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希恩修长洁净的手指,轻敲了敲桌面。
“听你这么说,你是不想帮我这个忙了。”
“不,表姐你别误会,虽然我们这么多年没见,但我岂会不念我们往日的情谊,既然你开口了不过,只要是我的能力范围之内,我又怎会推托。”换句话说,小钱她可以借,大钱的话就免提。
“你放心,我又岂会狮子开大口,我想要的数目,肯定是表姐你付得起的。”蒋希恩面带微笑地伸出两根手指。
“你是想向我借两万元?”汤曼妮试探问。
“表妹觉得我会千里迢迢地,从香港过来曼谷找你只为了区区两万元?看来,在你的心目中,我可连乞丐都不如呀。”蒋希恩嘲弄道。
“那是二十万元?”汤曼妮讨价还价,“我最多只能借给你十万元,再多我也无能为力了。”
端起面前的咖啡,好整以暇地啜了口,蒋希恩气定神闲地开口。
“原来,我们的情谊只值十万元呀。枉我自小就把你当作亲妹妹看待,但在表姐心目中,可能并不这样认为吧,真让我伤心难过。
好吧,既然表妹这么为难,我也不勉强了,我听说表妹夫为人豪气,如果我开口的话,他应该不会拒绝我的。”
“你要找风生?”汤曼妮一脸戒备地盯着她,“你想找他做什么?你不会以为是我表姐,就可以厚着脸皮去向他要钱吧?别作梦了,我们可没有欠你的,给你十万元已经仁至义了。”
“或者吧。”蒋希恩手指有节奏地敲了敲桌面,“有句话说,谈情伤钱耶,还是别再提我们的情谊为妙,免得连那么一丁点姐妹情分也没了呢。”
听着她意有所指的话语,汤曼妮脸容一僵,唇角翕动几下,却没说什么。
“我听说,姨父的公司最近的资金有些周转不灵,你说如果此时表妹夫再撤资的话,汤氏会不会像我们以前那样,公司要清盘来还债呢?”蒋希恩以着天真的口吻说出,令汤曼妮脸色一沉的话。
“你想暗示什么?”
“错了,我不是暗示什么,而是跟你讨论一下,这样做的可行性。我听说,表妹夫是一个很正直的人,他从不跟没有诚信的人合作。如果他得知,姨父做假账,卖假货的话,不知道他会有什么反应呢?”
“你别乱说,爸什么时候做假账了!”汤曼妮尖声道:“你有什么证据证明这些?”
她反应如此强烈,蒋希恩反倒觉得自已没猜错。
“我是没有证据,不过,上得山多终遇虎。这种事情做多了,总会留下一些蛛丝马迹的,别的不说,我可是活生生的受害者。
八年多前,趁爸去世,而我跟妈又不熟悉公司的业务,你们造假账,欺骗妈说公司欠债累累,让她同意将公司卖盘,再从中赚取差价,之后,就夹带私逃跑到新加坡来过你们的好日子了。”
冷笑了笑,蒋希恩咄咄迫人地质问她。
“我真的很想问一句,爸生前待你们一家都不薄吧,而且,妈还是姨妈的亲姐妹,你们怎么就下得了手?这些年来,你们的日子是过得滋润极了,可你有没有想过,我们是怎样熬过来的?”
被她问得哑口无言的汤曼妮,迎上她鄙视的目光,双手不禁握成拳头。
“别在我面前摆出一副受害者的样子,什么叫做待我们不薄?呸!我们没有错,错的是你们一家人。是你们忘恩负义在先,我们只是拿回应得的一切而已。
当初,你爸之所以能从一间小小的珠宝店老板,变成香港数一数二的珠宝集团主席,全靠爸在后面为他打江山。可你爸却毫不感激,只会把爸当狗一样使唤。
你们住豪宅,我们呢,却要住在才百多坪的小房屋里,我每天出街都要坐巴士,你呢坐的是名车,还有佣人供你使唤,这一切太不公平了!
