被狗咬了!总之我决定要搬家了,咱全家都搬远点儿,这地儿我住不下去了!”
赵晓坤的妈妈不知怎么得到了消息,大晚上跑来她们家,抱着李林水就哭,林兰花女士本来想把姓赵的一家都用扫帚赶出去,结果也下不去手了。
“水水,妈对不起你!妈妈没教育好儿子,他怎么能做出这样没良心的事情!”
本来赵晓坤是想最后一次保护李林水,毕竟他不能跟家里人说:他看到李林水跟其他男人在陌生小区里勾肩搭背,可他这样的举动,却坐实了自己的罪名。
“水水,你有气就跟妈妈讲,妈妈一定给你出气,可是这夫妻两个人是前世修了多少缘才能在一起的,可不能随随便便就说离婚啊!”
这话林兰花女士可不爱听了,本就对她一口一个“妈妈”来火,这会子还要劝她闺女不离婚?
好吧,本来她绝不想让李林水走到离婚的一步,可是结合前前后后的事情来看,她认定赵晓坤是个忘恩负义的混账——利用完李林水跟他结婚哄他姥姥开心,就寻找自己的人间真爱去了。
她屁股一挤,坐到了两人中间,搂着自个儿闺女泫然欲泣:“晓坤妈妈,你说现在闹成这样让我怎么说?我当初怎么说来着?你非要成全他俩,结果呢?哎,这以前的事儿就不提了,以后呢,我们家闺女是不打算再受气了,甭管过多少年甭管她以后再嫁不嫁人,我跟她爹都打算养着她了,她单身我们养她一个,她结婚我们养她一家。”
“我知道你们肯定说我溺爱孩子,别人说不准儿还要在后面说我家闺女没出息,可我当妈的不指望她出息不指望她成女总统,我就想她开开心心,如果能遇到个知冷知热的那肯定好,可要是遇不到,我们也不想她随随便便维持一段婚姻。我这话你可别觉得我自私,都是当妈的,希望你能理解,咱们邻居这么多年,难听的话我是一句说不出的,你放心,我们过段时间就搬家,免得以后遇见尴尬。”
一段话声情并茂滴水不漏,看起来心平气和,其实琢磨起来,字字句句连着标点符号都是控诉,赵晓坤妈妈羞愧得抬不起头,再不希望他们离婚,也说不出个挽留的理由了,毕竟自己儿子做的事儿不怪人家娘家人生气。
搬家已经是板上钉钉了,接下来林兰花女士就指挥李林水辞职,可李林水死活不同意,她不想让自己走得那么狼狈,公司的事务她正打算拼一次,不能让这么点私人的事情就打乱了。
这么点?林兰花女士横眉冷对,这是你人生的大事儿!给老娘辞职!
李林水静静地看着窗外的阳光,一群鸽子扑啦啦从天空中飞过。
她记得小时候经常能看到这样的鸽子,它们飞得那么好看,它们的声音是那么好听,它们像是天空的小精灵,可它们难道没有忧愁?被人圈养难道不是一件悲伤的事情?
