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子,你知不知道,你每次说谎骗人的时候,眉头总会不经意的皱一下……”
寒双赫然一愣,只看到那如惊鸿一般纵身而起的少女彷如九天而下的仙子,翩然白衣随风而起,长发秀眉,这个性子中本含着冷漠的少女,这一刻的微笑,却似是欲穿透一切的烈阳,不知直直射入谁的心中去了
下半刻,冷眉一蹙,似是要这天地变色!
那少女就这般虚空而立,步步出莲,在长空之中衣袖一摆,赫然转首向山坡上数不尽的冷箭看去。她的目光,就这般穿过了数不清的‘飞羽兵’之后,只看到此时骑在红鬃马上的青年满面的慌张,却不是那六皇子凌宇又是何人?
凌宇此时被身遭护卫团团护住,一边止不住的退步一边大声怒喝道:
“泠陌,你是疯了不成!你本乃仙门中人,怎能在如此多的凡人前动用仙法?!”
立在虚空中的少女不曾言语,风,浮动着她如雪一般的白衣,发出猎猎声响。一抹微笑,缓缓泛上了她的嘴角,这个如仙子一般的少女只是轻轻伸出手去一抚发丝,淡淡开口:
“这阵势,果然是为取他的性命而来……”
她这般说着,垂下首去,向怔住的少年看了一眼。下半刻,轻轻地,缓缓地,似是说了什么,只是二人离得太远,少年不曾听真切。倏然之间,飓风荡起,乌云从天际深处滚滚泛起,夹杂着‘噼里啪啦’的电闪雷鸣声响,像是浩浩荡荡的马群,从天际深处连步踏来
那此时立在云端的白衣身影,就这般缓缓而轻悠悠在九天之上举起了芊芊细指,她左手立决右手直指苍穹,深厚而又悠远的声音从她口中字句吐出,恍如炸开在了在场众人的耳边
‘九天灵硕,听吾彻封,幽寒冰魄,三殿阎火,煌煌天威,落!”
这白衣的身影,就这般傲然立在天端,天地之间,一时间巨雷声响接连不断,又只见那乌云之中一时闪过寒冰之气,一时又犹如烈火燃燃。夹杂着冰火两重天的天火天冰,乌云尽皆化作了冰寒至极的黑马和炙热至极的烈马,呼啸着,奔驰着,向人间大地怒吼而来
围在坡道之上训练有素的‘飞羽兵’哪曾见过这般阵势,真真是被吓得落荒而逃,可这驾驭这九天浩荡之力的仙法之术又怎是这人间的凡人可能逃脱,却只见那烈火马卷过的人们倏然化作了烟灰,而被冰寒十足黑马掠过的人们又倏然化作了冰雕碎成粉末
寒双愣愣站在地势低处傻傻的看着面前一切,这不见丝毫血光之色却如席卷了天地的屠杀,这一刻天地之间一片哀声大作,人群中哭喊悲泣一时夹杂一起,竟如踏入九幽阎罗之地一般
他傻傻的,抬首向那虚空中朗然而立的白衣身影看去
白衣的女子在一片惨叫声中静静立在虚空之中,下半刻,她的声影,不甚明显的,轻轻的,晃了一下
寒双怔住了
像是从嗓中挤出声来一般,旋即越来越大,这小小少年一遍遍低喃着
“住手,快住手,住手啊……”
那白衣声音随着他的话语晃动愈加厉害了,片刻之后,九天之上的少女,含着微笑,垂首,向他看了一眼
“住手啊!!!陌儿!!!”
嘶喊的少年瞬间飞奔了出去,亦不管向他这里逃亡的人群相撞,他像是一支离开弓的利箭,纵使被人群撞的七荤八素依旧逆着人群向远处跑去
突然之间就明白了,那少女在决赛消失之后自己前去寻找却遭拒绝
突然之间就明白了,那少女明明身出仙门却犹如冰窖一般寒冷的手
突然之间就明白了,当那仅仅有着三个月时间的少女应下一句等我
又是怎样的心情呢?
亦在同时,九天上的身影,如一块碎布般,飘飘然从朗朗天际以极速坠落了下来。那夹杂在一片乌云黑暗中唯一白的让人不敢直视的身影,此刻却像是失去了灵魂一般,轻飘飘的,向大地坠落
—“陌儿,等我……”
—“陌儿不知道值不值,可陌儿却知道,如今这天下人都可以弃他而去,唯有陌儿不能……”
等我,等我,等我……
我会陪着你……
“呜啊啊啊!!!!住手啊!!!!”
随着白衣身影的飘落,天空中骇人的乌云亦渐渐消散而去,人群渐渐平息下来。而天地之间,似乎只有这一抹狼藉的,如疯了一般的身影,向那晃悠悠坠落大地的白衣人儿跑去
“红尘碧海,几许恩爱苗,多少痴情种,离合悲欢,枉做相思梦,参不透,镜花水月,毕竟总成空……”
突然不知从何处,传出一个女子的吟唱,这声音由远及近,所到之处刹那间驱散了天空中还余不少的乌云层,一个女子,如一把利剑,划过天际,从远方而来
她在空中轻轻一踏,如履平地般一把就抱住了那欲要砸向地面的白衣身影。她手中拂尘轻轻一摆,抱在怀中的女子倏然便消失不见了!
寒双一时怔在原地,方想说些什么,却只见那女子冷冷俯首看来,如能穿透人心一般的眸子静静盯着狼狈站在地上的少年,她眉宇间怒色一闪而过,竟是只字不语便提起拂尘向寒双甩来
风劲化作了山石,似乎是有一块山一般大的巨石迎面砸来,寒双一时间喘不过气,全身上下也动弹不得,竟只能眼睁睁看着仿若山一般的巨石压来,他缓缓的,闭上了双眸
一道白光闪过,传来了熟悉的轻侃声:
“呵呵,李师妹这般对我这不成器的大徒弟出手,不知是以何理由呢?!”
