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凌晨,日出时分,凌天痕就醒了过来。
晨风幽依,只是这风没有之前干净了,浓烈的腥味令人作呕。眼前死尸一片,横七竖八的,汇成“水流”的血液竟还没有干,不知是晚间湿气重,还是怎么的?
突然,他好像意识到了什么,向前走了几步,蹲下身来:“姑娘,醒醒,醒醒。”
好在叶清瑜受伤不是很重,也醒了过来。她扶着地面坐了起来,揉揉大脑,看着眼前的少年,稍微有些惊异,问:“上官飞雪呢?”
“不知道,我醒来就这样了。”凌天痕摊开双手,无奈说道。
叶清瑜看了看四周,竟失声痛哭起来。
这下可让凌天痕不知所措了,他只能随便说说几句安慰的话:“别哭啊,我陪你到崖底去找找?”
叶清瑜哭丧着脸,看着凌天痕:“崖底?你知道这崖有多深吗?”
“不知道。”凌天痕倒是实事求是。
叶清瑜哭得更凶了,小声啜泣道:“古往今来,还从未听过谁到过华山崖底。华山拔地而起是没错,可偏偏这北坡的断崖深不见底,它与地面相接之处是一个大裂谷,谷不见底。千百年来,亦没有人敢探其底。”
“这,这……”凌天痕不知这崖竟如此神秘,更没想到会弄巧成拙,让叶清瑜伤心得更厉害了,“算了。既然这样,那你继续哭吧。我走了。”
他站了起来,作势要走,边走还小声嘀咕着:“好心当做驴肝肺!”
眼看凌天痕已经走出了三丈开外,叶清瑜才冷静下来,用衣袖拭干泪水,喊了一声:“谢谢公子了。”
他这才笑着转身,满脸戏谑地走了回去:“那……就走吧。”
叶清瑜抱着双腿,下巴放在膝盖上,肤白如雪,眉若柳叶,唇红齿白,不施粉黛,水灵的眼睛里还噙着泪水,这楚楚可怜的模样着实让人心动。
她慢慢站了起来,拍拍衣裳上的尘土,对凌天痕说:“先别急。”
“你又要干什么?”
“我还要下去看看……”哭丧的脸上表现出决绝。
看着她那认真的模样,凌天痕心中稍有动容,话到嘴边又被他咽了下去。
时间一溜烟的过去了,早晨的凉爽早已不在。
两人已经一起到山下寻了几捆麻绳,再次回到断崖处。出于对叶清瑜安全的考虑,凌天痕还是决定跟他一起下去。二人分别把绳子绑在崖边的巨石上,擦着悬崖缓缓下去。
这崖体笔直,没有绳子束缚几乎不可能在上面移动,虽然有一些突起的石块,但极其尖锐,一不小心还是被划伤。
正因如此,二人足足用了一个时辰才把绳子放完,可依旧没有到达崖底,向下看去依然深不见底。叶清瑜见此情景,红红的眼眶又一次变得湿润,但很快又恢复正常。
“我们上去吧。”叶清瑜淡淡地说道。
“呃。”凌天痕一阵错愕。
“我早做好心理准备了,走吧。”说完叶清瑜就率先向上爬去。
凌天痕还能隐隐看到叶清瑜的眼角湿润,可也不便说什么,也只好跟着往上爬。
两人下山随便找了一家酒店,吃了些酒菜。叶清瑜细嚼慢咽的,吃完后看着凌天痕:“喂,叶清瑜。你呢?”
“在下凌天痕。”凌天痕边吃边答道。
“哦。”叶清瑜的脸上看不出悲喜,像是思考了很久,问道,“接下来公子作何打算?”
“接下来?没想过。”凌天痕停下碗筷,抬头看着叶清瑜。
“既然这样,不如你跟我回无刀门吧。”叶清瑜的心里有着另外一种打算。
“无刀门?”凌天痕想了一会儿,“在哪儿啊?”
