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将错就错!”苏苏抓了抓头发,坐立难安,“他果然要娶我么,当真要娶我么,不行,我要去找我爹,把这事情讲明白!”
呛呛自然也赞同这个法子,老爷与夫人看到小姐竟还活着,不知道会有多欢喜,与段景飞成亲的事,自然要往后放一放了。不想段深飞却有不同意见,他硬是把苏苏按进椅子里:“你稍安勿燥。”
苏苏却急得挣着要站起来,他便拿手死死压住她:“他既知道你尚活在人世,却又如此安排,要娶你的牌位回去,那自然是有深意了!”
苏苏其实不笨,她只是当局者迷,看不透,急道:“你索性把你的猜想说出来给我听,我现在脑子乱得很,什么也想不出来,你就别同我猜迷似的了,行不行!”
段深飞却不急不慢地剥起橘子来,脸上有一种凄迷的笑容,好半晌不作声。苏苏忍受不得,急得抓耳挠腮,呛呛也在一边道:“姑爷,你就说吧,莫不要急死小姐么!”
他把剥好的一片橘子塞进苏苏嘴里,她本要吐了出来,可是看他深深的目光,终于没敢这样吐出来,嚼了两嚼咽了。他这才开口道:“你们总是不记得,最不愿意看到他成亲的人,是谁呢?”
苏苏想也不想:“这还用说么,自然是我那亲亲的表妹,卓凤仪了!”
不想段深飞却摇头:“你再往外想想!”
她眼睛一亮:“你是说阎罗女!”
他不动声色,又撕下来一片橘子塞进她嘴里:“我的想法,他是想引蛇出洞,阎罗女行踪诡密,段景飞定然对她也是防不胜防,所以他欲要引她出来,把恩怨与她彻底了结。”
苏苏抓了抓头发:“阎罗女对段景飞一往情深,倒不会把他如何,我怕我那表妹生命堪忧!”
呛呛忙插话道:“表小姐这样狠毒,竟想要小姐的命,小姐你还担心她做什么!”
苏苏想自己被阎罗女下毒的时候,又何尝不想要了卓凤仪的命呢,她倒不是特别怨恨她。可是突然想起来段深飞与阎罗女的交易:“可是你说过,给了阎罗女那味传说中的‘心心相印’,难道她还没找着机会给段景飞服下么?”她心里跟着一抽地痛,“她既知道了段景飞要娶我,定然会加紧找机会把药给段景飞服下,到时这药的真假,便立时可辨,她岂不要回过头来找你算帐么!”
段深飞无谓一笑:“我还怕她什么,原本我命也不久了。”转眸见苏苏脸色灰败,忙又道,“你太多心了,我把药给她的时候就警告过她,不到万不得已,莫要服用,这药会使对方成为对她言听计从的木偶。”
“所以她到了此时也下不了决心给段景飞服用么?”她不由松了口气,可是一想又觉得事情不对,“她怎么肯放过你,这粒药分明不是她想要的呀!”
“因为我还卖了个消息给她!”
苏苏不能相信:“你卖了什么消息?”
“我告诉她,这世上并没有这样的奇药,却有一味蛊,可以达到使两人心心相印的效果!”
苏苏近来听不得“蛊”这一个字,一听到就全身紧崩,心里凉飕飕,像给人一拳砸出一个洞。可到底好奇,忍不住咬牙问:“我记得你先前也说过的,果然有这样一种奇蛊么,那么能养出这奇蛊的人,定然也能解你身上的蛊了!”
段深飞依旧是不紧不慢地模样,也不知想到了什么,慢慢地笑开了:“娘子,难得今天这样好日子,该吃一杯酒!”
苏苏不耐烦,分明说得好好的,不明白他为什么又要跑题,可是又不愿意违他的意,忙吩咐呛呛去沽酒。待呛呛一走,她忙要问有关于蛊的事,他却一按她手道:“这事不急,难道你不想知道今日是什么日子么?”
她本以为他不过是找个借口想打发了呛呛,单独有话要对她说,哪里想到今天竟真的是什么特殊日子,茫然摇头。他点了点她的鼻头:“今日乃是我的生辰!”
苏苏“咦”地一声跳了起来:“你不早说!”她来回来走了两趟,实在想不出什么名堂来,只好站到他面前道,“我去外面买一桌酒席来给你庆祝好不好?”
“不醉不许睡觉!”他捏她鼻子,“看我怎么灌你!”
苏苏欣然:“我这就去!”说着转身跑出了院子,看得段深飞心惊胆跳,一劲嘱她小心,“你是有身子的人了,不要跑得这样急!”。苏苏应着他,翠绿衣裙在院门外一转,像是一道勾人的媚眼,随即远去,只使人想入非非,魂牵梦萦。他若有所失地呆望着,却听那屋顶上一个凉幽幽的声音飘下来道:“不想今儿个竟是阁下生辰,我竟没有备礼物来。”
“其实在下的生辰,在下也不记得是哪一日了。”段深飞像早知道那人在上面,不慌不忙,顾自倒了茶在杯子里送到唇边上,“阁下何妨下来一见。”
那屋顶上的人“嗯”了一声,衣衫窸窣一响,落在门前,他抬头去瞧,便见那人身材颀长,亮蓝的袍子衬得脸白得像是高山覆雪,愈有一种凛然。到底是个漂亮人物儿,段深飞看得眼睛一亮,呷了口茶:“我对阁下慕名久矣!”
那人慢慢在他对面说下:“彼此彼此!”说着顾自掇过一只杯子来,拿了壶往里面倒茶,端起来吃了一口。
段深飞用眼梢瞄了他一眼:“你不怕我下毒么?”
“怕就不喝了。”那人满是淡然的模样,“我该怎么称呼你,该称你一声兄长么?”
“我哪里担当得起!”段深飞垂着眼帘,“在他们眼里,从来只有你一个儿子,我算什么呢,你才是真正的段景飞,我连我自己是谁,都不知道!”
段景飞拿着杯子的手一颤,杯中茶溅出几滴,落在桌子上,把桌子淬出更深翠的色泽:“在我心里,你永远是我的兄长!”
段深飞不说话,他又道:“你放心,你身上的蛊,我定然会帮你解开,然则我也想求你一件事!”他顿了顿,不等对方答话,便接着说下去,“希望你不要怨恨爹娘!”
段深飞突地一声长笑:“他们是你的爹娘,并不是我的爹娘!”
“必竟是你的生身父母!”
“我倒宁愿他们不生我!”他五指一紧,手中杯子应声而碎,哗啦啦茶水泼了一桌,瓷片落在桌上像开了一朵花,然而他面无表情,“我本以为你会求我把苏苏让给你!”
段景飞反而笑起来:“苏苏原本就是我的,何来你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