少年一时发怔,睁开眼来,却看到自己身下是一只巨大的兽儿正驮着自己腾在空中,那兽儿四蹄处有莫名的火在燃烧,身躯似狮周遭腾云,只有面部,是自己再熟悉不过的兽儿。他伸出手去,摸了摸兽儿的头,不太自信的开口道:
“你是……腾儿?”
腾兽低低呜咽了一声,伸出舌头来撒娇一般的舔了舔寒双的手。他一时转过首去,向身后高高大大身披花色衣服微笑不已亦坐在腾兽身上的男人看去,却不知是那响彻天下天回仙门掌门人燕惊鹤又是何人
“师父?!”
寒双叫了一声,高大的男人伸出宽厚的手来揉了揉寒双的头,转首继而对那突来的女子微笑开口:
“还请李师妹牢记,这是我燕惊鹤座下不成器的大弟子……”
他这般微笑说着,突然浓眉一蹙继而微笑淡淡道:
“便是你们的灵庵掌门那小梅子,也没资格对他指手画脚!!”
那被燕惊鹤说教的女子此时眉头一蹙,一摆手中拂尘看着男人一字一句冷声道:
“斗……仙……”
男人微笑
却见女子冷哼一声,转首就要离去
“你等一下!你要把陌儿带到哪里去!”
一直沉默的寒双突然挣扎而起向女子怒喝开口,却见那背对二人的女子冷冷转过首来看了少年一眼,一时间冷笑开口:
“触了灵庵大忌,又在玄寒刑期内大肆动用仙法,她的三魂七魄,此时早已被玄寒之种冻碎而化了。我此时带走她的身躯,自然是要让我灵庵门人引以为戒!”
寒双一时怔住,不由开口:
“你,你说什么……”
却见那女子冷声一笑,哼道:
“我说什么,我带走的,不过是一件躯壳,她如此触犯了玄寒之刑,早已化作了荒魂,自此便从三界境内,消散殆尽了……”
女子此话说完,就要纵身而去
“不准走!你骗人!你这个混蛋,把陌儿还给我!!!”
少年嘶声红眸喝道,竟是要从半空中从腾兽身上跃出去一般。女子眸色一冷,正欲动作
一只手,突然放上了少年的头,少年傻傻转首看去,却只见燕惊鹤静静看着他认真开口:
“小双双,她并没有骗你。再者,这是灵庵仙门的家事,那孩子作为灵庵仙门的弟子,早该有此觉悟了,我们是没有资格过问的……”
寒双愣愣看着面前再不言语的燕惊鹤,却听那女子冷然一哼,化作一道白练纵空而去了。燕惊鹤看着傻呆呆不再言语的少年,微微一闭眸摸了摸座下的腾兽开口:
“走吧,回天回门去……”
“放下我……让我下去……”
那一直沉默的少年,突然之间怒然抬首向男人喝道:
“已经够了,够了,我答应过她的,要陪她一起的,陪她一起看这四海大陆,看花谢花开。如今她去了,我为什么还在这里,放我下去,让我下去……”
少年这般说着话,就要纵身从腾兽身上跃下去
‘啪’的一声脆响,直将少年脸颊打的肿了起来,少年却仿若不觉,只是口中一遍遍念着:
“放我下去,让我下去……”
高大的男子见他这样,倏然之间深深叹了一口气开口:
“小双双,你爹给过你一个所谓的新婚大礼的珠子吧,那是离魂珠,那颗珠子中,有你爹从那孩子身下用离魂咒剥离下来的魂魄,是唯一能救那孩子的东西了……”
少年一怔,转首向男人看去,却见男人神色之中一片凝重道:
“那孩子之所以丧失了记忆,也是因为被剥离下来魂魄的原因,所以只要她在你身边,就能渐渐恢复记忆,可你若死了,她就真的没救了……”
“我……”
“现今的你,也是没本事救她的,所以,还是跟我先回山再从长计议吧……”
男人微微一闭眸,深深叹了口气,淡淡开口:
“再说这玄寒之种具体是怎样一种情况,还需要具体问过同是灵庵出身你师娘才是,腾儿,走!”
少年方从怀中掏出那奇特的珠子,看着它在手中温润而又一波又一波散发着温暖,突然之间全身一抖看向男人道:
“师父,您,您说什么?!”
男人皱眉,不懂他此问的原因
那少年一时却如发了怔一般低声念叨:
“师娘的名讳,师父,师娘的名讳是什么?!”
男人挠了挠脸,一时间叹了口气道:
“小双双,你那像老虎一般的师娘还能叫什么名字……”
“泠玉世,是泠玉世对不对,师娘她,她,她就是陌儿的师父啊!!!!”
手中泛着幽青色光芒的珠子有一刹那盛光大作,但又极速的黯淡了下去,少年傻怔怔的看了看面前男子,又看了看手中温润的珠子讷然道:
“原来,原来陌儿一直在找的人,就是,就是师娘啊……”
深深一声叹息,男人转首摸了摸座下腾云驾雾的腾兽,他静静看着面前如痴如怔的少年,一声深长的叹气吐出了口中,那如一道白练的二人一兽,划过了苍穹,唯独只有男人厚重而凝实的话语留在了九天之间:
“你要活下去,这世上,活着不一定能看到希望,可想要看到希望,就一定要活下去……”
……
……
第一部《皇城年少》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