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少爷他们回来了。”
忽地,管家的声音自门口传来,骆百齐精神一振,整个人几乎跳了起来,不过,很快地,脸上激动的神情一收,取而代之的是平时不怒而威的表情。
一手拿起一旁的财经杂志,装出一副聚精会神地阅读的样子,不过双耳却专注地听着外面的动静。
没一会儿后,管家带着骆志文等人走进客厅。
“老爷,少爷回来了。”
“嗯。”骆百齐依旧拿着杂志不放。
“爸,我回来了。”
骆志文怯怯的声音钻进耳畔,骆百齐才放下手中的杂志,威严的目光落到儿子脸上。
不知是否这段时间被收监,儿子看上去瘦了,也黑了不少,整个人看去憔悴许多,本来还想教训他一顿的,不过现在心疼都来不及了,哪还有心情再责怪他。
未等他开口,骆志文已经抢先说道。
“爸,对不起,让你担心了,你骂我也好,打我也罢,我都不会有任何怨言的。”
见儿子知错能改,骆百齐欣慰之余,还是摆起严父的姿态道。
“总算你还知道自己错了,不枉我花了这么多心机救你出来,总之,吸取这次的教训,以后就要规行矩步,别再惹是生非,用心做事,知道吗?”
“我知道了。”
“我看你也累了,先去洗个澡,等会出来吃饭。”
“好。”
在骆志文回房后,骆百齐就跟张劲阳移步到书房。
管家端上两杯大红炮后,就走了出去,留下他们两人单独相处。
张劲阳端起面前的香茶,品尝了口,不由赞道:“好茶,我从来没喝过这么好的茶。”
“想不到你年纪轻轻,也懂得品茗。”骆百齐对眼前这个年轻人,真是越看越顺眼,“这茶是我一个老朋友之前在拍卖会竞投到的,特意送了我一包,真是有钱也未必买得到的。”
“其实,我也不是很懂茶道,不过,干爹对茶有些研究,我跟在他身边也学到一点皮毛而已。”张劲阳谦虚地道。
骆百齐也端起茶杯,喝了口,放下茶杯,道:“这回志文能够安然无恙回来,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感激你才好。”
“骆先生太客气了,其实,我也没做过什么,一切都是我干爹安排的。”
“秦先生那边,我固然要感谢,但如果这回不是有你穿针引线,秦先生也未必肯出手相助。”
那天,张劲阳离开后,他就查过他的底细,才知道他是泰国富商秦柏的养子。
秦柏是泰国华侨,表面上是一名富商,及慈善家,实际上却是华人帮派的一个老大。
要在泰国开分司前,他曾经去过泰国那边视察过环境,曾经跟秦柏有过一面之缘,不过当时因为顾忌对方的背景,他一个正当商人,当然不想跟黑社会扯上什么关系。
不过,经过这次的事,让他深刻地认识到,有时候,多认识一些不同背景的人也未尝不可。就拿这次的事情来说,如果不是秦柏出手,他这个儿子肯定救不回来了。
他也明白一个道理,世上没有免费的午餐,秦柏跟自己非亲非故,却那么热心地帮自己,肯定是有什么目的吧。
当然,他也不是不懂感恩的人,应该给的报酬他也不会吝啬。不过,如果他们太过贪心的话,就不要怪他翻脸不认人,反正这里又不是泰国,他也不是非要卖他们的账不可的。
“你就当我多事也好,感恩图报也罢,我看得出来,你是一个胸怀大志的男人,你千里迢迢来到国内发展事业,肯定想要有所作为。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正想找合伙人一起发展东区重建的计划。”
闻言,张劲阳欣喜地道:“当然不介意,能够跟骆先生一起共事,是我的荣幸。”
说真的,他知道能把骆志文带回来,骆百齐肯定不会待薄自己,但怎么也没想到他会如此大方,居然让他参加东区这个计划。粗略估计,他至少可以在这个计划中赚到千万元。
让他动容的并不是在这个计划上可以赚多少钱,而是骆百齐让他加入这个计划,等于让他拿到一张可以打入本地名流圈的入门票。对于他这个外来者,这可是有钱也买不到的。
望着张劲阳,骆百齐感叹道:“你也比志文大两三岁而已,却比他懂事多了,如果他能有你一半能干的话,我都于愿足矣了。”
