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里的夜风格外凉,马中洪浑身一抖打了个冷战,才从睡梦中醒过来,本来靠着树干休息片刻,不成想这几日太过劳累就睡着过去,还做了个梦,具体梦到什么记不清楚,光知道梦里有庄姜,有夜莺,还有2014年部队的兄弟们,乱糟糟的,结果冻醒了脑子都还在晕乎乎的,长长喘出一口气,双臂舒展,抻了个懒腰,秋风又一阵紧,这小风“嗖嗖”的,吹的凌厉,直往衣服缝隙里面钻,冻人的很。
站起身,马栓在树干上,地上找来的干草被它吃光,也正闭目养神,听见有细碎的小声,才睁开眼睛,马中洪也站起身,修长的手指在马头上摩挲两把,他喜欢动物,喜欢跟他们亲近,从小在孤儿院里,接触人少,他倒跟孤儿院里的小狗玩的融洽,不过冷血动物蛇之类的他可怕,从树干上解开缰绳,牵在手里向村中官道大路走过去。
天色已是深夜,具体时辰就不得而知了,记得靠住歇息的时候暮色初降,没想到这一觉正经小睡了几个时辰,时不可待,赶紧翻身上马,缰绳微扯,马脖子被一拉,蹄子迈动,从一片不大的林子里走向官路,天黑的伸手不见五指,阴压压的浓云在上,月星不见。
马中洪怀里的火折子前夜在山林之中几乎用尽,点火把是不行了,手里缰绳由着他走,当真是老马识途,稳健的踏动着脚步,顺着树林间树木的粗细半柱香不到功夫走出这片小林子,赞扬的用手掌摸着马头上鬃毛,身下马舒服的打了个响鼻,朝官路走过去。
一片平地马匹走的小心,没两步上了官路,天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见,好看的面貌眉头皱皱,这可怎么找路,真发愁不知该如此向前行进,身下的马身子向前一窜,惊了马中洪一跳,还好双腿踩着马镫子踏的结实,不然肯定一个趔趄摔下马去。
马中洪拽紧手中缰绳,腰上吃劲儿,腰身直起马背上,身下骏马可没管背后主人如何,像打了鸡血一般,四蹄健步如飞,官路宽阔笔直,马中洪平复刚才心惊,身子稍微伏在马背,耳边风声暴躁的疯狂刮过,老马识途这话真心不假,只管抓紧缰绳,就任由它奔跑。
黑夜中一匹骏马疾驰而过,背上载着马中洪,狂奔在去往庄姜所在村子的官道上,这一路疾驰不知跑了几个时辰,宽敞的官道偶有蜿蜒曲折,一直狂跑风声狂躁,马中洪穿着的粗布衣衫打被打透,冻得不行,感觉鼻涕眼泪都要流下来感觉。
跑过好一段距离,天上的浓云被秋夜硬风生生吹散,天上的月光洒下,浓密的云已然不知去向,月光柔柔,马中洪隐隐终于能看清前路了,身下骏马四蹄动作的更快,耳边的风声更响,身上的粗布衣服完全顶不住硬风,他这小身板,冻的不行,上下牙齿开始打颤摩擦在一起发出“咯咯咯”声响,这天气真特娘的受不了,真像披件羽绒服还得加两件棉马甲才行。
一连跑了几个时辰,骏马总算慢下脚步,看样子连续狂奔相当耗费体力,天上月光皎皎,看见前面隐隐有灯火闪动,这是驿站点的红烛灯笼,看天上月亮正高,应该差不多刚过丑时,想想心里爱着的女人,村子里相熟的女人,跟2014年相识在部队里的兄弟们,都应该在睡梦中甜甜睡着,在马背上突然想到,你说穿越来回会不会有时差呢,哈哈……
一路上顶多能有点胡乱瞎想能逗乐自己,不过话说他是真心想庄姜了,2014年单身汉一个,穿越到春秋战国身份可不一样了,南宫老夫人可是允诺过度过此难关,会让庄姜许配心上记挂的人儿,已现在的形势来看的话,庄姜现今最中意的非他莫属了。
策马而动与驿站擦身而过,回首看了一样映红的灯笼,心里思念更重,伸手猛的在马屁股上抽了两鞭子,骏马略显疲惫刚慢下蹄子,挨了这么一下子顿时又来了精神,四个蹄子更用力的后蹬,马身子向前猛的一耸,借着驿站的光亮,像是离弦的箭飞也似的冲在黑夜之中。
这一阵可跑的久,从天色全黑吹开浓云跑到寅时,天色渐明,天空中渐渐放出光亮,天地间乌蒙蒙的好像一线之间,夜里睡过,可到了寅时,在马背上眼皮扛不住总要合在一处,身下的骏马倒是相当给力,脚力相当的足,四个多时辰下来,少说能跑了六十多里路。
卯时已到,足足又跑了一个时辰,骏马的狂奔劲儿也散去,马蹄子动的明显慢不少,马中洪也困顿的不行,平地里看见前方一处二层的小楼,门前飘着三角形的驿站旗子,也算赶巧,这回得赶紧进去歇息一会儿,吃点热乎热粥,最好来的肉,想着口水都要流出来了,行军备的干粮比压缩饼干还难吃百倍,要不是强忍着充饥,真该把这硬梆梆的干粮留着跟人干仗用,绝对好使,肚皮又恰好“咕噜咕噜”打鼓叫起来。
马中洪手中缰绳接连甩动几下,身下骏马撑起精神,又猛跑几步。
清晨刚至,马匹真是吃草料的时候,马中洪走近驿站,翻身下马,牵着马进了驿站的院子,院中一个矮个的汉子正拎着一大桶水踉踉跄跄的朝马厩走过去,见门外有人来赶紧放下手中的大木桶,一边小跑一边袖口擦着汗。“客官,您真是早,这是要紧换马?还是打尖住店?”
