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至下午,寒府虽大,但毕竟寒毅身份特殊,府邸之中能让大掩城百姓们滞留的地方却不是很多。到了这会,来看婚礼的大掩城百姓已经把能站的地方都围了个水泄不通
在西厢院房的一对新人却显然不曾如前来观看热闹的百姓这般热忱。那少年此时站在院落之中小小的木桥之上,发愣般看着脚下流过的清溪。他的手中握着一朵紫色的花朵,正在有一下没一下的揪着花上的花瓣
——“陌儿,呐,你最适合这一朵了……”
——那少女发愣般的接了过去,脸上浮出好看的红晕说着:
——“紫罗兰,永恒的美丽?”
少年每揪下一个花瓣,嘴中都会痴痴傻傻的念一句“十年之前”。而被他揪下来丢入溪流中紫色的花瓣,就这般顺着溪流流向了远方
身旁突然响起一个小厮快步前来的声音,那少年依然在轻轻而慢慢揪着手中花瓣。直至小厮到了少年身前接连叫了两声‘二少爷’,才看到少年目光无神的缓缓转了过去
少年缓缓慢慢的看着小厮手中捧着一个红色绸缎盖住的盘子,中间一块略微有些凸起,似乎是一个珠子之类的东西。他不见的神还没回来,此时目光凝滞的开口:
“你是谁?做什么?”
那小厮低着头,也不管少年此时到底是个什么样子,恭敬答道:
“二少爷,老爷说,这是给您的新婚大礼……”
少年的神智终于回到了自己身上,他定下神来上下看了小厮几眼,目光最后定格在小厮捧着的盘子上,心中一时猜测着红绸之下到底盖着什么。许久之后寒双缓缓点了点头,伸出修长的手指揭开了那一层红绸
红绸之下,鸡蛋大小的温润珠子是幽青色的,似乎有一丝白光在里面流窜一般,最外层时不时闪烁出小小而五颜六色的八卦阵来
少年下意识蹙了蹙眉,伸出手去拿起了珠子。这珠子明明看似像是石制之物,摸上去竟然是温热的。他皱眉看向小厮,不由道:
“这是什么?”
小厮恭敬的低首答道:
“老爷只说,是庆祝二少爷新婚大礼,奴才告退……”
这话说罢,那小厮也不等少年开口,便弓着身子后退离开了。少年听着‘新婚大礼’四字,又看了看手中莫名其妙的珠子,心底无由来的泛起一阵阵盛怒,心道这样庆祝这种事情的大礼谁想要
这般想着,他伸出手去就要将手中的珠子丢入河中
就在他举手要将珠子丢弃的前一刻,珠子之上突然白光大作,一阵阵的温暖从珠子涌向了少年,竟是珠子自己本身有了灵性,不想让少年丢掉自己一般
少年一怔,只觉得这温暖中有着说不出的熟悉,他收回手来看着手中青色流转而白色游弋莫名其妙的珠子,心念几转后叹了口气一边收起珠子一边说服自己道:
“不要白不要,反正戴在身上也不是很沉……”
便在他将珠子揣入怀中的那一刻,珠子上那白色的光芒似是更加浓郁了……
……
“寒双……”
靠在红瓦墙上似是正在晒太阳的少年轻轻敲了敲身后的墙壁,不曾答话。只听墙那边的人儿有片刻沉默,旋即略微有些气喘吁吁的说道:
“该找的地方都派人找了,还是没能找到。只怕这府里有着我们不知道的暗道才是……”
靠在墙上的少年微微蹙眉,似是低下首去想着什么
寒府的图渐渐浮现在了少年的脑海之中,先哲曾有言:
“市九里,旁三门,国中九经九维,经涂九轨,左祖右社,面朝后市,市朝一夫”(1)
通常来讲,庭院式的布局都采取着气势宏伟,序列层次严谨有致,并成上下左右对称之状态。那么,若是将中堂作为整个寒府的最中心,首先接连它的依次是左右西厢东厢二房,而中堂前通往大门之处则有前堂。那样的话,相对的,则中堂的后边应该有相对应后室才对
少年微微蹙眉,他将左手轻轻放在头上 ,十分有节奏的敲了几下,旋即缓缓睁开眼轻轻道:
“可有通往后室的门?”
墙那边的人明显怔了一下,隔了很久才道:
“寒府居地极大,只是我在的日子,似乎从来没听说这里有后室一说。中堂之后,似乎是一大片一直荒芜的野地。那野地平日里只有一个老农照料,本来没什么庭院似得屋子要打理 ,所以一般亦是没什么人去的……”
靠在墙这边的少年听得如此缓缓点了点头,他的嘴角浅浅勾起一丝嘲讽的笑意,许久方道:
“整个大掩城之中,这府邸居地之大已成了你等十分熟知之事。我看过大掩城的布局,寒府那荒芜之地背靠着的正是山坳之处。如此来说,却只怕,纵连那座山,也是姓寒的罢……”
墙的另一边响起‘啪’的一声响,显然是有什么人没站稳摔了一跤,旋即又响起起身拍衣服的声音和青年略微无奈的话语:
“那可就糟了,婚庆是今日酉时,这短短一个时辰中,我们的人手肯定是无法在一座山上找到一个人的……”
这边靠着墙的少年微微翻了个白眼,叹了口气道:
“谁让你去找那座山了……别说十个人,就是一百个人,要从一座山中找人出来,只怕也不是一件轻松的事吧……”
靠着墙另一边的青年脸部抽搐了几下,用胳膊捣了捣墙后痛的抽搐更深道:
“什么节骨眼了,你还在这里卖关子,你到底还想不想救泠陌姑娘了!还不快说!”
这边的少年显然是想到了凌荃痛的脸上抽搐的样子,他微微一怔,一时间似是因为什么发了一下呆
——“如果你和她乖乖成婚,我不光会放了那个女子,还会告诉你十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
秘密,泠陌吗?
一丝笑意缓缓浮上了靠在红瓦墙上少年的嘴角,他看着手中揪掉了一半花瓣的紫罗兰花,神情一时间变得十分温柔
旋即,他伸出手去,轻轻而缓缓的将那朵剩下一半的紫罗兰扬手抛了出去
如火一般的阳光,印着紫色将微微泛出浅紫色的光芒打入了他缓缓睁开的双眼,他笑得肆无忌惮而坚定执着,似是为了这个微笑,已经等了千年万年,他缓缓道:
“你不是说,那荒芜的后院之中还是有一个管事的吗?既然是管事的,怎么能什么都不知道呢?”
……
……
附录:(1)取自《考工记》记载的周王城,大意为‘注重对称,均衡布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