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雨杉·遥遥星辰处尘埃
诸多的事情,多年的秘密不再有永远,就像地下物质忽然见了光,让人不再相信他的本质。
谢小瓷曾经是否也这么绝望过,已经无人知晓了。
医生说过,她熬不过花心执念,距离那些是发生的几年后的一切,都变成一瓶烧壶里的水垢。残缺,参差不齐,变了原本的形状,似脱胎换骨一般,竟让人有一种大势已去的轰烈。
我还留在上海,这个留下我们那么多故事的城市。
我不是一个怀旧的人,况且发生的那么多事情只能永远如镜子碎片一般插入你的心脏,永远都不会包容。所以,在这个城市,演绎着故事的人物们,只剩下我和魏星辰。
人若不会长大该多好,没有那么多仇恨的分子,没有想害人的胆子,像从前一样,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
杨忠佐陪着丛歌一起杳无音讯,临走前也只是两个字的“珍重”,陈健不放心谢小瓷,陪她去了西雅图。
魏星辰却在不定向的漂泊旅游,偶尔他也会给我寄来明信片,明确地告知自己现在的动向。看到他发生了那么多事情,而且伤害谢小瓷入骨都不为所动的样子,我真替谢小瓷感到悲伤。
命运是愚蠢无知的摧残者,它固执地掌控着所有的定数,一直在无形地摧残着人们的感情。因为它永远不知道,所有的痛,是如此的蚀心寒骨,
我爱着魏星辰,包容他所有的过错,只是他所做的种种,都是没有得到母爱,把他的失母之痛全部都狠狠地加在了谢小瓷的身上。
他不爱她,他恨她,所有的一切都是他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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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我接到了一个电话。
是魏星辰的。
“哎?怎么今天想到给我打电话了?”
他在那里沉吟了好久,周围的音乐声,人声混乱一片,以至于我都怀疑自己听到的是否属实。
我颤颤巍巍地用手指触了一下屏幕,差点挂断通话,摁了录音。
“魏星辰,你再给我说一遍。”
他又将刚才的那句话重复了一遍,我的大脑瞬间刷新成空白,泪,也不觉流了满脸。
我想最后他又被老天捉弄了一把,一手策划精细的他,却忽视了自己最根本的,他在不觉中也将自己押了进去。我以为他一直会步步为营,最终达到了自己的目的伤害了他的朋友。
经历了那么多之后,对所有的人来说,都富有摧残性的折磨。也包括看似应该高兴的魏星辰。
我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平复住自己的心情,却还是不可遏制地抽泣着,打了往西雅图的电话。
无论怎样,无论信与不信,我都不想让这个信息成为最大的遗憾,一切的假象都应该推翻了。
“喂?”
电话另一头,传来陈健的声音。(卧槽两个人同居了!)
“陈健,把电话给谢小瓷,我有要紧的事情要跟她说。”
最后已经无法平静住自己的内心,急切地说道,耳边全是耳鸣声,我似乎听到了自己那沙哑的声线。
电话里,却沉默了许久。
“喂?有人吗?”我急不可耐。
“江雨杉……你有什么事情就跟我说吧。”陈健的声音很平静,这与常人听到有急事的反应不同。
“就让谢小瓷接电话!快!”
对面那头依旧是沉默。
我突然等大双眼,明白了陈健那头异于平常的平静,一切都如海水般涌来,窒住我的呼吸,疯狂地想把我给吞噬掉。
这不可能!这不可能……
“陈健!陈健你别这样啊!你快让她来!”
声音就好比颓废的乞丐饿死最后的挣扎,声音由猛烈到无力,乖乖接受宿命的安排。
“她去世了。”
短短的两个字,概括了最后的结局。
难道……这就是命么?
人们总是试图从无常的命运里面挣脱出来,却永远也无法摆脱命运赶在你前面的束缚。
第二天,我像发了疯一般,快速地去办签证,买了往返的机票,三天后什么都没带酒去了西雅图。
心里暗暗地咬牙,魏星辰啊魏星辰,终究还是害人害己么。
我站在谢小瓷的墓前,不知道自己改怀着一种怎样的心情去面对。如果可以,我真的很想放声大笑出声音来,是那种绝望的,已流不出眼泪的笑,笑命运弄人。
“陈健,她没做换心手术么?”
眼下,陈健的憔悴之色难掩,灰青的胡渣,深陷的眼窝,眉宇之间满是悲痛。
“她固执着不肯做,我和她爸爸强迫着她去做的。”
陈健闭着双眼,回忆着那一幕幕难过的瞬间,“最后,难逃手术并发症,六天前去的。”
他明显不想再提这些事情,我也知道我来这里是如此地突兀,任谁看到我都会想到魏星辰。
“你不要把事情告诉他们。”他说。
我心里一沉,麻木的感觉又占据了整个心房。
“谢小瓷临终的交代。”
“好。”我黯然。
“对了,你找她到底有什么事情?”
“喔?”我看着他突然发问的脸庞,才缓过神来,笑笑道,“没什么……”
如今,人势已去,纵使秘密在说出,又有何用……
又有何用呢!
