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往吕斯特需要两天时间,于是伊凡决定立即起程,夏露和塞西莉亚也连忙收拾东西,二十分钟后一行人就乘上了马车。
吕斯特位于梅布莱卡中部,人口密度相对较大,比起田园小镇的提米文森特来说略显拥挤,要找个人就像是大海里捞针一样难,也许正是抱着这种不被人找到的心态,霍利夫曼才会选择定居这里。
当伊凡抵达吕斯特时已经是第三天的中午,偏偏赶上了这里的赶集日子,许多行脚商贩云集于此,周边村镇的百姓也都纷纷赶来选购货品或是贩卖土产,这让本来就不大的市集完全爆满,就连街道上都摆满了地摊,交通拥挤不堪。
但这也属于小镇的正常贸易活动,官方并不会出面干涉,尤其是在收取了一定摊位和占地费用之后,毕竟赶集活动能够促进商业繁荣,也能带来意想不到的经济收入,大家也都是各取所需,最重要的是一个月才两次赶集,平日里也不会出现这样拥挤情况,根本没有过问的必要。
熙熙嚷嚷的人流让马车举步维艰,坐在车外的夏露时不时要停下马车等待,而坐在车内的伊凡看似十分镇静,但内心却像是十五只水桶一样七上八下,回想起当初自己用强硬手段带走伊莎贝拉,如今要再面对霍利夫曼的心情还真是好不到哪去。
“夏露!我们走过去。”
伊凡终于坐不住了,马车在这半小时里都没移动超过一百米,于是伊凡决定弃车步行,让塞西莉亚继续驾车,自己和夏露带着礼品去找霍利夫曼所经营的杂货店。
本该隆重进行的提亲活动,却被伊凡刻意低调进行着,因此这次出门并没有排场,从他的衣着上根本看不出他应有的身份和地位,这么做也是为了避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毕竟伊凡身份特殊,既是帝国公爵又是救国英雄,而且这次出行抛头露面的机会很多,该减少的麻烦还是尽量减少的好。
主仆两人在人潮中推挤着前进,一边要担心手中的礼品,一边还要注意街道两旁林立的商铺,生怕礼品被挤坏或是错过了地方,情况一点都不比坐在马车上等要好。
原本显眼的主仆二人却没有受到过多关注,来这里的人多半手中都提着货品,也就是说伊凡他们并不特别,只不过身上穿着好一点的衣服罢了。
在人群中艰难前行了大约半个小时,伊凡和夏露才终于挤到了一个人少的角落,本想借此机会松一口气,可意料之外的事情却发生了。
“大人,这……这间店铺不就是我们要找的吗?”
街道的角落敞开着一间不大的杂货店,两米见方的门面只留有一条狭窄的过道,许多的日用杂货和土特产堆满了店里,倘若不是店门前挂着杂货铺的招牌,伊凡差点把这当成了某间商铺的存货仓库了。
“应该是这里了。”
伊凡再次对照着情报部的资料和招牌上的名字,但夏露看得出来,他现在的心情很复杂。
“在这里经营店铺,位置也未免太差了一点吧?就算没有遇上赶集,平时多半也不会有人注意到这里。”
“我们先进去看看。”
“是!”
夏露点头应是,接着便向杂货铺里走去,而伊凡则是跟夏露在身后,一边看着堆积如山的货品,一边盘算着下一步该如何走。
“请问,有人在吗?”
夏露一边拨开脚下堆散的土产,一边向店铺深处走去,别看店铺门面不大,但却有十几米深,再加上灯光昏暗,走路时还必须特别留神。
“来了!来了!”
从屋子深处传来了中年女性的声音,伊凡依稀记得这是珂莉特丝的声音,但他却从这句回应中感受到了一丝疲惫。
“这位客人想要些什么?”
珂莉特丝一边用围裙擦着手,一边从屋子深处走了出来,此时的她仍然以为身着侍女装的夏露是来买东西的。
“不,您误会了,我是来找人的,请问这间店铺是不是霍利夫曼先生所经营的?”
珂莉特丝一脸错愕,不知是因为失望还是因为惊讶,总之她没有及时作出回答。
“请问阁下是谁?找我丈夫有什么事吗?”
“我是奉了我家主人之命前来,想见一见霍利夫曼先生和珂莉特丝夫人。”
“你家主人?”
直到这时,珂莉特丝才注意到了夏露身后还站着一个人。
也许是因为屋子内外明暗反差的关系,珂莉特丝看不清伊凡的样子,于是她用颤抖的声音问道。
“请问尊下是……”
“是我,夫人。”
伊凡一边回应着一边摘下礼帽,当珂莉特丝听见伊凡吐出的第一个字时就已经明白了过来,等她完全能够看清伊凡的样子时,心头更是为之一震,那股深埋在内心的情感顿时爆发了出来。
“是……是你!”
