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霉的不仅仅是那八千匪兵,埃布拉姆的本队也早就进入了伏击圈,剩下的一百六十门加农炮实际上早就埋伏在了来路两旁,而且是用的敌人无论如何都想不到的方式进行伪装。
因为加农炮的尺寸并不大,而且最低限度只需三个人就能操作,所以伊凡便命令部队在敌人的必经之路两侧挖了一百六十个散兵坑,火炮就安放在坑内,然后上面加盖挂满杂草的伪装网,从远处看上去就和普通的草原平地没有什么区别。
伊凡试制的这批加农炮有效射程可达两公里,所以这些散兵坑被挖在敌人的侦查范围之外,这对没有步兵保护的炮兵来说相当安全,再加上预先标定的射击诸元,就算蹲在什么都看不见的坑底也能对指定区域进行狂轰滥炸。
当据点方向传来第一声爆炸时,在散兵坑内隐藏着的士兵连忙拉开了伪装网,并在观察员的指挥下,对早已装填好炮弹火药的加农炮做最后的角度调整。所以当埃布拉姆命令本队停下脚步的时候,一百六十门加农炮一齐怒吼了起来,炮弹像雨点般飞向目标,第二场场毫无悬念的杀戮就此开始。
当据点方面的第三波炮击结束时,埃布拉姆率领的本队也正好吃到第一波炮击,埃布拉姆就是在这个时候挨了一炮命殒当场。不过这三万人的本队并不像那八千匪兵一样全都挤成一团,即使伊凡投入了一百六十门加农炮也无法将他们全部消灭,所以还是有相当数量的士兵幸存了下来,伯恩斯也是其中之一。
伯恩斯非常幸运,他在埃布拉姆下令停止前进时就去后方稳定军心了,所以没有和埃布拉姆死在一起。虽然他也同样也被爆炸掀翻在地,但除了右臂骨折和几处轻伤之外并没有丧失行动能力,这才有机会逃走。
炮击还在继续,士兵们也落荒而逃,虽然这种局面已经无法制止,但伯恩斯仍然想方设法稳住军心,否则一旦被敌军突袭,这几万人恐怕连还手的余地都没有。
“不要慌!大家镇定,要有序地撤离!”
可现在士兵们满脑子都是恐惧,他们只想逃离这个人间地狱,根本不会有人听从他的指挥,无论伯恩斯怎么喊都是徒劳。
眼看部队溃败已成定局,于是伯恩斯放弃了努力,改为寻找生死不明的埃布拉姆,毕竟他怎么说也是自己的上司,而且更是左路军的统帅。
一名士兵哭嚎着从伯恩斯身边跑过,看他的年龄只有十五六岁而已,不用说肯定是刚刚被拉上战场的新兵而已,但伯恩斯才不管他是新兵还是老兵,他只想找到自己的长官,于是伯恩斯一把抓住了那个士兵。
“你……你干什么?放……放开……”
新兵一脸惶恐,而且眼角还带着泪花,看来是被死亡的恐惧吓哭了,伯恩斯从没见过这么窝囊的士兵,但现在也不是挑肥拣瘦的时候。
“看见埃布拉姆将军了没有?”
“没……没看见……放开我!我叫你放手……”
新兵用力甩开了伯恩斯的手,一下子就卷进了败兵所组成的人潮当中去了。
虽然希望渺茫,但伯恩斯并没有放弃,他挤开人潮向前阵艰难地迈开步子,一路上不知有多少人撞到他那骨折的右臂,但伯恩斯仍旧是要紧牙关忍耐着,直到当他看见躺在血泊中的埃布拉姆时,周围已经是一个人都没有了。
血狼团的炮击早已停息,但伯恩斯的脑子里依然是隆隆作响,虽然从加入军队的那一刻起就有了战死沙场的觉悟,可是眼睁睁地看着相处了十多年上司死在自己面前,伯恩斯仍然还是有些无法接受。
“将军……您就这么走了吗?”
伯恩斯两腿一软,跪倒在埃布拉姆的尸体旁,此时他已经万念俱灰,面对着惨不忍睹的血腥战场,伯恩斯再也没有了战斗的勇气。
战场上硝烟弥漫,风中混杂着硫磺和鲜血的味道。到处都是烧焦的尸体,黑色的浓烟遮天蔽日,刚才还是万里晴空,而现在就像是日暮黄昏一般,让人觉得不寒而栗。
当伊凡踏足那片被炮火烧成焦黑的土地时,他的心中却感觉非常舒畅,风中弥漫的各种气味也许会让普通人有作呕的感觉,但在伊凡看来却比任何香料熏蒸出来的味道都要好闻,因为现在的他并不是一个人,而是长的像人一样的恶魔而已。
伊凡作为人类的善良已经逃避到了内心深处去了,如果不这样做,也许根本就无法统领军队作战,更不用说赢得这场力量悬殊的战争了,毕竟现在的对手不是恶魔,而是活生生的人。
身着披风的伊凡矗立在弥漫的硝烟中,身边到处是七零八落的尸体和烧焦的肉块,但他却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这样的场面你多久没见过了?”
