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摸了摸他的额头,烫的像一块炭。症状有些像感冒,又有些像虚脱。她回头望向平平与安安:“他在这儿呆了多久了?”
“三天。”平平答到。“三天,不吃不喝?”“嗯!”平平点头,“我们也已经三天没有吃东西了。”
易年年看着眼前瘦弱的两个孩子,心中不禁浮现出一丝酸楚。才这么小的孩子,在她原本的世界里正应该是最快乐最无忧最无虑的年纪,而他们却……
她叹一口气,不再继续想,却忽而忆起,刚才在小巷子里那个救她的人好像塞给她一枚钱。她迅速伸出左手,张开,里面确实是一枚泛着冷光的银锭。幸好没弄丢,她摸了把额头上的汗水把银锭交给平平:“这点钱,你先拿去买帖治疗伤寒的药来,如果还有多的话就去买些吃的东西带回来。”
平平接过钱,拔腿就要跑,却被易年年慌忙叫住:“还有,记得给自己和妹妹买双鞋。”易年年的声音慢慢小了起来,她也是刚刚才发现,这两兄妹在这冰天雪地的隆冬天气竟然都是打着赤脚的。再看看自己再怎么不济也有双满是布丁的小布鞋。平平停下,朝着她认真的点了点头
复而便冲进了外面冰雪的世界里。
易年年看着他消失在厚厚的雪幕之中,不免有些担忧,他才这么小,这样贸然跑出去会不会不安全啊?可担忧归担忧,以她目前的情况,连转个身子都这么的艰难,想帮忙那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收回视线,她又不禁望向了正躺在她面前的这个人,虽然脸上满是血污但还是不难分辨,这是个长得十分俊俏的男人。虽说穿越碰上美男这是件很令人期待的事情,可和美男在这样的情况下相遇她还是觉得自己仿佛被坑的很严重。这坑人的老天爷!她真是万分的忧伤。
平平并没有让她等太久,很快便带着该买的东西回来了,首先是一帖药,然后是用纸包着的几个馒头,最后是一双小鞋。易年年疑惑的看着他:“是不是钱不够了,为什么只有一双鞋?”
“不……不是……”平平支吾着,把一把铜子儿塞进她的手里,“妹妹穿就可以,我,我不要的。”
她呆住,突然有些想笑,于是便真的笑出声来。敢情他是在给她省钱啊!“傻孩子,冬天没有鞋穿怎么可以呢?听姐姐的话,拿着钱去给自己买双鞋。要知道,人永远比钱更重要,人好了,钱可以再挣!”
平平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拿着钱又跑了出去。
毕竟还只是个半大的孩子,什么都不懂,被她如是教育一番,不知道该怎样反驳便只好找做了。
易年年无言地笑笑便开始招呼着安安把药煎了。一碗黑乎乎的中药灌下去,易年年伸手替他擦了擦嘴角便不去管他。她也只能做到如此了,是死是活就看他自己的造化了。
放下碗,她从纸包中拿了个馒头慢慢地啃着。此时夜幕已然四合,面前火堆被她少得很旺,平平与安安蜷缩在一床破败的被子里已然睡了过去。易年年也想睡,可身体各处的疼痛却搅得她不得安宁,她只好一个人看着明亮的火焰发呆。
这短短的半天时间内发生的事情实在太多,先是车祸,然后穿越,然后被打,最后来到这个破庙中。每一件都离奇得让人无从思考。她捧着馒头啃到一半,突然便有泪落下来。她很想家,很想爸妈,她多么希望这一切只是个离奇的梦,等梦醒了,她就回去了。回到那个她所熟悉的世界去。那个世界有爸爸妈妈,有妹妹,还有她的那些好朋友,那些带给她温暖过的人……
她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也不明白在这么难受的情况下自己是怎么睡着的。
迷迷糊糊中,她似乎做了个梦。
那是一个极其奇怪的梦,梦里似乎只有她一个人,她一个人站在一片天地相接的灰蒙蒙中犹如一叶随波逐流的浮萍。
然后就有声音响起,那是一个女声,声线柔和却给人带来一种莫名的空灵之感。
“易年年……”她听到女声这样说,“你终于来了!”
易年年愣了愣,“你,你是谁?”
“缘分,”女声仿佛没有听到易年年的问话,自顾自地说着,“找到你怀中玉佩的另一半,那是你的缘分。”
“缘分?”易年年急急地开口,“找到了缘分我就可以回去吗?”
“或许……”那个声音如是答到,“找到它你就能回家了……”
空灵的声音回荡在耳中犹如古庙里清晨的钟声。
她突然发现自己说不出话来了,她还有很多问题要问,她不要怎么快就醒过来。
她猛地睁开眼睛,眼前是一丝从破败的房顶照进来的阳光。
易年年差点儿哭出来,不带这样的啊!