“虽然,我跟志文认识的时间不算长,不过,跟他接触的这几天,我看得出来他本质不坏,人也聪明,只是被朋友带坏了,染上了一些纨绔子弟习性。如果能有人将他带回正道,好好地鞭策他的话,假以时日,他一定会出人头地。”张劲阳道。
闻言,骆百齐眼神闪亮地望着他,“你说得有理,劲阳,我有一个不情之请,希望你可以答应我。”
张功阳愣了下,心中有股不详的预感。
“我有两个好消息要告诉你。”张劲阳看了眼,坐在对面,正埋头吃着芝士蛋糕的冯心颐。
“说呀。”冯心颐吃完一块蛋糕,觉得有点不够,招手让侍应再来一块。
“第一个好消息是,骆百齐让我们参与东区的重建计划,事后你至少可以分得五百万元,高兴不高兴?”张劲阳口沬横飞地道。
“高兴,我什么都不用做,就可以有五百万元进账,怎会不高兴,为了犒赏自己,我决定点多一只龙虾,你请客。”她朝他眨了眨眼。
“要不要再来一碗鱼翅?”他笑容可掬地问。
“在古怪。”她吊高半边眼,斜睨着他,“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坦白交待,你是不是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
“哪有,你别这么敏感。”他心虚地干笑道。
“真的没有?”她不太相信地问,“你说有两个好消息,还有一个是什么?”
“第二个好消息就是,我帮你找了一个好助手。”
“等一下,我什么时候说要什么助手?”
“你平时,不是很羡慕我有秦风跟进跟出吗,现在我帮你找一个助手,以后你逛街有人帮你拿东西,当你的司机,如果你寂寞难耐的时候,又有一个帅哥帮你暖床,何乐而不为?”
“听上去似乎很不错。”她一手托着下巴,露出坏坏的笑容,“你这么体贴,为我着想,我真的很感动,不过,还是不要了,虽然,陈妮的人是有点笨,不过,胜在够忠诚,我还是将就一点用她就好。”
“别这么快拒绝,我没有说过让你解雇陈妮,而是多请一个助手给你用。”
“亲爱的劲阳哥。”嘟着粉唇,捏了下他的腮帮子,用甜得让人寒毛直竖的语气道:“做人不能那么不厚道哟,自己不想要的烫手山芋,却抛给别人。”
一听她的话,他就知道自己的意图被揭穿了,于是,也不再装蒜,跷起二郎服。
“既然你也知道了,那我就开门见山吧。你也知道,骆百齐对我们有多重要,现在他将骆志文那二世祖交付给我,要我帮他教育儿子,我怎好意思推托?”
“你不好意思推拒,就把球抛给我?”这是什么道理!她才不要当保姆。
“别用这种眼神看着我。”他嘴角微扬,扯出一抹邪肆的笑容,“我们是好拍挡,分工合作是理所当然的,如果你不想接手那二世祖,那我们交换,骆百齐交给你负责,不过,他那块猪头骨可不易啃哟。”
听着他的话,她却一时语塞,嗔怪地睨了他一眼,这么说来,就是没得商量了。
思索了下,她不情不愿地问:“那你要安排他在什么职位?”
“骆百齐的意思是,让他从低做起,磨练一段时间,再调他回骆氏,我们说好的,你主内我主外,公司的内政,一直是你作主,你要怎样安置他,我完全没意见。”
那天,他不过是多嘴在骆百齐面说说了几句,目的并不是想替骆志文洗白,只是见他那么紧张儿子,想投其所好罢了,结果,却为自己惹下一个大麻烦。
好吧,反正在华人的圈子里做事,都是互相利用,现在他收容骆志文,以后有事要骆百齐帮忙,也比较容易吧。
谁知道,骆志文无真是个拨不起的阿斗,让他当营业部的经理,上班第一天,就把一个大客给得罪了,之后,营业部的员工天天向他诉苦,没办法,他只能把他调走。
可是其他部门,都没有空缺了,想来想去,他觉得唯一能收留他的只有冯心颐的行政部。
最重要的是,把人交给她,以后她要怎样处置骆志文,事后他也可以跟人说,那是她的主意,与他无关。
轻蹙了下眉头,她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笑问:“你的意思,如果我叫他当办公室助理也没关系?”