“是我,伊凡。”
珂莉特丝立刻意识到了自己的身份,于是马上向伊凡行礼道。
“不知公爵大人远道而来,如有怠慢之处还请见谅!”
伊凡可受不起珂莉特丝这么重的礼节,于是连忙上前扶起自己的丈母娘。
“不不!这么重的礼我可受不起,怎么说您也是伊莎贝拉的母亲。”
珂莉特丝缓缓起身,当伊凡看清她的容貌时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
也不知是因为这里的艰苦生活还是想念女儿的缘故,珂莉特丝的样子比起两年前见到时更加苍老,布满皱纹的眼角泛着晶莹的泪花,想必是一时激动所致。
“伊莎贝拉还好吗?”
“她很好,就是心里一直惦记着双亲,所以这次我专程前来寻找二位。”
珂莉特丝脸上露出了一丝欣慰,这两年来她和霍利夫曼也一直在想着自己的女儿。当得知伊凡被封为公爵,并且创立了伊氏工业的时候,那悬在心口的大石也总算是落了地。霍利夫曼经常会外出办货,每次都会打听伊氏工业和伊莎贝拉的近况,当得知自己的女儿执掌伊氏工业,手握伊凡家族庞大的财富时,霍利夫曼只是欣慰地对妻子说:‘我们的女儿长大了,真能干。’却丝毫没有提及相认之事,看来霍利夫曼已经不在执着于贵族的身份,一心只想安安心心地过好剩下的日子。
“她不生气了吗?”
“生气?她怎么会生气呢,毕竟是血脉相连的父女,虽然岳父大人当初的做法有些偏激,但回过头来想想也是被坏人给蒙蔽了,而且事情都过去这么久了,伊莎贝拉早就把它忘了。”
珂莉特丝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喜色。
“这就好!这就好!哎,看我糊涂的,怎么能让公爵大人站着说话,快,屋里请!”
珂莉特丝连忙把伊凡迎进了店铺深处,里面摆放着一张床、一套桌椅和生活用具,看来夫妇二人就是居住在这简陋的环境之中。
珂莉特丝一边擦着桌椅一边为难地向伊凡说。
“地方小,还请大人不要介意。”
“不用称呼我公爵大人,叫我伊凡就好了。”
“这怎么能行!礼数还是要的,要是传扬出去会影响公爵大人的声誉。”
“我说行就行了,伊莎贝拉的母亲就是我的母亲,难道我还要让自己母亲称呼自己是大人吗?”
“照这么说,大人和伊莎贝拉已经完婚了?”
“不!还没有,我这次就是专程来提亲的,虽然婚礼的日子还没定好,但也不会拖太久。”
伊凡一边说着一边让夏露把礼品放在了桌上。
接着伊凡向四周望了望,并向珂莉特丝问道。
“岳父大人呢?”
“他去办货,应该快回来了。”
“这里生意还好吗?”
“还行……”
伊凡有一句没一句地问着,似乎只要话题离开了伊莎贝拉,他和珂莉特丝就没有了共同语言,气氛也很僵硬。
“对了,你们还没吃饭吧,要不就在我这……”
珂莉特丝这才想起了自己家的寒酸,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好啊,我也带来了几瓶佳酿,正好能跟岳父大人喝上几杯。”
接着伊凡对夏露使了个眼神,夏露会意之后便离开了店铺。
“她这是去哪?”
“去准备午餐用的料理,我还想和您好好聊聊呢。”
珂莉特丝苍白的脸上微微一红,心里也明白伊凡这是不想让自己难堪,毕竟家里已经没有什么可以用来招待这位公爵大人的东西了。
不一会儿,塞西莉亚也驾着马车来到店铺门口,估计是在路上碰到了夏露,否则很难想象她是如何找到这么偏僻的角落的。
看见塞西莉亚拿着大包小包的走进店里,珂莉特丝想起身去接,但却被伊凡制止了。
“不用担心,这点小事她还是能应付的。”
“她们都是你的侍女吗?”
“刚才的那位是夏露,是公爵府的总管,而这位是塞西莉亚,负责文件整理和书信联络工作。她们都曾在军队服役,也是我的部下。”
“噢,是这样……”
就在伊凡和珂莉特丝聊天这会儿,塞西莉亚打开了包裹,将茶具和点心都放在了桌上。
“夫人,能否借我一下厨房?”
“当然可以。”
“谢谢夫人!”
塞西莉亚施礼之后便带着茶具离开了。
就在珂莉特丝还在感叹伊凡出门不仅带着侍女,就连饮茶的器具都是随身携带时,门外传来了中年男性浑厚的声音。
“是有贵客来访吗?”
声音高亢且不失礼数,用词简练且不失身份,伊凡一听就知道是霍利夫曼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