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人两匹马,倒是可以多走不少路程了,两人再无交谈,就这么一前一后策马飞奔,又奔出一段,千钧顺手将铁甲扔进干道一侧谷底的沟壑中。
相信过不了多久,铁甲就会被混黄的泥水彻底吞没而去,而那两名族卫小长最后存在过的痕迹,也将消失于此。
只是他们对那些弱者所造成的伤害,却会永远的铭刻在后者的心中,直到后者死去。
千钧不愿意去回顾这两名小长的过往,因为他们那些记忆犹新的往事,在千钧吞噬他们血气的时候已经在千钧脑海中翻过了一遍。
那些对于奴隶们来说太过沉重的伤痛,在小长们的脑海中却是那样的快意……
千钧不愿去多想,他只知道,对于奴隶们来说,他千钧又为他们铲除了两只十恶不赦的魔鬼。
这就够了!但却也不够,还有太多的族卫需要自己去铲除。
一想到无数奴隶被这些人形魔鬼所奴役着,千钧的胸中就有一团狂躁不安的怒火熊熊燃烧起来。
用士家所有恶人的血,都不足以洗清士家所犯的罪孽。
这笔债就有自己来讨回吧!
千钧的双目迸射出夺目精光,他抬头望向不远处的又一道关卡,这道伫立在两山之间,长度足有两里的关卡不同于别处,在那厚重的城墙上栽满了粗壮的拒马刺,脚腕粗的拒马刺前端包裹着锋利无比的铁皮。
不要说是马,就算是人都不敢轻易靠近城墙,稍不小心可能就会被那些尖端寒光闪闪的马刺扎伤扎残。
从神木崖方向汇聚而来的无数溪流在此形成一条宽阔的河流,浑浊的河水在道路右侧通过城墙下方的涵洞,快速的向东流去。
夜已深,人未静,石墙上灯火通明,往来巡走的族卫身上铁甲发出‘咔嚓咔嚓’的声响,一个疲惫但却异常粗犷的声音陡然从涵洞的方向传来。
“你们不得好死……老子若能得以解脱,定当屠尽你们九族,奸光你们家族所有女性……”
凄厉的吼叫在山谷中嗡嗡作响,千钧诧异的向那城墙下方的涵洞望去,火光星光均是太暗,涵洞中漆黑一片,根本就看不清楚里面是什么情况。
离着还有老远的距离,千钧勒马停下,这时便听那声音再次吼道:“士蒙山,老子与你不共戴天,有种你就弄死老子,你要是弄不死老子,老子定断你手脚,在你前面奸杀你妻女……哈哈哈,有种你放了老子试试……”
“你这个没用的孬种……”
千钧皱了皱眉头,那涵洞中水流湍急,此刻满嘴污言秽语的人一定是被泡在水里承受河水的冲击,叶凝竹在千钧身旁住了马,她看了千钧一眼,轻声道。
“你想做什么?莫不是想把那人给放了吧?”
千钧惊讶的转过头来,他才刚刚升起这个想法,叶凝竹居然能猜得到?
点点头,千钧低声道:“正有此意,让他给这处关卡捣捣乱,也算扰乱一下视线,只是……”
“此人身份不明,还是小心为上!”叶凝竹接了一句,便是不再做声。
千钧嗯了一声:“等他再骂!”
这边千钧二人浸在暗沉的夜色中静静等待着,而在其身后五十里以外集市上,那处酒楼里此时已经变作一处人间地狱。
酒楼大厅中,四周墙壁和天花板吊灯中火光摇曳,十五张方形大桌旁横七竖八到处都是倒下的族卫,大部分族卫七窍中都有鲜血流出,也有极少部分仍在蠕动抽搐,更有疯狂呕吐,痛苦哀嚎的人在地上爬来爬去。
一股夹杂着血腥味的恶臭在厅中弥漫,三个老郎中在尸体堆里转来转去,寻找还能救治的人。
在正对大门,平日用来看戏的小戏台子上,一字排开十几个衣着各异的厨工,这些无头的厨工脖子断口上还在冒着鲜血,死不瞑目的头颅滚落的满地都是。
那名国字脸的中长拄着染红的大刀,双目赤红的呆呆注视着台下的一切。
一百零六名族卫,除却被安排任务的两名族卫小长,身亡七十六名,中毒十八人,仍有行动能力的,包括中长自己只剩下十人。
中长仰头悲愤的咽下一口唾沫,在他身旁,两名族卫低眉顺目的站在一旁等候差遣,一个年纪不小但却披挂着铁甲的老人轻叹一声。
“中长,此事相当蹊跷,若老夫估计不错,定是与那……”
“报!”
急促的报信声从门外街上传来,一名族卫跄跄踉踉的冲进厅中,他一眼看到满地的尸体,吓得惊叫一声差点一屁股坐在地上。
“说!”
不待中长开口,那老人便是下令。
族卫犹自惊恐的注视着满目的尸体,他突然一偏头,将胃里的杂七杂八吐了一地。
半晌,这人才战战兢兢的道:“大人,集市东西头,以及南北方各发现一名疑似逃犯的白衣女子。”
闻言,中长看都懒得看探子一眼,他疲惫的摆摆手让其赶紧滚蛋,懒得多说一个字。
见那探子转身欲走,那老者再次开口道:“全部杀了!”
那探子转身小心翼翼的看了看中长,见其并没有反对的意思,只好应了一声是,快步离去,门外再次传来呕吐的声音。
“中长,现在不是思考逃犯用了什么办法在饭菜里下毒的时候,也不是考虑如何抓住逃犯的时候,更加不是悲观的时候,你若就这样放弃了,毫无疑问会被砍头祭婴,但若是听我的……不但不会掉脑袋,老夫还有一计让你加官进爵。”
老者阴沉沙哑的声音就像给中长打了一针鸡血,中长立马扔掉大刀一把抓住老者的胳膊:“老师,您……您说的是真的吗?”
中长早已经失去往日的威严,此刻的他在老者面前,反倒像个无依无靠的孩子。
“老夫岂会骗你!”老者有些浑浊的老眼中射出一丝狡诈的光芒,他瞪了一眼待命的族卫,清喝一声:“滚!”
等到两族卫走开,他才如同老狐狸般轻声细语的蛊惑道:“只要事成之后,你帮给我除掉那两个老不死的……”
闻言,中长目光渐渐黯淡:“学生何德何能,怎能除掉那两位?”
老者有意无意的扫了一眼厅中几十具死状凄厉的尸体:“暗杀不了,毒也毒不死么?”
“这……”中长有些惊惧的看向老者。
老者伸手拍拍前者肩膀:“这事件运用的好了,升职绝对不成问题……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区区百十个手下,死了也就死了,你悲伤什么?”
就像抓住一根救命稻草,中长紧握着老者的手,有些焦急的问道:“老师,这次事件我该怎么处理?整个中队几乎全军覆没,上头会听我解释吗?”
老者干瘪的手掌按住中长的大手,怪笑一声:“我敢保证,逃犯离这里绝对不会太远,这里的毒一定是他们下的,那四名疑似逃犯的女子乃是疑兵之计,肯定是他们收买用来迷惑我们的棋子。”
“我们错就错在,和上头一样严重低估了逃犯的能力,更要命的是,上头那些高高在上的人还忽略了逃犯的狡诈,如果他们能早点点燃狼烟通知各大关卡,或是派出飞骑通风报信并堵截,事情绝对不会发展成现在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