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我拿下!”
“是!”
拿下?你要拿下谁?你是谁?为什么,你能下命令杀了凌荃呢?在你下命令的时候,又是怎样的心情呢?张口闭口兄弟道义,唯有你,唯有你……
“住……手……”
简陋的车帘被一只骨瘦如柴而修长的手指挑开,一身素衣的少年缓缓从车里行出,夹杂着细细碎碎的咳嗽,他的目光,是平静而冷漠的
“嘿,我以为,你要躲在女人的身后到什么时候呢?一车泔水费这么大的功夫从城内运向城外,凝之,你是不是太过于小瞧我了?天下有名的策略公子,只怕是想不到你这计策是被谁一眼看穿的吧!”
那素衣的少年不曾言语,他只是静静的,站在简陋的车架上,向冷笑的左天云看去。他的目光一时似乎穿透了那一直在说话的左天云,却不知看向什么地方去了
左天云见少年并不搭理自己,面色霎时间一变,正欲说些什么,那冷冷淡淡面色如水的少年却缓缓开口了:
“这等问题,你拿来问我?”
左天云面色倏然大变,此时冷冷看着那少年,只听少年继而缓缓开口:
“既然你会如此说,这个人便肯定不是你了,能让你如此兴奋说出这句话来,这个人肯定是跟你有着莫大关系之人,你说我想不到,那这人我肯定是认识的……综合以上这些条件,符合的便只有一个人……”
他微微一顿,继而转首静静看向左天云,片刻后开口:
“我只是没想到,你二人今日却非要置我于死地不可,不是吗,嫫兮公主?”
随着少年话音落下的,是跟在左天云身侧一个束发的侍卫缓缓踱出,她一边走上前来一边拿下了戴在头上的头盔,此时静静看着那边车架上的少年开口:
“凝之,便是这样一个你,又如何不让我等害怕?”
少年沉默着
片刻之后
“哈哈哈哈”的大笑声便将泠陌也吓了一跳,众人何曾听过这温文尔雅的少年公子哥有过这般狂放的笑意,却听那少年人的笑意戛然而止,他一身素衣立在简陋的车架上,但似乎这天与地也无法遮掩住那倾世的风华,这少年人冷冷看着左天云和蓝秣汐淡淡开口:
“在这世上,曾经,现在,未来,会害怕我寒凝之的只有一种人!那就是我的敌人!”
那少年倏然一下从车驾上跃了下来,他一边缓缓走到泠陌身前一边缓缓开口:
“现在不若让我告诉你,既然撕破脸皮到了这个程度。左天云,你最好不要让我寒凝之活着离开这里,否则,我定要用你的鲜血来祭奠凌荃!”
是的,唯有你,我如何都无法原谅
‘啪’的一声响,一杆翠玉做的紫毫笔摔在了左天云脚下
‘好马配好鞍,呐,给你!’
‘这是天齐的紫云毫?这,可是伯母的遗物啊……’
‘再好的宝物,少了用武之地,也不过是死器一只,凝之,要好好待它!’
那青年静静看着摔落在地发出幽紫色光芒的紫云毫笔,下半刻弯下身去缓缓将笔捡了起来,他轻轻擦了擦那修长的笔杆,片刻之后轻声开口:
“你这自小是寒家唯一公子的小子又能懂什么?什么都不需要付出就不缺吃不缺穿的你能懂什么?因为没有力量,所以我必须亲眼看着身出天齐一国的母亲被正房那个女人挤兑而因所谓的‘意外’而死!因为没有力量,我就必须作为‘质子’入了你爹的门下!因为没有力量,我就必须每天笑脸叫着杀了我母亲的凶手为‘娘’!你懂什么,寒凝之,你口口声声说师父不喜你,他却将你送上了这天下的第一仙门?你口口声声说着你自己可怜可悲,你可曾因为简单的一顿饭而发愁苦恼过?你明明和凌荃有着不共戴天的仇恨,他却愿意放下一切继续将你视为兄弟,明明拥有一切的你,又能懂得什么!”
青年唰的一把撤出了身侧的佩剑,怒然向前刺去喝道:
“你知不知道我前去告诉师父你要杀他的时候师父说了什么?!他对我说,他竟然只是对我说你是真心将我做兄弟的,他竟然只是让我不要负你!!!”
青年如发了疯一般的剑狠狠向愣住的少年刺去,那少年却如傻了一般静静看着欲取自己性命雷霆一剑狠狠刺来,嘴中一时间讷讷念叨:
“他什么都知道,他什么都知道,他明明知道凌荃是你杀的,为什么不向我解释呢?!为什么,为什么……”
泠陌一时急切看着身边少年如中了魔怔,一时上前有些急切的拉开他挡开了左天云恨意十足的剑,一边拉着少年开口:
“寒双,不要再去想这些了,我们走,不要再管这些了!”
这边说着,她就伸出手去拉着那少年撇开众人向前跑去
少年一时也如没了神智一般任由少女拉着自己向前跑去,口中还在讷讷念着:
“他知道,他什么都知道,为什么还要任由我布局杀了他呢?他不是恨我入骨的吗?他不是一点都不喜欢我吗?他为什么会杀了娘呢?为什么不能告诉我呢!”
泠陌一时神色黯淡,只是下意识更加握紧了手中那个冰冰凉凉没有一点温度的手,她道:
“寒双,我们走吧,再也不要回到这里来了,好不好……”
少年不曾言语,只是傻傻看了她一眼,少女也不曾言语,只是紧紧拉住那个没有一点温度人儿向前方疾驰着
身后,左天云和蓝秣汐双双对眸
蓝秣汐一时看着眼前沉默不语的人儿,下半刻缓缓开口:
“要追吗?如果此时追,他们还不会死……”
她略一沉默,又道:
“若此时不追,他们便必死无疑了……”
左天云沉默着,片刻之后他抬起手中的紫云毫笔看了一眼,复而抬起手来用袖子轻轻擦了笔杆一番才开口道:
“你不曾听他说吗,他是真恨了我们的,他恨一个人,便是连师父那样的人都能被他击垮,又怎能留下他的性命……”
蓝秣汐微微一皱眉,下意识道:
“天云,你知道的,凌宇帐下的‘飞羽兵’已经把整个林子围了个水泄不通,就等他二人落网呢。那千百支飞箭可不是开玩笑的,莫说他二人了,便是一个五百人的阵营都跑不出去,你……”
那青年却向蓝秣汐微微一摆手,旋即将紫云毫笔揣入了怀中淡淡开口:
“从今之后,不准你再直呼六殿下的名讳,我们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