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友们,是第七回了
夜深人静,每当我打坐入定的时候,总会看见一个人。
一轮明亮的月亮下,一个站在狂野中抽着烟袋撒尿的少年。
轻柔的烟雾抹过朦胧的月色,少年眉头紧锁抬着头,望着浩瀚天际的星辰,眼角分明带着一丝丝忧伤(又来了,装深沉)。
突然他的身子一颤,我吓了一跳,以为他看见了我在偷看他,连忙闭上眼睛。(忘了,我一直都闭着眼睛呢)
他扔了烟头,看着最亮的那颗星笑了笑,自言自语地说,“打尿颤,好舒服”。
吓死我了,你小子一惊一乍的。
“有人说天上的一颗星就代表地上死去的一个人,是吗?”
少年坐在地上,顺手摘了一根野草放在嘴里咀嚼,看着慢慢爬过的蚂蚱问了一句。
“不是的小伙子,那都是骗人的瞎话,天上的星星是神仙家的灯泡,最亮的那个是我家的。”
我在心里回答了他,他肯定听不见的,可接下来他说的话让我大吃一惊。
“那天上的电费肯定很便宜,要不你们怎么整夜开着灯?”
这小子真是有当神仙的潜力,竟然跟我心灵相通,好吧,反正刚吃饱,我就跟你唠一会。
“小伙子,我们用电不花钱的,让雷公砸两下就行了,他每年也送给你们很多的,只是你们不会玩而已。”
过了半晌他都没有说话,我以为他已经睡着了。突然,他又声音低沉的问道,“活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我们会死?”
“废话,没有命你就会死。”
“你小姨啊,严肃点,这是个哲学问题。”
小子,还敢骂我,不过我却很喜欢(你不要这样,佛祖)。
“没有水、太阳、空气。。。你们就会死,当然我是不会死的。”
少年扔了手里的草根,说:“没有音乐会不会死?”
“当然不会,聋子全都死了吗?他们照样该吃吃该喝喝。”
“电影?”
“瞎子都死了吗?”
“哲学、艺术?”
“文盲照样活蹦乱跳。”
“美丽的男人和女人?”
“容貌只是女娲娘娘送你们的一副皮囊,关键的是她吹在里面的那一口仙气。”
女娲娘娘跟我说,开始造人的时候她很高兴,精挑细选一坨坨上等泥巴,洗五遍手,小心翼翼地捏出来容貌,漱漱口,嚼两块口香糖才敢往里面吹仙气。
那时造的人都是一等一的精品,每一个都是女娲娘娘的代表作。
慢慢地人多了,耐心也就没了。
当兴趣变成工作,一切都索然无昧,质量也就下来了。
随手抓起几块泥巴,不管是茅坑里的,大街上的还是鞋底子上的,只要能用就行。
也不洗手了,上着厕所捏,打着麻将捏,睁着眼捏,闭着眼捏,手捏地酸了就放在脚底下踩,踩地累了就放在屁股下面压,只要能弄出来个模糊的人样就好。
吹仙气地时候也不漱口了,抽着烟吹,刚吃完大蒜也照吹不误,有时候一边跟对面的老娘们骂街一边吹仙气。
后来的后来,女娲娘娘实在累了,就决定金盆洗手。
所以后来的人多数都是人造的,不是神造的了。
神造的都有瑕疵,人造的质量就更不敢保证了,少年,知道不?
“那我这样肯定是屁股压出来的,吹气的时候也刚吃完大蒜。”
那少年哀伤地回道。
我仔细看了看他的脸,同意了他的说法。
“小伙子,别自悲,你比那些用脚捏出来的强多了。我还告诉你一个秘密,女娲娘娘的屁股是全三界最美的屁股。”
少年摸了摸自己的脸,又摸了摸屁股,陷入沉思。
过了一杯咖啡的功夫,他脸上的困惑解开了,又开始问我。
“没有钱我们会不会死?”
