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师兄……”
坐在宿地屋顶上的人穿着一身月辉一样洁白的衣裳,如用刀削画出俊俏的眉眼之间似乎抬头低首便可俯仰天地,他有着长长及腰的一头青丝,此时手中闲闲提着一个用瓦罐而装的清酒一盏。似是被寒双叫的一愣,转过首来向寒双看了一眼,下半刻,朗然的笑意中带着可以划开九霄的豪迈道:
“是双儿啊,上来吧……”
这个山上师兄弟间唯独不用大师兄称呼自己的人,是天回门此皆千百名弟子中赫赫有名的青年英俊,志学之年便已然得到两个圣兽的印迹,如今不过弱冠之龄,其一身修为道法已然可直逼天回门掌门人那被三界之中成为‘斗仙’的师父了
这是燕惊鹤座下二弟子,飘成志
寒双微笑着点头应了一声,纵身而起跃上了飘成志正坐着的屋顶。屋顶之上视野开阔,寒双向飘成志注视的方向望去,只看到东方天空之中,一轮旭日缓缓的,从那青白色的天际之中正在努力挣扎而出,似乎带着初生的懵懂和对这整个世界与外面一切事物的好奇,纵然是被伤的头破血流或是遍体鳞伤也在所不惜
“好漂亮……”
寒双几乎是下意识的低语了一句,旋即轻轻转过头来看向二师兄飘成志,晨间的第一抹微风,扶起了青年长长的衣摆,亦拂过了飘成志那白的让人晃眼的衣袂和一头乌黑乌黑的发丝,寒双微笑道:
“怪不得二师兄你从来都不去上晨间的早课,却原来一直在我们不知道的地方独然一人享受这样的美景……”
飘成志洒脱的笑了一声,扬起手来大大灌了一口瓦罐中的烈酒,他伸出手来一把将酒罐抛给了寒双道:
“来一口!”
寒双几乎是有些局促的伸出手去接住了飘成志抛来的烈酒,一股浓烈的,几乎光是闻味道就要熏醉青年的酒香从酒罐之中洋洋洒洒散了出来。寒双略有片刻的沉默,到底是扬起手来,将烈酒往口中大大灌了一口
辛辣的味道,直从舌尖蔓延向喉头然后烧向了身体内的五脏六腑之中,夹杂着烈火与熏晕的感觉,以及让人无法释怀的强烈甘甜,一时间似乎将青年的泪水也呛了出来。寒双几乎有些忍着泪水结结巴巴开口:
“二师兄,这酒……”
“名为醉梦,烈酒入喉,醉生梦死啊,哈哈哈……”
飘成志爽朗的笑声放肆的回响在整个天回门的上空中,那似乎携带着朝阳时分最耀眼的光芒,要直直射向这苍穹九霄之中一般。寒双一时间沉默了,他只是静静的,静静的看着手中名为醉梦的酒,轻轻晃了晃酒罐,酒水在瓦罐之中发出‘哗哗哗’的回响声,也就是在此时,那一直挣扎在天际线便的朝阳似乎终于摆脱了束缚,唰拉一下从天的另一边放出了万丈光芒,直直打向了这整个大地之上
以及,打入了寒双所拿的酒罐之中醉梦之上
那烈酒醉梦,竟是鲜红色的,红的似乎要比鲜血还要鲜艳的颜色,映在了青年的眼眸之中
寒双眼眸一时间凝重了一些,他转过首去看了看那个依旧在望着旭日冉冉升起的白衣男人,他道:
“大长老又让你杀人了?”
飘成志没有说话,他只是静静注视着那即将把最后一块也摆脱天际束缚的朝阳,他年轻而又神采奕奕的眸色中,似乎也染上了烈日的颜色,飘成志说:
“双儿,像她这般跟太阳一样温暖的女子,我这种人,又怎么能配得上她呢……”
寒双没有说话,他明白飘成志口中的她是指谁,只见飘成志看了看自己的双手,一丝疏狂的微笑浮上了他的嘴角,他道:
“像这种,早已沾满了鲜血的双手,一想到一旦要触碰她,还真是让我莫名的恐惧与……”
“二师兄……”
寒双扭过头去,他望着渐渐升起的日色,那温暖的,而又明媚的颜色打满了他整个面庞,他没有看飘成志:
“二师兄是喜欢大师姐的,只要这个理由够不够?”
飘成志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看向了身前站立的青年背影,那映在一片旭日之中几乎要融入温暖之中的背影,记忆之中唯一一个敢和自己打架吵闹的背影继续缓缓开口说道:
“我也曾经在想,像她那样美貌,风华绝伦的人儿,为什么会喜欢上那样一个懦弱的,甚至任性的不知道该去怎样喜欢别人的我。可现在看来,如果那个时候,我没有对她说等我,我没有让她等我,而是,而是珍存着,并且开心的度过每一个和她在一起的日子,也许我永远,永远也不会像现在这样悔恨没有能够好好回应她,我甚至,从不曾了解过她的过去,以及只是一味的,像个孩子一般对她倾诉着我的一切,我从来没有问过她,你会怎么想……”
背对着飘成志的青年略微沉默,他抬起双手,看了看自己的手掌,继而缓缓开口:
“我们自幼一起跟着师叔学习策略之法,所以一直一直变得比任何人都要会隐藏自己的感情,一直一直要学会在所有事情面前冷静的权衡利弊,不去干出任何一件会多余,乃至不浪费任何一丝感情,不去做毫无意义而可以设想到完全没有未来的事情……但是,唯有这件事上是不行,唯有这件事情上,如果没有明确的表达自己的感情,又怎么能知道对方的心情到底是怎样的?!唯有这件事上,不需要别人去说对不对,也不需要别人去认定应不应该,只要喜欢,只要这个理由,就够了……”
青年倏然一下回过身来,他静静看着面前沉默的飘成志,阳光打在他英俊而又带着一丝任性的侧脸上,微笑,就这般浮上了他的嘴角,他道:
“二师兄,你还差得远呢!”
飘成志挑了挑眉毛,看着明晃晃在面前挑衅自己的寒双,和他手中那装满了醉梦的瓦罐,片刻之后,哈哈哈的大笑声从他口中传了出来。这般笑完,他突然纵身便从房顶上跃了下去,留的寒双一人怔住,不由问道:
“去哪里啊!”
“吃早饭,我饿了!”
这般简简单单六个字,也能被说的如此豪气冲天,寒双不由失笑,摇了摇头抬首手中闪着红光的醉梦又尝了一口:
“还真是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