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月亭内。
白日里发生的事情让封澈心中甚是烦躁不耐,他突然痛恨起自己来,恨自己怎会如此软弱,为何没有对那欧阳显真正下重手,而他的心中却甚是明了,欧阳显与苏无,定有着他所不知晓的特殊关系。
欧阳显慌乱躲闪的眼神,佯作无辜的神色,漏洞百出的言语,他怎可能未曾发觉这其中的异常?只是,潜意识里,他还是认定了,他是他从小的玩伴,他是他信任的多年好友,他是他这辈子不可或缺的知己。
可是,在苏无面前,他们就快要什么也不是了么?
心中蓦地升起一股怒意,封澈扬手一气喝干了酒壶中的酒,将空酒壶狠狠砸在地上摔得粉碎,顿时瓷片飞溅,划破了他的手心,鲜血一滴一滴地涌出,掉落,在地上晕染开来,如同一朵朵娇艳的花蕾。
封澈忽觉酒意上头,便出了望月亭,漫无目的地游走,不觉走到了廊子的尽头,前方无路,只有一座假山与几株叶松。他只得转身返回,忽觉出一丝异样,便又回过身,抬脚向那假山走去。
果然,那座假山十分逼真,惟妙惟肖,山脚处密叶遮掩之间有一个山洞。封澈拨开草叶,望着那不大的山洞稍稍顿了一下,屈身进去。
那山洞倒是没什么特别之处,与真实的山洞并无两异,四周石壁光滑无比,也未有突兀的山石,高度也只容他屈膝站着。封澈俯下身,伸出手摸了摸地面,见杂草十分茂盛,几乎长到了他的小腿,心中有疑,便拨开一处,发现下面掩盖住的是一小块同样光滑的石板,一丝草根也没有。
莫非这下面是个密室?
封澈未在多想,俯身拨开了所有的杂草,果然,那些长得又密又茂盛的杂草,皆是专门有人铺上掩盖的。这山洞的底部,是一块厚重的石板,那么,这里的某一个地方,就一定有打开石板的开关。
封澈抬起头环视了周围一圈,并未发觉有何异样,不禁疑惑起来。他复低下头来,仔细地观察这面石板,发现这石板上有许多细小的纹路,只是当下已是深夜,他无法看清石板上繁密的纹路,也无法找出打开这石板的开关。
石洞中散发着阵阵寒气,如根根银针生生刺入骨中,细细地发疼。封澈觉出不对,就连他为习武之人,也抵御不了如此寒意,想必这是专门为阻止外人进入密室而备的。
封澈深深地蹙了下眉,不想这时洞外忽然传来丫鬟的声音:“世子爷?世子爷?诶,方才还在这一块儿的,怎的又不见了…”
封澈待她转过身正要往别处寻去,暗自出了石洞,又向着那丫鬟的背影若无其事地问道:“找我何事?”
那丫鬟闻声回过头来,快步走至封澈跟前,欠了欠身,低声道:“回世子爷,方才川儿来报,王爷今夜秘密会见了一位姑娘,正是世子爷命小的们多加留意的那位苏无姑娘。这会儿那姑娘估计给派人送回去了。”
“知道了,下去吧。”
封澈眉头深锁地站在原地良久,一拂袖,便飞身出了王府。
果然,前路上有几个人正抬着坐轿子,定是爹手下的人。封澈加紧了脚步紧跟其后,心中却不由得道出一丝疑惑,爹为何会秘见苏无?意欲何为?
脑海中不由得浮现出那夜在龙和殿,爹看见苏无时的异常反应,那种反应,绝非只是看见一个样貌倾城的舞姬时才有的反应,可是到底有些什么,是他不知道的?
至芙蓉轩,苏无缓缓下了轿,并未多言便进去了。那几人扔下了轿子,正欲离开,不料身后蓦地响起一个冰冷低沉的声音:“站住。”
为首的男子抬头看到拦住他们去路的人的模样,顿时一愣,慌忙跪下行礼道:“小的见过世子。”
余下几人见状,也纷纷跪下,异口同声道:“小的见过世子。”
封澈眉峰一拧,厉声道:“不需我多问吧?”
为首的男子俯身不解道:“恕小的愚昧,不懂世子的意思。”
“哼,何必做傻?我爹为何会今夜秘见那芙蓉轩的苏无?”
“小的不知,小的只是奉命办事。”
封澈抬眸看了一眼芙蓉轩内,冷声道:“回府上候着。”
“是。”
罢,跟前那几人眨眼间便消失在眼前。
封澈神色一凛,抬脚进了芙蓉轩。
苏暮抚疲惫不堪地回到房内,只觉浑身酸疼不已,真不知那封陵王到底意在何为,毫无缘由地捉了她去了王府,又不知所谓地问了些不着边际的话,折腾了一番便将她送了回来,方才在王府,她差些就要忍不住破口大骂了。
正准备舒舒服服洗个澡后好好睡上一觉,门外却忽的有什么动静,苏暮抚猛地回头,便见封澈一脸笑意地站在她身后。
“你…你…你怎么会在这儿?”
封澈挑了挑眉,自个儿伸手倒了杯茶,悠悠然地尝了一口,笑道:“你说我能来做什么?当然是找你的。”
苏暮抚定了定神,暗自环顾了一下四周,问道:“你找我有什么事?”
“哼…这话可问不得我,你不认为…你应该有很多话要对我说么?”
“没…没有。”
封澈兀自笑了起来:“苏无,你可真是一点也不可爱了。”
封澈轻轻搁下茶杯,大步走到苏暮抚跟前,手指有意无意地轻抚了几下她光洁的脸颊,语带戏谑道:“不要忘了,我可还是你的主子,你怎的抛下自个儿的主子,来这芙蓉轩做了舞姬?”
“我…”苏暮抚偏过头去,试图躲开他冰凉的指尖,目光紧紧地盯着地面,“你…你答应过我了,我可以不做你的丫鬟。”
“是么?”
封澈缓缓将她逼至床沿,一手撑住床,一手轻轻捏住她尖俏的下巴:“我似乎是只答应了,你不必同我一起回王府吧?”
“你难道还想将我抓回去做丫鬟么?”
苏暮抚有些急了,转过头来怒视他。
“怎的?怕了?”封澈嗤笑一声,“不做丫鬟,做小妾也行。”
“你休想!”苏暮抚抬手狠狠打开他,目光一凛,“封澈,我已经不是以前的苏无了。”
“我知道。”封澈低声道,眉宇间也多了一丝抑郁,“所以你必须告诉我,所有的一切。”
“恕我不能从命。”苏暮抚冷冷地看着他,伸出手指向门口,“很晚了,世子爷请回吧。”
封澈沉默半晌,微微抬眸,眼中渐渐蒙起一层冰霜:“不要试图挑战我的底线,苏无。”
“世子爷误会了,苏无从未想过要去挑战您的底线,现在确实很晚了,世子爷实在不便久留。”
封澈冷哼一声:“你最好祈祷我还有耐心让你有后悔的机会。”
说罢,封澈冷漠地看了苏暮抚一眼,拂袖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