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手……疼……”
那孩子便是楚清风了,而楚清风也是后来才知道,那个少女竟是郑喻王的第七位公主,却没有封号,又长居深宫,是以外界关于她的传闻少之又少。后来,楚清风每每遇上陪父亲进宫赴宴的日子,总会托人去城西玲珑阁买些各式各样的糕点带去给深宫中的萧紫棠。
他伴她六载岁月,几乎看尽了她人生中正风华正茂的年纪,那些如花如梦的似水流年,而异样的情愫也正是在这一日一日的相处之下一丝丝沉淀,最后变为心中无法忘却的情动。
变故发生在他十七岁那年,那一年梅雨时节王京道路两旁繁花似锦。那一年,他操劳了半世的爹爹因劳累过度逝世,留给了他一个身染重疾的老母和一顶丞相的官帽。他年纪轻轻便身居高位,心思也不由得要比同龄人成熟,行事也更是稳重。却在听闻她同宫中的一名侍卫私奔后,当街变了脸色。
他心急火燎地奔去王宫却还是晚了。她们私奔不成,那名侍卫被当场格杀而她受不了这个巨大的打击也拔了一旁侍卫的剑刺入自己的胸膛。他赶去,只来得及听她几句濒死的呢喃。
她说,“小楚,你是个聪明的孩子,知道什么可以要什么不可以要!你值得,更好的姑娘……”
原来,她都知道,她什么都知道。他这样想着身子却颓然下来,他低下头吻吻她染血的额头,抱起已然昏死过去的她。
“我会救你的,我一定会救你的!”
一字一句,如同对心爱的姑娘许诺白头一般的郑重。
再然后的事情她也已经明了了,只是为了救他心爱的姑娘,他不惜万里去雀良城的洞幽谷,杀光全族的雀良族人只为争夺一块神石。用那一块神石保住萧紫棠最后的一丝生命。
真相,竟是这样的!
月归突然有些想笑,但笑到了嘴边却化为那酸楚的苦涩。或许,她是该恨他的,可是为什么却总是恨不起来呢?
“月归!”耳畔传来老夫人的轻唤,“你是个聪明的孩子,你应该明白,即使紫棠活过来了她同清儿也是不可能的。而你,才是我心目中最适合成为清儿妻子的人……”
月归低头,眼眶中似乎有什么东西落了下来,落在尘土中,小小的一团。
次日天光,一夜未眠的楚清风推开书房的大门看见的便是一身素衣的月归。她朝他微微地笑着,“楚清风,我同你做一个交易如何?”
月归同楚清风做了一个交易,她愿意帮楚清风救治昏迷不醒的萧紫棠,而他要付出的代价,便是,娶她!
刚说完,她便不出所料地看见了他眼中的滔天怒意,上好的青花瓷杯在她的脚边炸开。她却一步也没有移动,只静静立在那满地的碎片中。尽量用平静的声音同他说,“楚清风,须知这世上没有什么东西得到是不需要付出代价的。我这五年来同你共守边疆为你拉下一身的刀疤便算是还了你当初的收养之恩。如今,我已不欠你的了,难道你要从我这儿得到东西不需要付出代价?”
楚清风哑口无言,最后也只得颓然地转过身,声音清冷地回荡在书房中,“你说的对,你是不欠我的。那好,我娶你!”
月归垂下眼睑,长而卷的睫毛遮住了眼底浓厚的忧伤。
婚礼筹办得十分隆重,这是老夫人的意思。前庭宾客如织流水宴席而后庭陪伴她的却只有一抹冷寂月光。她端坐在描金绣凤的大红帐幔之中,一动不动。偶尔移动一下目光能看见的便只有床边雕花木台上燃着的一对红烛。也只有这一样东西能让她感觉稍微温暖了些。
微凉的夜风从敞开着的房门吹进房内,月归突然发现眼前看不清轮廓的珠帘仿佛动了动。同凉意一起被带入的还有一丝酒气。她浑身一怔,仿佛突然间明白了什么,猛地抬头,沉重的珠帘却纷纷打在了脸颊上,有些微薄的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