这个问题我考虑了很久,我不知道怎么回答他。
钱是个好东西。
在天上,最受欢迎的神仙就是财神爷。
那小子一天天的拿着个大元宝到处瞎逛,看谁顺眼就掰下一块来扔给他,得到的人欢天喜地,磕头焚香,比拜我的时候都虔诚。
可他也有好心办祸事的时候,好几次他扔元宝的时候正好扔在那人的头上,直接砸死了。
这家伙一副幸灾乐祸的模样,摸着元宝说,这就叫不义之财飞来横祸,哎,该是你的就是你的,不是你的给你你也拿不到,何苦呢?
我呸,真不要脸,你咋不说你眼神不好,三百七十五度的近视就别学人家玩射击了,哪天扔到我头上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不过这小子手里的还真是好东西,就算被砸死的人到了地狱一点不喊冤,大大方方地跟别的鬼说自己多有钱,高高兴兴地去投胎,希望下辈子还这样过。
一来二去死的人多了,人间就出了一个财神节,到了农历七月二十二这一天,家家户户噼里啪啦地放鞭炮,比过年都热闹,唯恐不放鞭钱就掉不到自己家里。
其实凡人不知道,你们放鞭的时候财神正在戴着耳机蹲厕所,外面的动静一点听不见,出来的时候只闻到一股火药味,这家伙对这味道过敏,打几个喷嚏就骂,这人间又鼓捣什么玩意,又给哪个王八蛋过生日啊,一天天的真不让神自在。
我考虑再三对那个少年说:“你没发现佛字很像钱的符号吗?”
少年从兜里掏出一个铜板,直愣愣地盯着看,好想看一会就能变成一块金元宝。
“我碰上的人都很爱装逼怎么办?”少年扔了铜板道。
“让他装,看着他装。”
“可我很不爽怎么办?”
“你也一块装。”
“装逼的人最看不起另一个装逼的人,你不知道吗?”
哦,原来如此,我佛长见识了。
那少年站起来,又拿出烟袋锅子吧唧吧唧嘬了起来,浓浓的烟雾飘进眼里,呛出一眶的泪水。
半晌又道:“为什么我还是一贫如洗?”
我微微一笑,心下了然,问道:“你爷爷一贫如洗吗?”
“我爷爷死的时候就剩下一匹老牛。”
“你爹呢?”
“我爹昨天把那头牛喂死了。”
“干,那你一贫如洗太正常了。”
少年的眼里死灰一般,渐渐暗淡下去,突然一股火焰烧了起来,差点把我烤熟(佛祖,你是烧烤吗)。
他握紧双拳,向天怒吼。
“我要用我这双手遮住晴天,再创道理。”
阴冷的月光下,一个少年双拳捶天,纵声长啸。
这阵势看得我一阵阵直起鸡皮疙瘩,这家伙是不是个狼精?
“哈哈,小伙子,别闹了,你那双手最多能捂住自己的眼珠子。”
“你给我闭嘴,总有一天我会让你看到的,我要推翻这世界上的一切虚有其表的大道理,用我这双手创造新的至理。”
小样的,这不摆明要推翻我吗?
这小子这么狂妄不羁,肯定是金蝉子的亲戚,不过我却莫名的很喜欢他。
透过云层望过去,我看到了自己年轻时候的影子,我当年的理想实现了,你们呢?
旷野中的风习习吹过,拂过少年的发梢,但那不是风婆婆,是她老人家的几个轻屁。
不远处,跑过来另一个少年。
“汉军,拉完屎了吗?”
“正准备擦,找不到石头块。”
“刚才你跟谁说话。”
“我在这里背明天的台词,有个傻蛋老是打岔,不知道哪个混球。”
什么?这半天我都在自作多情。。。
算了,我还是睡觉去吧。
空荡荡的旷野中,惨淡淡的月光下,两个少年并肩而去,有一个的理想快撑破了肚子,也许明天就喷薄而出了。
他小姨的,我的日子不好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