‘不知道,我又不是很有时间观念的。’
“怀念吗?”
‘有什么可值得怀念的,我已经被封印了这么久,这种事情早就忘了。’
虽然在旁人眼里看来伊凡是在自言自语,但实际上他却是在和阿尔洛对话。不过阿尔洛是寄宿在他的体内,说是自言自语也没错。
“那我的内心怎么会有一种熟悉的感觉?要知道我作为人类的时候可没干过这么华丽的事情。”
‘随便你怎么想,如果没事我就回去了。’
“我看你是在逃避吧!”
不过阿尔洛没有回应,看来他选择了回避,而就在这时,血狼团的传令兵来到了伊凡的面前。
“伯爵大人!敌人的先头部队已被全部歼灭,敌人本队也遭到重创,现在正向山林地区溃退。”
“传令下去,所有部队向左路防线集结,准备反攻!”
“是!”
传令兵这才刚走,瓦德拉马和威尔默就来到伊凡身边,对他表示祝贺。
“伯爵阁下这仗打的真漂亮,不费吹灰之力就把敌人歼灭在家门之外,依我看,击退敌人也只是时间问题了。”
“将军过奖了,不过我并不想击退想要来犯的罗德西亚军。”
瓦德拉马和威尔默听闻后脸上马上就变了,他们不明白伊凡说的不击退敌人是什么意思,难道还要放任敌人主力攻破自己的防线吗?
瓦德拉马有些沉不住气了,他质问伊凡道。
“伯爵阁下这番话是什么意思?”
伊凡嘴角露出了诡异的笑容,接着回答说。
“没什么意思,击退敌人并不是我的本意,毕竟击退了他们并不代表他们就不会再来。”
“那依阁下的意思是?”
“把罗德西亚皇帝赶下皇位,没有了野心家,又有谁能够发动战争呢?”
瓦德拉马和威尔默面面相窥,一时之间竟惊讶地说不出话来。
好一会威尔默才缓过劲来,并向伊凡问道。
“这是陛下的意思吗?”
“不!这只是我的承诺而已,而且这么做能起到杀一儆百的效果,迫使反帝国同盟的其他成员前来求和,这样一来帝国也能从战争的泥潭里脱身了。”
就在这时,一队士兵押着俘虏从前线返回。
“伯爵大人!我们俘虏了一名高级军官。”
“哦?把他带过来。”
听到伊凡的命令后,士兵们马上押着俘虏走了过来。
“你叫什么名字?”
“伯恩斯。”
“什么职位?”
“作战参谋。”
听到伯恩斯的回答,威尔默疑惑着问道。
“伯恩斯?你不是跟着埃布拉姆的吗?”
“他死了……”
伊凡眼中的伯恩斯蓬头垢面,右臂上还打着夹板和绷带,显然是受伤被俘的,于是伊凡便下令将伯恩斯带回据点治疗伤势,并以礼相待。
威尔默有些不明白伊凡为何要这样做,于是便问。
“伯爵大人,您为什么要这样做?”
“伯恩斯是埃布拉姆最信任的人,也是亲身感受到我军强大的人,现在的他已经丧失了斗志,没有斗志的士兵只不过是一个普通人而已,不过他却可以帮助我们推翻罗德西亚皇帝政权。”
“伯爵大人是想把他吸收过来吗?”
“不!恰恰相反,我要让他回到罗德西亚去,游说那些不愿意和我们交战的军政官员,减少我们前进中的障碍。”
瓦德拉马和威尔默先是一脸欣喜,但旋即又提出了疑问。
“可是他会帮助我们吗?”
“这只是一种可能,只有试过之后才能知道行不行得通,但我有预感,他一定会答应的。好了,我们也该去前线了,去收复数万将士用生命守护的阵地。”
黄昏时分,伊凡的两万步兵、一千血狼团和两百门加农炮都在山下布阵完毕,只等一声令下就能对敌人发起进攻,夺回失去多日的山头阵地。
负责防守阵地的部队是原先在战线上和帝国军对峙的军队,和埃布拉姆率领的左路军属于不同的指挥体系,所以他们受到埃布拉姆本队溃败的影响比较小。虽然伊凡有派人劝降,但被守军拒绝了,所以一场恶战再所难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