再说,当时就算爸不出手,公司交到你们手中,还不是一下子就败光,与其便宜外人,不如便宜我们了。”
望着理直气壮地说他们没做错的汤曼妮,蒋希恩一时间倒有些不知该说什么了。
半晌后,她笑了起来。
“这么说来,一切都是我们的错。我们错在,太相信你们,太相信亲情。原来一切都错了,原来,在你们的眼中,利益比亲情,爱情都重要。
如果有一天,当你最亲近的人,做了令你不满的事,我相信你必定会毫不犹豫地出卖他,因为你们一家人都是忘恩负义,只讲利益,不讲信义的。”
听着她这话,汤曼妮只觉刺耳至极,不由得板着脸。
“这里是十万元支票,你识趣的就拿着它,给我滚回香港,从此别再出现在我们面前,否则,别怪我不念姐妹情分。”
说罢,她拿起自已的东西,起身就离开。
伸手拿起桌上的支票,蒋希恩扯唇笑着,眼中闪着鄙夷不屑。
站起身,她离开原来的包厢,然后,来到隔壁的包厢门前,伸手敲了敲房门。
礼貌性地敲了三下门后,未等里面的人允许,她就推门而入。
当门打开后,就看到一个身穿西装,身材修长瘦削的男人坐在里面,听到开门声,那人却置若未闻般,继续吃着面前的那碟花生。
“到底是这里的花生合表妹夫你的口味,还是你真的这么喜欢吃花生呀。”
蒋希恩笑嘻嘻地走近,然后,跟他面对面而坐。
拿起餐巾抹了抹手,郑风生这才抬眸看向她,严肃的眼眸正若有所思地望着她。
“你让我在这里等你这么久,应该不会是想,跟我讨论这里的花生吧。”
今天中午,他才跟在泰国这里的朋友吃完饭,走出餐厅,就遇到面前这个自称是汤曼妮的表姐的女人。
“你是如玉的表姐?”他有些疑惑地打量着这个陌生的女人,虽然,她跟如玉是有点相似,不过,他从来没听过她有一个表姐的。
见他不太相信自已似的,她却拿出一张岳父岳母跟一对夫妻的合照,还有汤曼妮跟她是亲戚的证明文件。
“原来是表姐,那你是想找如玉?”
把那些文件交回给她,他有些不解地望着她,直觉告诉他,她来找他的目的不简单。
“我自然是要找的她,不过,我今天来找你,是想跟你做一笔交易。”她淡然一笑道。
“未知表姐有什么生意要跟我谈?”
虽然,他不太欣赏这种走后门拉生意的亲戚,不过,对方到底是如玉的表姐,礼貌上他还是客套地说着。
“我想跟你做一笔,对你来说一本万利的生意。”她道。
他扬了扬眉头,“听你这一说,似乎很有吸引力,不过,我有个习惯,就是休假的时候,不谈生意,要不等我回新加坡,你跟我秘书约个时间,我们再详谈?”
“看来,对于这宗生意,表妹夫不太感兴趣呢,想来也是,像我这样来找你是有些唐突,你会不相信我也是人之常情。这样说吧,我知道,你最近计划注资入汤氏,涉及的金额都不小。如果我说,我有证据可以证明,这宗买卖会令你陷入万劫不复的地步,你会不会重新考虑跟我的交易?”
“你……”
“如果你有兴趣的话,下午我们再见。”
就这样,两人相约在这里见面。
听出他暗示,她废话少说,于是她也不多话。
“当然,表妹夫你贵人事忙,我是不应该再浪费你的时间。”
说着,她把之前汤曼妮交给她的支票,递到他面前。
瞅了眼支票,他认出是汤曼妮的,一丝讶然闪过眼底,表面上却依旧淡然,“怎么,你嫌钱少?”
“这该怎么说呢,跟她一家欠我的钱来说,的确是太少了,不过,若用来证明一件事,却是足够了。”
说着,她掏出一支手机,然后,把刚才跟汤曼妮交谈的录音放了出来。
静静地把那段录音听完,好一会儿,他都没有说话,而她也没有催他,只是自顾自地拿过他面前的那碟花生,吃起来。
“这就是你说的证据?”半晌后,他终于开口,“可这段录音,我真的看不再出来,哪里可以证明岳父有骗我的证据。”
她看了他一眼,笑了起来,目光尽是狡黠。
“你是看不出来,还是不想看出来呢?这两者的区别可是很大哟。”
对于她的问题,他没有回应,将碟里最后一颗花生丢进嘴里,她拍了拍手,才慢条斯理地说。
“先撇开这段录音来说,你这么精明,应该明白,这张支票的含义在于证明,心如会给我钱,并不是她念旧情,而是心虚。
虽然,我手上并没有确切的证据,可以去告发姨父他八年前吞并我家的财产,但刚才心如也亲口承认,当年他串通外人谋夺我们蒋家的家产了。”
“那又如何?你如此大费周章:
做这么多事,不会是想叫我帮你报仇吧?”他揶揄道。
“求人不如求已,这是我这八年来所学会的一件事。”她笑道,带几分邪气。
“那你到底有何目的?”
“如果我说,我之所以来找你,目的是不想你重蹈我家的覆辙中,提醒你,我表妹一家是怎样的人的话,你会不会相信?”她似是而非地道。
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他喟然轻叹,“我信。”
闻言,她眸光一闪,似乎有些意外他居然真的会相信自已。
“我看得出来,你此行的目的并不是为钱。”
做生意这么多年,形形色色的人他都见过,贪婪的,愚蠢的,奸诈的,精明的,虽然他有些摸不清她的底细,不过,在她身上,他看不到贪婪,所以,他可以肯定,她的目的并不是求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