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天云此时亦跑上前来,他站于趴在那里向下看去的少年身边,仿若还未回过神来,他愕然开口:
“凝之,他说什么?”
寒双没有答话,继而愣趴在那里向黑漆漆的下面看着
身旁的泠陌此时也站在少年身侧皱了皱眉头道:
“应该是叫了名字后,说他叫凌荃......”
左天云继而一呆,将‘凌荃’两字在口中念了几遍,突然间压低声音看着二人道:
“那不是前朝的太子吗?”
泠陌对左天云所言有点发愣,不由接了左天云的话开口:
“太子?我在外面的时候,看到有人跪下和他说什么他太急了,结果他把那人呵斥了,然后......”
左天云目光一沉,不由一把去抓趴在那里的少年急道:
“凝之,‘天门将令’可还在他手里,我们去夺回来!”
‘啪’的一把拍开他的手,少年拧过头去,垂首坐在地上没有开口
左天云呆了一下,不由又急道:
“凝之,你可知道,师父给你的令牌到底是什么价值!”
“天云!”
少年缓缓抬起头来叫了一声,他的眸子有些深沉,他缓缓道:
“为什么寒荃他跳下去,你在乎的不是他,而是他手中的那张令牌?”
左天云一怔,下半刻有点生气开口:
“他不过是一个护身的侍卫,凝之,你到底知不知道‘天门令牌’的分量!何况,他还是一个前朝的叛臣贼子!”
‘啪’的一声作响,左天云和寒荃都愣住了,左天云捂着左脸颊不可置信的看着面前给了自己一巴掌的少女,那少女面纱下的眼神淡淡,怒声开口:
“他在此之前,可曾做过什么背叛你二人的举动从而伤害到你们,身份算得了什么,你可以选择你的出身吗?难道你们这些时日的并肩作战得来的情谊,却比不过那冷冰冰的一张令牌吗?”
泠陌转首,她看向寒双,脑海中怎么也无法忘记那青年拉开天龙戟拦着自己的样儿,青年彼时的目光中充满着坚定与光芒,泠陌似是有点着急,摇首向寒双开口:
“寒荃曾因你和我相向而立,彼时他说‘承大帅之命,任何不透缘由接近公子之人,都得先试一试我这天龙戟!’,你呢,你可也能像他一般,如此护他为他,不问任何理由,不因任何原因?”
少年静静的看着少女,只见透过面纱,少女的目光中有着焦急,也有着淡淡一丝怒火,不知怎的,这般神情却如一波秋水,霎时间暖到了他的心底
唇角泛起浅浅的笑意,少年缓缓地,从地上站了起来,他比面前的少女略高了半头,此时静静的看着少女轻轻笑道:
“寒双不管他的身世,不论他如何作想,寒双从未将他视作部下,以前不会,以后也不会......”
少年拍了拍青衫上的尘土,转过头去又看了看左天云道:
“至若他日相见如何,那是他日之事,在此之前,寒双当如他一般,对他的选择,不问任何理由!”
这话说罢,他转首平静而温缓的看着左天云
许久之后,左天云似是闭了闭眸子,缓缓点首,却听寒双又道:
“天云,我们大家所背负的都不同,可是我希望,不论谁背负着什么,或是选择了怎样的路,最终都会有并肩而行,可以托付后背的人,所以不管是谁,我都,不会放弃......”
寒双和左天云静静相视,许久之后,左天云点首认真道:
“凝之,你说的对,是我执念了......”
寒双摇了摇头,向竞技场那边黑黑的通道看了一眼,复而看着泠陌此时正在查看躺在地下的大汉,只见泠陌抬头抿了抿嘴开口:
“似乎是被药物控制了,就是不杀他,只怕也活不久了,只是,这样对待一个人,实在是有点残酷了......”
下半刻,泠陌双手合实,轻轻念道:
“散灵媒妁,大地之言,御火诀!”
一颗小小的火苗燃起在她的手中,她轻轻一挥,那火苗落在大汉身上,下半刻似是泼了油般燃起熊熊火焰,只是眨眼,少女轻轻弹指,火焰消失,原地已然什么都没有,她抬起头来,看着空中消亡的灰烬,塔顶的射入的光柔和地落在她掩着素纱的面上,闭眸认真开口:
“来世一定要平安和乐!”
寒双一直静静的看着少女所做的一切,见到如此,上前站在少女身侧一起合实手掌,他道:
“严将军,寒双不管他是谁,都会将他,视作兄弟!”
他转过首去,见那少女很是认真的看着自己,他略略一笑,转首向黑漆漆而未知的前路看了一眼,如星辰一般的眸子似乎又多了一丝坚定,他道:
“一定会再见到的,我们走......”
......
男人的一身青衣在风中飞舞,他步履匆匆,却稳重而急速的向山顶行去,迎面而来的风扬起了他的青丝,细细看去,还隐隐夹着几丝白发在内
一只白色的纸鸢从天际而来,他眉头一皱,伸出手去,纸鸢缓缓落在了他的手上,似乎朝他手心叨了几口,一道白光从纸鸢身上缓缓涌入男人的手心,男人眉头更深,神情下意识有点无奈,他缓缓抬起头去,不知向哪里说着:
“这么近的距离,还要传飞鸢,你真是......”
扎着小辫的男人此时口中叼着一根狗尾巴草,此时伸了伸懒腰,不知从山上何处缓缓走了下来,他的神色懒懒散散,一双眸子却十分犀利,他静静看着青衫的男人,突然叹了口气道:
“小毅儿,你这棋局,是不是摊的大了些?”
青衫男人的面色略略一变,倏然嘴角勾笑道:
“棋局,当然要大一点才有趣!”
那扎着小辫的男人拿下了嘴中的狗尾巴草,也嘿嘿一笑,却倏然正色道:
“小毅儿,自负这个词本不该形容你,只是,你不觉得真的,会不在掌握之中?”
微微闭眸,男人轻轻一挥青衫摆袖,似是这天下也不在眼中,他笑道:
“若是一切尽在掌握之中,岂不是更无趣?”
扎辫子的男人眼眸一沉,他双手拢在袖中开口:
“老二,你到底想怎样?”
青衫的男人神色也冷了下来,他的嘴角却依然噙着一丝笑意:
“大哥,你呢?”
男人双手拢在袖中,似是望了望天空,很久之后,方缓缓垂下头来,看着青衫的男人道:
“他,还是不愿意来,你却还是不愿向他解释,阿毅,便是最后一面,你便也不见了吗?”
青衫男人面色间没了笑意,许久之后,他叹气开口:
“大哥,你是知道的,总算是我对不住他,他却依然为了我和纤儿站在这天下人的面前,我,又该如何去见他?”
双手拢在袖中的男人没有说话,他缓缓闭了闭双眸,突然一伸手,手中是一颗赤色的丹体,那丹体的表面红光晕起,似乎是丹体本身有着血脉一般,他静静的看着面前已生银丝的人儿,轻声一叹道:
“阿毅,你......”
男人的嘴角勾起熟悉的微笑,他伸手拿过对方手里的赤色丹体,截断了对方的下话,他淡淡笑道:
“大哥,多谢了......”
轻轻一挥手,男人复而重重看他一眼,一闭双眸,竟然就此消失在了原地
留下青衫的人儿立足于天地之间
风,缓缓吹动他的青衫
发出沙沙的响声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