想来,人生就是如此,怎么会只有让人羡慕的一面呢。那些黑暗的,让自己消极的一点一滴,就悄悄打扫了收在一边吧,存在,但不计较。
“妈妈,那只是我人生的半年多时间而已,连个逗号都不算,我们把这半年当做普通的半年一样对待吧?你让我,重拾以前的生活吧。”
她的态度真诚、诚恳,让她妈无法拒绝。
然后的很长一段时间,李林水都在心惊胆战都度过,她生怕赵晓坤和沙莎的事情某一天会忽然被公布,仿佛心脏上捆绑了个不定时炸弹,随时让她被轰成尸体块。可是这一天始终都没来,于是李林水像踩在刀山上,用让人不敢相信的速度飞快地成长,变得更厉害更独立,更能承担。
她使唤起人来更加顺手,笑得也更美,让人即使被使唤,也心甘情愿,让那些态度中立的人渐渐俯首称臣。
二缺姑娘知道她是在用生命在成长,心疼她,便经常带她去藏在城市各个角落的美食店,这也要多亏热心的卞俊,他总会在两个女人喝高了的时候载她们回倪二雀的家,给她们买醒酒的汤,下次还带她们去更加美味的店。
工作时,他像个侍卫守护在李林水身边,任她差遣,偶尔还要被“杀鸡儆猴”,生活中,他又像个天真的不谙世事的小吕子,始终追随在倪雀女王的身后。
要是在以前,李林水肯定会玩儿命撮合这两人,可现在她的心思不在那上面,她把自己所有的精力都用在工作上,把工作当成一门选修课,投入爱和热情,尽心尽责和积极主动。
6月份两个实习生都毕业了,没有任何意外的,这两人都签成了正式员工,卞俊仍旧在运营部,出乎意料的,沙莎也被调到了李林水的运营部。
此时的李林水,已经是运营部的主管,她同两个人握手拥抱,欢迎来到她的地盘儿,卞俊张开双臂欢迎李主管尽情蹂躏他,沙莎笑得有点僵。
随之而来的还有一份人事变动,李林水本以为是赵晓坤要走人,但他没走,只是把二缺姑娘升为副经理,仅次于他的地位,同时她还继续兼任业务部主管,估计要等Grace生完孩子回来。
根据她们原本的靠谱消息,赵晓坤本是要走的,接替他的人就是二缺姑娘,但隔了几个月,他竟然始终没走,这让公司的人在底下嘀嘀咕咕猜不出个究竟。
晚上的聚餐像往常一样热闹,两个新进职员被灌了N多酒,李林水躲在角落里看着人群中间的沙莎,她的大波浪妩媚地晃在胸前,脸颊酡红,嘤嘤地试图拒绝那些试图灌她的狼。
倪二雀挤到李林水身边小声说:“这姑娘不简单啊,她身上的裙子是某大牌的新品,我都没舍得买,这条裙子少说顶我仨月工资。”
李林水冷冷看着这位浑身不显山不露水,其实贵得让人肉疼的衣服,一再让自己不要怀疑她的正直,可她做不到。
赵晓坤坐在人群的另一端,喝到高兴,他也被人推到人群中,非要他这个大boss对新来的正式员工讲话。
赵晓坤还是一贯的黑脸,只跟他们一人喝了一杯,跟沙莎喝的时候有人起哄要交杯酒,被赵黑炭一个白眼瞪回去了。
散场时卞俊像往常一样要送两位女王大人回家,没人注意到走在最后的赵晓坤,他似乎有话想说,却不知该用什么私人理由拦下前面的人。
“赵哥,能顺道送我回家么?”
李林水猛地站住,毫无意识地听着身后的对话。
“你……你住得跟我不顺路啊。”
沙莎的声音像是提拉米苏的甜,“我搬家了,现在租了一套房子就在你们小区,正好一个原本住在那儿的朋友要搬走,就把房子低价转租给我了。”
李林水觉得真是人算不如天算,搬来搬去,她还没来及搬,这个沙莎却已经打入内部了。而且听两人的对话,显然是熟悉对方的住处的。
赵晓坤刚要说话,忽然门口冲过来一个人,直直地朝他们跑过来,越过李林水,给了沙莎一大嘴巴。
赵晓坤愣了几秒,才站到沙莎身旁,拦住那个还要继续揍她的人。
“大老爷们儿有话好好说,打女人算怎么回事儿!”
那人情绪十分激动,要不是赵晓坤拦着,随时要冲过去扯沙莎头发似的,倪二雀本来拉着李林水就要走——这姑娘造的什么孽咱不问!可李林水终究没走开,因为她越看那位“行凶者”越觉得熟悉。
这人,在哪里见过?
“杨杨我们有话回家说好不好?”
沙莎试图上前拉住那男生的手,李林水一下想起来,这是沙莎那个败家的弟弟。
“你放手!我们家事儿跟你无关!”
赵晓坤肯定不能放手,纵是不认识的人,也不能眼睁睁看着一男人打女人吧。
“杨杨你听姐姐回家给你解释好不……”
“解释!你现在就给我解释!你为什么又用光了我的学费!还有咱爹娘本来给我存的生活费!沙莎你上次怎么保证的你还记不记得!你还记不记得!”
沙莎的脸一下就绿了,眼珠子晃了几晃不知该聚焦何处。
哟,好大的一场反转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