“当然,我说了你可以全权作主。”
“可是,你知道我这个人,一向公私分明,如果他做错的话,我可不会给情面,应罚则罚的,你就不怕我对他太过严苛,他向你的摇钱树告状?”
“这个你尽管放心,骆百齐早就声明,他把儿子交给我们,就不会过问我们怎么训练他,所以,你尽管放手去做。”
就等他这句话,她笑眯眯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好吧,既然如此,那他就交给我吧,我一定会量才而用,将他的优点最大限度地使用。不过,我帮了你这么大的忙,你要怎么报答我呀?”
他嘴角抽搐了下,然后,笑呵呵地问:“那你想要我怎样报答你?”
“之前我看中了一套首饰,不过,首饰这种东西还是男人送给自己比较好,你说是吗?”她笑问他。
“当然,回头我就让秦风跑一趟,把首饰买下来。”他道。
“对了,你现在的伤应该没什么大碍了吧?我想借心如用用。”
“你尽管拿去。”他大方割爱,蒋心如是秀色可餐,但整天在眼前晃来晃去,却只能看不能吃,太折磨人了。
冯心颐懒洋洋地靠在沙发上,正啃着薯片,打着游戏机。
忽地,新买的苹果手机响起近来红用透全世界的江南style,她头也不抬地伸手过去,拿起茶几上的手机,在键盘上按下免提——
“心颐,你今天有空吗?我想约你去看电影。”电话那端响起了陆绍然低沉磁性的声音。
“看电影?”她坐起身,放下游戏机。
自从她跟欧阳靖离婚后,他已经约过她几次了,现在已经是第三次了,不过,之前她都找借口婉拒他了。凡事不过三,就算她对看电影没什么兴趣,这回都不怎么好意思再拒绝了。
“好吧,那我们电影院见吧。”
“好,不见不散。”
讲完电话,她脸上带着一抹不自觉的笑容,站起身,走回房,然后,拿了一套护肤产品出来。
半小时后,门铃响了起来。
“红组,去开门。”她朝厨房方向响了声。
片刻后,钟点佣人连忙走了出来,经过她身边时,不以经意地瞥了她一眼,露出惊吓的神情,随即快步走去开门了。
“冯小姐,少爷让我送首饰来,呃,请你验收。”
跟在红姐身后走进来的秦风,将一盒首饰递到她面前,抬眸,却在看清楚她的样子时,声音不自禁飙高几分贝,一副见鬼的模样。
其实,他会有这种反应,倒不是真的见鬼了,只是平日看惯她漂亮的样子,现在突然看到她这种样子,反差太大罢了。
脸上敷着黑色的泥巴,头上卷着几个发夹,身上穿着一件跟性感完全搭不上边的睡衣,活脱脱一个几十岁的黄脸婆造型。
因为脸上敷了海底泥面膜,不能怎么说话,她只得点点头,接过首饰盒,打开来检查了下,然后,让红姐把它放进自己房间。
突地,她感应到有一道目光直盯着自己看,抬眸,锐利的视线绕过站在茶几旁的秦风,最后停伫在他身后的男人身上。
健硕的体魄,俊美的五官,如果忽略他失礼的目光,倒不失为一个帅哥。
注意到她的目光,秦风为他们介绍。
“他是骆志文,她是冯小姐。如果没有什么事的话,那我先告退了。”
简短的介绍后,秦风一副完成任务的样子,转身离开。
见状,她连忙叫住他,“等一下。”
“冯小姐,还有什么吩咐?”秦风脚步一顿。
“他是怎么回事?”她指了指骆志文。
“少爷说,从今天开始,他会跟着冯小姐,所以,你可以任意差遣他。”秦风解释着。
未等她说什么,骆志文已经抢先道。
“喂,你们这是什么意思?因为张大哥救了我,我才勉为其难地听爸的话,跟他学做生意,现在你们却让我跟着这丑八怪?没门!”
