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苏是个藏不住话的人,更何况对于自己的心腹,藏话也没有必要。所以一离了卓凤仪,她便把一切都原原本本地告诉了呛呛。呛呛直把她打量个不了,不可思议道:“小姐,才来的时候你不是说,定然不能让他们两个人在一起么,怎么不过处了这两天,你突然就转了性子了,要成全他们?”
苏苏嫌她说话声音太大,不避嫌疑,忙拉着她下了楼,径直出了一品鲜,过了一条街,她才算松了口气:“你这死丫头,那么大声音干嘛,怕人家不知道我们的目的,还要你大力宣传一下子!”
呛呛一撇嘴,不作声了,只把脸望了天,浮云团团,清风无语,她似是着了迷似的。
苏苏推她一把:“装什么装,你再装,也装不出来那股高人的劲儿!”
呛呛只好说:“反正我也不是高人——”她眼珠一转,又问道,“那小姐,你果然要成全表小姐与段少爷了?”
“说什么成全不成全,我不管他们,他们爱怎么怎么去吧,我何苦做这坏人呢,总有人处心积虑地要拆散他们!”
呛呛听得似懂非懂地,跟在苏苏后面走,忍不住问:“小姐,是谁处心积虑要拆散他们?”
苏苏被她问的翻白眼睛,不耐烦道:“你管他是谁,总有人,明白么?”她直逼上来,“你还不明白?”
呛呛心里突然一动:“小姐的意思……”
苏苏忙捂住了她的嘴,对她使个眼色,悄声道:“你既然明白了,那就着手去办吧。”
呛呛扒开她的手,却是满脸作难之色:“可是我走了,小姐一个人在此,却叫我怎么放心呢!”
“你别犯傻,为什么你要走?”
“然而我不走,谁去知会老爷,谁又去知会三姨奶奶呢?”
苏苏嫌她笨,这样不开窍,忍不住打了她一巴掌道:“你就这样笨,出去说是我的丫头,我都嫌你给我丢人——这样简单的事情也要我教你么,你就不会想到雇个人去告诉我爹!”
“然而,那人要是拿了银子不办事呢?”
“你同那人讲好,先付他一半的定金,等他完了此事,带来我爹一封信给我,我看了无误后,再把另一半钱给他不就是了么!”
呛呛一壁听一壁点头,然而苏苏却觉得这样小题大做有些多余,在她看来,相比起现代人,这个近似中国古代的世界里的人,实在纯厚太多,至少大部分人都明白别人的钱不能白拿这个道理!
身边一个卖柑子的挑着担子从她们身边插了过去,苏苏突然心血来潮,把那人叫了回来,买了两个柑子,分一个给呛呛,吩咐她“给我把皮剥好”然后拿着另一个在手里扔上扔下地玩个不了。
却从斜刺里突射来一道目光,恶狠狠,像是与她有深仇大恨。
她顺那目光望去,看到那吃食摊子旁边,正蹲着一个浑身脏兮兮的女孩子,虽然是这样紧缩着身子,却也还是看着身形过于高大。而在她身后,竖着一个牌子,写着“卖身救母”,血淋淋的四个大字,歪歪斜斜,像是出自才学写字不久的蒙童之手。
苏苏倒是在电视剧里是有瞧过这种桥段,身亲经历这还是第一次,心里不由有些好奇。
那女孩子垂涎的目光在她手中的柑子上头。
她踱过去,把柑子递到女孩子面前:“你想吃么?”
那女孩子眼睛一亮,才要伸手拿,苏苏却把手一缩,缩到身后去,笑嘻嘻地看着女孩子笑:“你娘生了什么病,你要卖身来救?”
拿不到柑子,女孩子眼睛闪过一抹憎恨,可还是说:“我娘得了肺痨!”是沙沙的喉咙,没有女孩子的清脆。
苏苏不由皱了皱眉:“哎,那可治不好了,吃药也是白吃!”
女孩子眼睛里涌上一股潮意,倔将地别开头去道:“就算治不好,我也要我娘死得舒舒服服地!”
苏苏点了点头。
呛呛把剥好的柑子送上来,苏苏接过,却把它塞进女孩子手里:“吃吧,不过这也当不得饱,你跟我走,我带你去吃东西!”
女孩子猛然抬头望她一眼,又复低下头去,声音小小地:“小姐要买我么?”
苏苏摇了摇头:“我不买你,可是倒愿意请大夫去瞧你娘的病,你觉得呢?”
女孩子陡然站起来,眸子里波光闪闪,苏苏却不由地往后退了一步,她实在想不到这女孩子竟然出奇的高,据她目测,少说也有一米八三,这高度于这世界的男子来说,也是少见了,像段景飞一个习武的人,也才不过一米八左右。
真不知道她是吃什么长大的?苏苏咂咂舌头,对女孩子道:“走吧,你想吃什么,尽管说!”
结果女孩子也并没要求吃什么山珍海味,只在一个面摊子上要了一碗素面,还是在苏苏的强烈要求下,方才又要了一碗炖牛肉,她吃得狼吞虎咽,像是十天半月不曾吃饱过一般。
呛呛看得眼睛发潮,把苏苏拉到一边悄声道:“小姐,我看她实在可怜,不如买了她吧!”
苏苏瞪她一眼:“你懂什么呀,知人知面不知心,人心隔肚皮,你知道她是真的,还是装的!”
呛呛强嘴道:“我看装,也装不得这样真的!”
苏苏望一眼渐滑上中天的日头,拿手遮了遮眼睛,沉思半晌方道:“这样吧,咱们先去瞧她娘,若果然她娘是得的肺痨,她不曾骗咱们,就把她买下来,也没有什么,然而你想过没有,把她买下来后,她来伺候我,谁去伺候她娘,你去么?”
呛呛听得一缩身子,苦着脸道:“小姐,您别听婢子胡说,婢子刚才全是胡言乱语的话,怎么能做得真呢!”
苏苏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算你识相”,又拨过头去看那女孩子,看她已吃得差不多了,过去问她道:“你叫什么名字?”
女孩子直到把碗里汤喝个干干净净,才抬起头来:“小姐唤我阿凌便好,乡下人,哪有什么名字,娘平日都这么唤我!”
苏苏会了帐,想了想道:“既如此,你就领路吧,咱们这便去瞧你娘,正好在路上找个大夫一同带了去!”
女孩子感激不尽的表情:“我一直在陈大夫那里买药,就还请陈大夫过去!”
苏苏心里一动,扬了扬眉毛:“吃了药,你娘的病可曾好些了么?”
女孩子悲悲戚戚地摇了摇头,苏苏一拍桌子道:“那你还要请这陈大夫,可见他是个庸医,请他也是白花钱。你放心吧,我既然答应帮你请大夫,自然要请这镇上最好的大夫——”她转头问面摊老板,“老丈可知这镇上最好的大夫是哪个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