叶清瑜不急不缓地介绍:“无刀门,乃我爹一手所创。现今属江南一带名门。只可惜本门名声刚刚壮大,我爹他……他就……”话到此处不禁黯然神伤,叶清瑜啜泣了起来。
“那你打算怎么办?”凌天痕赶紧岔开话题。
“我必须赶回无刀门,想必我爹已死的消息早已传回。现在无刀门必定大乱,我一定不能让我爹的心血就这样付之东流。三月后还有个武林大会,届时会对武林各大门派重新排名,我还需要回去主持大局。”坚强的语气,坚定的眼神。
凌天痕自觉不便再多说什么,想了一下,反正自己没什么事,况且叶清瑜现在有伤在身,俗话说得好:“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于是就答应了下来:“好吧,我跟你回无刀门。”
叶清瑜勉强扯出一丝笑容,点了点头,欲言又止。
“叶姑娘有话直说。”
“昨日的情景想必公子也清楚,用九死一生形容也不为过。下山一路上,横尸遍野,我们也有目共睹。”叶清瑜脸色依旧淡然。
凌天痕轻点点头,示意叶清瑜说下去。
“可公子能够全身而退,不知公子师承何门?”叶清瑜轻声询问。
“我师傅本是山野老人,说出来只怕姑娘不知啊。”他只是笑笑,说,“其实姑娘误会了,昨日我也受了重伤,晕死过去,才逃过一劫的。只是从小我的体质特殊,自我修复能力比一般人强很多。”
“这样啊,那就算了吧。”叶清瑜的语气听不出一点失望,她的神情看不出一点怀疑。
两人结账之后,策马一路向南驰去。
眼看天色渐晚,前面的叶清瑜冲凌天痕喊:“喂,快点。这里方圆百里无一人家,我们很有可能要露宿树林了。”
“驾。”凌天痕用鞭子狠抽马身,追上了叶清瑜。
“咻”地一声,突然之间丛林里飞出两枚飞镖,叶清瑜躲闪不及,其中一枚直接打入她左肩,摔下了马。
凌天痕右手拽着马缰,左手伸出食指和中指,将内力灌注在两指之间,顷刻之间飞镖就被夹住,飞镖的余力将其推下马。
他调运内力,将指间飞镖对准远处树梢掷了出去,镖至人落,树梢上一声惨叫,随即一个人影滚落在地。这时,周围树木之间同时跳下一个个人,将两人两马围在了中间。
凌天痕扶起躺在地下的叶清瑜,叶清瑜本就受了伤,如今又中了镖,身体虚弱的不行。她牙关紧咬,拔出了左肩的飞镖,一看:“潜龙暗夜镖?!”
叶清瑜慢慢抬起头,嘴角已经发乌:“这镖有毒……你们,你们是潜龙堂的人?”
“好眼力。”这些人中为首的向前一步,“既然如此,那你就自行了断吧。”
说着丢出一把刀。叶清瑜已经不行了,全身瘫软,倚靠在凌天痕身上。凌天痕一直没有说话,这时他偏过头,轻声问了问叶清瑜:“你们有仇吗?”
叶清瑜摇了摇头。
扶着叶清瑜,凌天痕对着那个为首的人说:“你们既然无仇,何必赶尽杀绝?”
“拿人钱财,替人消灾。”为首的那人双手抱于胸前,气势凌人,“小子,识相的赶紧走。潜龙堂你惹不起!”
“真的吗?”凌天痕淡淡说道,却透出一股自信与威严。
他没有再理这些人,他在叶清瑜左肩以下两处穴道轻点,封住了她的血脉,然后扶她到一旁坐下,方才缓缓走到为首那人面前:“解药。”
“解药?”为首那人狂笑,“哈哈哈……潜龙堂杀手执行任务从不携带解药。现在她已身中剧毒,即使我们不动手,七日之后她也必将命丧黄泉。”
话毕,所有杀手大笑:“小子,跟潜龙堂作对,你可是要估量估量后果。”
“解药在哪儿?”冷冰冰的声音响起,所有杀手立即闭嘴,刚刚还嚣张的气焰顿时萎靡下去,肃杀的气氛显得阴寒。
“小子,告诉你也无妨,解药只有本堂堂主一人持有。只怕……你已经没命去拿了,”为首的人阴恻恻地说道,“既然你敬酒不吃,那我们潜龙堂也不怕多事。”
话音刚落,身形一动,刀离凌天痕脖子只有咫尺。敌欲动我先动,凌天痕单手架在头顶,右拳击出。为首的杀手腹部正中一拳,连连后退几步才化了拳劲。
站定之后,左手一挥,十数个杀手同时移动。只在眨眼之间,他们距离凌天痕只在一臂之远。
热血第一次得到了真正的燃烧,沸腾之间洋溢着从不曾有的快感。
十数个拳头已至,可凌天痕早已不在原处。
一道道残影掠过,凌天痕翻身跃过杀手的头顶,跳出了他们的包围。杀手们立即反应过来,右手一抖,一枚枚飞镖出现在杀手五指之间,手腕猛转,飞镖顺势脱手而出,直逼凌天痕而来。
前脚才刚刚落地,一支飞镖又从侧面打来,他不得已连连空翻,飞镖擦着他的衣服射过,巧妙而又惊险。随着身形的快速移动,在地上留下一排排潜龙暗夜镖,镖身没入土里,在夕阳的余晖下反射出冰冷的光芒。
“《逍遥七剑》第一式:凝剑。”凌天痕大喝一声,将自身真气凝汇成形,霎时一缕缕泛着青光的气体汇聚在他手中,呈现宝剑之形,亦有宝剑之利。
“嗖。”前面又是一枚飞镖穿云而来,凌天痕以气御剑,一剑砍在飞镖之上,火光乍现,飞镖顿时改变飞行路线,一个杀手再次倒地,飞镖直接穿透他的喉咙。
剩余杀手站成一排,整齐划一地亮出刀来,直奔凌天痕砍去。
众人再次形成合围之势,他只得挥剑一一招架。
久站在远处的杀手之头微微一笑,右手从腰间抽出一枚飞镖,趁着凌天痕缠斗之际对着他射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