过了几秒钟,她才反应过来,骆志文口中的丑八怪是指自己,不由地气结。
“秦风你也听到了,他不愿意跟着我,你把这条废柴从这里领走,看是把他丢进垃圾收容所,还是哪里,总之立即将他带走。”
“喂!丑八怪,你说谁是废柴?你可知道你在跟谁说话!张哥见到我也要客客气气地,你竟敢这样侮辱我?”骆志文大声嚷道。
废柴两字,令他想起之前在泰国的一些不好的经历,偏偏她却在他面前说,令他的理智一下子崩溃,如果不是看到她是女人的话,他肯定会上前教训她不可。
“如果你不喜欢叫废柴的话,那叫垃圾,饭桶,都行的。”她怒极,反笑道。
“你!”他气火气十足的食指指向她,如果不是尚存一丝理智,他肯定已经大开杀界了。
“两位请冷静。”见情势有不可收拾的趋势,秦风急忙上前夹在两人之间,再劝着骆志文。
“骆少爷,骆先生事前再三嘱咐让你不要再惹是生非的,你忘记了吗?他让你到公司上班,就是要磨练下你,让你不要再像以前那么冲动,脾气暴躁。之前,你也答应过少爷,会好好配合他的。”
“你还好意思说!明明之前说好了,我要跟着张哥学做生意的,现在却要货不对板,要我听令这个又丑又恶毒的女人,不可能的事!”
“是这样的。少爷一向只负责对向部分,公司的内政一向是冯小姐作主的。本来,少爷也想亲自带你,不过,你爸却一定要你从低做起,所以,少爷才万不得已,把你交给冯小姐,让她负责安排你的岗位。”
原本,骆志文一开口就得罪了自己,冯心颐根本不想收留他,不过,此时听着秦风的话,却改变主意了。
“秦风,你不用再跟这种人多费唇舌,像这种二世祖除了吃喝玩乐外,什么都不懂,留在公司只是成为负担罢了,他要走就让他走。”
“你!”他怒视着她,深吸一口气,“谁说我要走?你想要赶我走,我偏不走。”
嘴角微扬,她看了他一眼,没回话,站起身,走进浴室去,再出来后,脸上的面膜已经清法干净,跟刚才一比,简直判若两人。
没有了那些海底泥面膜遮着,露出了仿如剥了壳的鸡蛋般嫩滑的肌肤,黑色顺滑的发丝柔顺地贴在脸颊上,长长的睫毛微微地颤动着,清明透亮的双眸,清雅娴淡中勾出缱绻风情。
任骆志文阅人无数,也不由看愣了神。 仿佛想不到,她原来是一个美女。
注意到他看自己的眼神跟刚才不一样了,她轻扯嘴巴,扬起一抹轻蔑的笑弧,然后,走进厨房,再出来时,手上端着一壶咖啡跟糕点。
将食盘放在茶几上,她在刚才所坐的位置上坐下,然后,倒了两杯咖啡,将其中一杯推到骆志文面前。
“既然你决定留下来,那我们以后就是同事,喝过这杯咖啡,就让我们把不开心的事,都忘记,以后好好相处。”
她端起自己那杯咖啡,朝他嫣然一笑道。
拳头不打笑面人,更何况对方肯主动示好,身为男人的骆志文也不好意思跟对方再斤斤计较的。
他端起面前的咖啡,“刚才,是我一时冲动,说话得罪了冯小姐,你大人有大量,千万不要放在心上。”
说罢,他仰头,一口气将咖啡喝光。
见他喝了咖啡,她也轻啜了口,然后,站起身。
“你先坐一下,我回房换套衣服。”
见到如此峰回路转的变化,秦风不由瞠目结舌,等他想到要告辞之时,她已经走回自己的房间了,只得等她出来再说。
“厕所在哪里?”
几分钟后,骆志文突然抱着肚子问。
“在那边。”秦风一手指着右手边方向,他便一支箭地冲去。
半小时后。
“怎么只有你一个人,他呢?”
盛装打扮过的冯心颐走了出来,却只看到秦风一人坐在客厅里。
“他在厕所里。”秦风看了看时间,这次骆志文进去很久了,不会有事吧?
不太放心的他,站起身,走向洗手间。
“骆少爷,你没事吧?”
半晌后,一把虚弱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
“没事……”
听着他的声音,秦风有点担心,这半小时内,骆志文就跑厕所四五次了,“你是不是吃错什么东西了?要不要帮你叫医生?”
“……等会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