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林中,一列身影极速的奔驰着
领头的男人赤着双臂,突兀的肌肉在他古铜色的肌肤映衬之下充满了力量,一双如狼一般的利眸之中时不时露出嗜杀之意,就像是还未驯化的一匹野兽,唯有目光看向身旁那青衫的男人时才会露出一丝恭敬
青衫的男人此时奔驰在他身侧一步之后,众人疾驰的速度都十分快,可他却由始至终一直保持着只离领头之人半步距离,时不时抬起袖子遮掩着从他口中传出的阵阵低咳
突然之间
疾驰的一列队伍都随着青衫的男人停下了脚步从停止了前行
青衫的男人此时停下了步,右手扶着胸口之上,连串的咳嗽从他嘴中吐了出来,似是如此还嫌不够。下半刻,却只见男人移开捂住嘴唇的左手之中竟然全是血迹。身前赤膊男人吓了一跳,赶忙上前开口:
“大帅!”
青衫的男人微微对他摇了摇右手,旋即摊开自己全是鲜血的左手看着,也不抬头便摊开右手对赤膊的男人道:
“老大 ,带了手帕吗?”
赤膊男人赶忙唤人上前将手帕呈在了青衫男人手中
男人接过手帕,细细的将左手之中吐出的血迹的擦去。他的目光旋即定格在了左手手心之中,只见一个金黄色的符印正在他左手手心中有一下没一下的闪烁着,过了片刻,那符印颜色竟是越来越浅,就这般渐渐闪烁着消失了
青衫男人的面上有了往日没有的凝重,他只是凝视了左手手心片刻,旋即缓缓抬首向蔚蓝的天空看去,片刻之后,他轻轻低下首来,沉重的声音从他嘴中吐了出来:
“寒仁听命……”
身旁一直站立的赤膊男人赶忙行礼上前答道:
“大帅!”
男人的目光淡淡的看着他,他一时没有说话,直至寒仁抬起首来疑惑的看向他时,他方悠悠叹了一口气道:
“你装扮成我,带上剩下的所有人,尽量造出点声响,向大掩城速去,越快越好……”
寒仁愣住,不由是抬首向面前青衫傲立的男人看去,却只看到男人没有分毫解释的打算,他心下虽疑惑万分,但到底是不曾开口一叩首道:
“谨遵大帅之命!”
这话说罢,他便赶忙站起身来一边换装一边招呼着众人部署命令。回首时却不经意间看到那边立着的青衫男人目色悠悠,他孑然一人青衫而立,只是遥望着丈尺青天之上,似乎是想看出来什么一般。寒仁自青年时代就跟在不败神话的麒尊身旁,这些年来从未在这个刚强果敢的男人身上见到如此迷惘的表情,此时看着男人如此看九霄的表情,只觉得心中似乎生出了一丝莫名的情绪
这情绪来的如此奇异而又不可言说,他不由走上前去拜倒在男人身前开口:
“还望大帅……大帅珍重!”
男人此时方才将自己悠悠的目光撤了回来定格在面前跪倒的寒仁身上,他看着面前天门将中的老大,淡淡开口:
“老大……”
“是!”
男人看着他,目光一时瞥了开来,看向了它处,他道:
“寒家十三天将之中,你不是跟我最久之人,但却后起而勃发,坐上了十三将领的头位,你的胆识魄力,早已不由分说……”
寒仁一怔,不知面前之人如此无由来的夸自己又是为何,只得行礼道:
“末将能得大帅赏识,是末将之幸!”
男人嘴角淡淡勾起一抹微笑,他摇了摇头,目光转回了寒仁身上,许久之后缓缓开口:
“老大,可纵然如此,长江后浪推前浪,一代新人换旧人,你也好自珍重吧……”
寒仁听得面前男人越来越没有由头的话语,正想说些什么,那青衫之人却已然一个纵身,就此消失在了众人面前
……
鸟蛙村后山,古庙
此时已近深夜,众人点燃了晨间在密林中寻到的半干枯树枝,树枝在火焰的灼烧下发出噼噼啪啪的声响,亦照亮了一人端坐在古庙一角的小小身影
火烛之光闪耀在他年轻的面孔之上,小小的少年脸上分明还有着些稚气,纵是这样的稚气却也完全遮掩不住从脸庞之上隐隐散发的英气磅礴。隐约已经可以让人想到,几数年后,这又将是一个怎样的绝世之人
凌满转首小心翼翼的看着这个一个月几乎在朝夕相处的小小先生。在他心中,这个年龄不大却博闻见广的小先生,从未有过如此凝重而让人心下生惧的表情,纵然他的面上依然带着淡淡的笑意,这笑意却倏然间让自己寒骨子里去了
他和自己的皇兄之间又发生了什么呢?他的目光不由又悄悄转向了古庙那头的一席黑衣身影,那黑衫的青年此时有一下没一下的挑弄着面前燃烧正旺的火堆,他的目光似是全然在面前烧起的火堆之上,可时不时的,还会抬起看向这一头闭眸而息的少年身上
古庙之中,满是凌荃带来的将士们喝酒笑闹之声
似是被这样的笑闹之声吵醒,亦也许从未熟睡。小小的少年睁开双眼,向着那些笑闹的将士们缓缓看去,只见到这些属于军中的男儿身上散发着特属于年轻人们的朝气,大口喝酒,大口吃肉,毫无忌惮的说着让人脸红的荤段子
这情景,依稀在畔
曾有一个夜里,那小小的孩子五岁生诞,也是这样的一群人儿聚集在他的身侧,用只属于军中将士们才有的笑意,用只属于军中豪杰们才有的豪爽,一起为那五岁的小主人恭祝生辰
可是,少年只是微微一闭眸,再睁开双眼时,面前的一切却都染上了一层血光之色,那鲜红的颜色似乎要刺入自己心扉,宛如修罗的地狱和横七竖八躺倒在月光下的将士们
还有那个,明明是一身白衣,却被鲜血染做了红衫的身影持剑冷漠看着自己的表情
……
少年没由来的心下感到一阵阵心烦,他只觉得似乎想吐出些什么待涌到了嗓子口却又吐不出来,不由是站起身来向破破烂烂古庙外正在稀稀拉拉下着的小雨看了一眼,转首淡淡道:
“我出去走走……”
声音虽小,坐在古庙另一角的凌荃却听得真切,还未等他抬首说话,那小小的身影已然独自行入了外面不小不大的雨花之中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