回国的时候,他陪同我一起回来的。
我们在飞机上喝着调制的新型鹿鞭,那感觉就像苦涩的自来水加了姜汤和伏特加的味道,火燎燎的烧满了嗓子,再加上我们沉重的话题,很快抵不住内心的情绪,终于哭了起来。
“你们到底为什么要那么样对待谢小瓷呢……”
陈健倚在椅子上,手抵在额间,一身颓废之气,“她先天性心脏病,你们非要在她的伤口上撒一把盐……”
我耳朵像是进了水,所有的声音入了我耳朵之后都悬浮在里面,进不了耳里,却一字一句敲在心头。
“成长真是一个可怕的历程……”他又叹道,随后低沉地边哭边笑。
飞机上,此时的心湖又被蓝调的忧伤墨水点染,从中心一点一点晕开,逐渐扩散。
一切的一切都不过是命运弄人,成长的代价。
-
回到上海之后,我们并没有休息,陈健将行李放回去之后便让我陪他一道去了他们五个人上过的初中。
墙上的栏杆明显的被粉刷过,虽然较新,却也隐不去脱落的痕迹,斑驳得似是人心。
“这么多年了,一直没变。”
陈建带我绕了一大圈,隔着栏杆看到了操场,他指着那个眺望台,说,“那是我们经常聚集的地方,上面风很大。”
我看到他的眼神,焕发出星星点点的少年之气,好似回到了年少的时光。
他翻墙而过之后,又把踉跄的我扶了下来。
我静静地听着他诉说着他们的故事,就像听着灰白的有声默片,失掉颜色,只能象征性的拿出来看一看,然后又不停地埋葬,不停地追念。
眺望台不是很高,差不多有教学楼那么高,我沿着楼梯上到中途就能感受到空气流通很快速。
陈健在我前面,他登上梯子之后,一直在那里矗立着,我好奇的看着他的背影。
“喂,你怎么不走了?”
我终于赶上他,顺着他的视线,我也一愣。
只是没想到会在这里遇上他们俩。
几年来未见的故人,丛歌,杨忠佐。
两个人的变化不大,只不过是多了一种人间烟火的气息,明显成熟了。他们旁边放着行李箱,好似也是刚回来。
我看到他们三个人相视,有一种微妙。
恐怕很多人多年培养的默契,只希望在以后分散时,在某一时刻,某一地点,只为再次相见。
只不过,再相见,心境已改。
“你们回来了?”
陈建终于笑了,笑得很开心,真诚到让我想哭。
“对啊。”
两个人明显有点激动,却也带了略许愧疚的疏离,尤其是丛歌,没有那么自然,不安地看了看后面确信没有人之后才叹了一口气。
像是庆幸,像是伤心。
可能此时谁都没有她心境复杂。谁都知道,她还放下不下。禤暄利用她最大的弱点下手,导致丛歌误会了谢小瓷和杨忠佐,也就导致了之后一连串的蝴蝶效应。
这样,谢小瓷也不可能没有孩子。
过了好一会,她才讪讪地问了一句,“谢小瓷她没回来?”
然后小心地看着陈健,等待着他回答。
我也看向陈健,看他如何处理这个问题,结果他一笑,说:
“她不会回来了。”
丛歌一愣,眼里明显罩了一层水雾,“她怎么样?”
“过得还好。”他一字一句地回答,在我看来却是如此的艰难。
“她换心手术做了没有?美国那里这类手术应该很先进啊。”杨忠佐他们仍看不出端倪,还是继续关心地发问。
“做了。”陈健平静地说着,又看向天边,把头偏过去,“你们知道吗?她坚持不肯换的,她说她看过好多案例,换心之后就会变的,她害怕自己变了对我们的感情……换了心之后就不是她了。”
陈健的声音有些哽咽,丛歌紧紧扣住了下唇,泪水潸然而下,“我对不起她……”
说罢,转身,独自一个人捂着面颊,看起来那么自责。
待到她恢复情绪,已经是黄昏之时。
现在,完全不知道故人已经归西的他,只能对着某处发呆,大概在怀念过去。
发生了那么多事之后的情景对他们来说都太残酷,他们唯一能做的,也只有怀念,怀念过去无邪的时光。
“你们俩这算在一起了么?”
陈健与杨忠佐在离丛歌比较远的地方,喝着菠萝啤,混着某地的特产。
“没有。”杨忠佐很平静,“我只能算个朋友陪着她,她订婚了……”
“订婚?!”陈健惊讶地扬起了眉,“你们俩互相喜欢对方都那么多年了,最后还是不能走到一起么?”
“我和她不合适,喜欢又怎样?以后的日子,又不单是能靠着喜欢来维持的。我们俩太像了,谁都不愿意低头服输,吵来吵去的也只能两败俱伤,还是当朋友比较好。”
“我本以为我们五个人总有一对会在一起的。”
“那是只有以前我们才会那么固执地认为吧。”
现在,以前,
四个字,却仿佛差了一个世纪。
杨忠佐和陈健碰了碰杯,又陷入各自的沉思。
“哎?你现在没女朋友吗?”杨忠佐突然问道。
“没呢……”陈健云淡风轻地描述着,好像没有发生那么多事一样,不刻意地逃避话题,不喜不悲。
禤暄害了谢小瓷,入了监狱之后,也不知道陈健能不能忘掉她。
“谢小瓷什么时候动的手术?”杨忠佐动了动喉结,艰难地说出了这句话。
“6月30日。”陈健应声回答道。
我看不见他此刻的脸,应该是平静的。
“她真傻。”杨忠佐看向不知名的远方,风携着一股淡淡的忧伤抚着每个人的衣袖。
“有些事……”
陈建刚想说什么,思索了一阵,就叹了一口气,“算了……”
算了。
就这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