她无力地将身子靠到一旁的柴垛上,细细回想着方才那人说的话。她说玉,只要找到怀中玉的另一半就能回去。
易年年一个激灵又坐了起来,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胸口,果然藏着一块硬邦邦的东西。她慢慢地将那个物件扯了出来,是一枚通体晶莹的白色玉佩。那是一枚半月形的玉佩,玉体隐隐透着温润的光泽,遍布着各种繁复的花纹一看便知道次玉价值不菲。而在这枚玉佩的花纹间还用小篆刻着四个小字。
易年年对着光琢磨了半天才确定那上面刻着的是一句禅语中的前半句‘缘起即空‘。除此之外便没了更多的线索。
她坐远了看这枚宛如一弯明月般的玉佩突然就觉得有些眼熟。好像是在哪里见过这东西,但仔细想想却又仿佛不曾见过。
唉!慢慢找吧!她叹了口气把手放下,才刚要将玉佩收起就听得一边传来几声极尽虚弱的咳嗽声。她看向一边,是那满身是血的男人,易年年草草地将玉佩塞回衣内倾身凑到床边。
“喂,你还好吧!”她蹲在床前,不知所措地望着床内正咳得死去活来的男人。“对,水你先喝点儿水。”
她顺手端过不远的地上放着的一碗水凑到他的嘴边,“来,先喝点儿水,顺顺气。”
也不知是太过慌乱还是因为才受过伤不久的手有些不利索,易年年正扶着那人坐起不知不觉地就手一抖。等她回过神来时,那半碗清水就已经尽数倒在了那人的脸上。
她惊愕地瞪大了眼睛,眼睁睁地看着那人发出一阵咳嗽,然后,慢慢地睁开了眼睛。
易年年立时呆在了当场,“刚,刚才,手抖了一下,纯属失误,失误……”她扯出一个尴尬的笑,默默地的把那只闯祸的碗藏到身后。
“你是谁?”那人咳嗽了一声,眉头狠狠地皱了起来,“我怎么会在这里?”
易年年挠了挠脑袋,心里忍不住地翻起了白眼。他怎么会在这里她怎么知道,她还不知道自个怎么会来到这里呢?
其实她特别想这样回答他,但是,自小家教良好的她怎么能在人家这么凄惨的时候还出言奚落人家呢?于是,她礼貌地笑了笑,“听说,这事就得问你自己了,浑身是血地倒在我家庙门前我想不救都不行!”
那人目不转睛地看着她,森冷的脸终是慢慢柔和了下来。“在下方才说话口气有些重,还请姑娘见谅。”
易年年呵呵两声,“没事,你不怪我把水泼到你的脸上就好了!”
见她笑得如此开心,他亦回了个微笑,“姑娘说话真是有趣,不知姑娘叫什么名字?”
“呃……我叫易年年。你呢?”
那人扯了个苍白无力的笑,“在下,越单。”
“越单?”她抿了抿唇,从一旁的纸包中拿出一个昨晚剩下的馒头递到他的跟前。“你已经有三天没有吃东西了,我们这里就只有这个了,你凑合着吃吧。”
越单看了看她手中的馒头,没有接。易年年眨眨眼,“公子可是嫌弃我这馒头粗鄙,入不了公子的口?”
“不是。”他答,“只是,在下手上受了点小伤,此时着实是不太方便动弹。”
“手上受了伤?”易年年的视线不自觉地往他的两手瞟去,果然是血污了一片。她缩回手,一挽袖子就坐到了那张奇特的床上,“没事,我来喂你。”
说着,便从馒头上撕下一小瓣来送到他的嘴边。“吃吧!”
越单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她递过来的那小瓣馒头,愣了愣后才张嘴,无比艰难地吃了下去。
见他如此纠结的表情易年年有些无语地笑了。
如是,易年年花了半个时辰才将那一个馒头全数喂入他的口中。待喂完,她拍拍手,一回头,却见两个小娃娃已然醒了过来,正站在她的身后,一个个睡眼惺忪地看着她与越单。
“姐姐,他是睡啊?”安安拉拉她的衣角,“他身上好多血。”
易年年弯下腰,摸摸她的脑袋,“安安不用怕,这个哥哥不是坏人。”
安安点点头表示明了倒也并未表现出什么害怕。而站在她身侧的平平突然伸手扯了扯她的衣角。“姐姐,我们快没有东西吃了。”
易年年闻言,看了眼地上的纸包,里面只剩下两个馒头了。果然,快要断粮了。
她想了想,蹲下身子看着安安,“安安,姐姐和哥哥出去挣钱,你在家里看着这个大哥哥好吗?”
原本以为以为小姑娘会不乐意,哪知她一张口便答应了下来。看她的神情也似乎并不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情况。易年年心惊,但也只能叹一句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
当下也没有什么别的要吩咐的,她招呼了一声平平,二人便一人一个破碗顶着凛冽的风雪出了庙门。
一出庙门,易年年就领教了什么叫做滴水成冰,她砸吧砸吧嘴,感觉连口水都像是有要结冰的迹象。脚步情不自禁地顿了顿,走在身侧的平平疑惑地看着她,“姐姐,你怎么了?”
易年年看他一眼,心中羞愧万分,年纪比她小这么多的平平竟然都能受得住这寒冷而她又有什么理由受不了。
想到这,她不禁挺直了背,扯出个笑容,“没事,没事,我们赶紧走吧!”
平平愣愣地点头,带着她往王城而去。
冬日里的临安城虽下着雪,但也仍旧繁华。古老的城市伫立在漫天的大雪之中其实是一副极美的场景。
易年年和平平选了个布店的门口蹲着,两只同样破败的碗并排放着。对于乞讨这回事,易年年倒是没有什么反感,甚至还觉得有些有趣。会生出这样奇怪的情绪其实也怪不了她,从小学到高中,一路而来她都是老师眼中的乖宝宝,所以做出这种事情的可能性不大。
可谁让她遇上了呢!
她她突然觉得心里一阵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