马中洪也朝内走,把缰绳递过去。“快去做些小菜,然后换一匹脚程极好的马。”
店小二打扮的矮个汉子单手将马中洪请进驿楼内,这家驿楼也是自家改的停马吃饭的小店,比不得正经驿站,好在这种小店大多热情,可不比驿站,驿站自有驿官,大小也是个官,虽然这个官可以忽略不计,根本连官职都没有,都是人家用银子捐来的闲差。
马中洪坐在正厅的方桌前,坐在长条板凳,双手在身前平放,趴在手臂前端,闭目眼神小睡一会儿,刚歇息片刻,马中洪听见动静,矮个男人端着托盘走过来,在桌面上放了两个小菜,青椒炒肉跟一道腌制的小菜,这小店做菜卖相不好,但吃起来味道不错,赶紧端起饭碗,大口往嘴里扒饭,嚼着小菜,真是够香,能喂饱肚皮跟里面的馋虫了。
矮个汉子出了正厅好一会儿才回来,马中洪饭也吃的差不多,就差用舌头贪婪的舔盘底了,汉子走过来,问道。“客官,还添饭不?”
“不用了,吃饱了,先去把马备好,我马上就得走。”马中洪打了个饱嗝,爽的够呛。
矮个男人伸着粗壮短小的胳膊指向门外。“马就拴在大门门框边,刚都喂过草料了,跑他个三两天没问题的。”
马中洪没跟他解释,就为了争取点时间,只要马跑的慢,他路过都给全部换掉了,现在对于太来说,时间就是生命,而且还是两三百条人命。
伸手从怀里掏出一锭银子,一锭五两的银子,矮小汉子接过来,面色平静的返身朝柜台后走,马中洪也搞清状况,算了,他也想不多了,将长椅往后推推,站起身刚想出门,矮小汉子走过来,手里拿着些碎银子,递给马中洪。
“这是找您的,三两足够了,这马也不过二两多银子,赚点就行。”
这一路走来,店家看他急,没一个不借机讹诈他一回,这汉子倒实在,脸上暖暖笑笑,伸手推回汉子的短小胳膊,嘴上连连说道。“不用了,这些就当饭钱,你这饭菜做的蛮好。”
汉子脸上不乐意,跟马中洪又连续推搡了半天,无论个头力气都吃亏,总拗不过攥在手掌里,赶紧补话说道。“既然客官执意,我就收下,下次要是再来小店,我一定不要你钱。”
脸上笑笑,点点头,这憨憨的汉子倒是极好,一路能遇着这样的人,心情都跟着好起来,顾不得想太多,双手抱拳跟这矮个汉子告别,马中洪返身走向驿楼正门的位置,一匹马拴在柱子上,四处张望,四蹄来回的走动着,似乎找不着主人而焦急。
大步走到门前,解开栓马的缰绳,左手握住缰绳,踩住马镫子,轻身一跃,上了马背,纤细的手指在马头上摩挲两把,稳稳坐在马背上,从怀里拿出地图仔细看看,估算一下大概距离,现在此处应该也就一百里地上下,按这几天的脚程算,应该在天黑时候赶回小村。
将地图收回在怀里,手中缰绳一拽,双腿马肚子上微微一夹,马就开始甩开长腿,悠然迈步出了驿楼,没走出十几米,在了官道。
马中洪双脚吃劲儿,右手皮鞭在马屁股上招呼,冷不丁挨着一鞭子,刚才闲散步子的走着,突然后蹄猛的吃劲儿一跃老远,开始四蹄如飞,在官道上继续向着庄姜所在的小村跑去。
刚才趴了一会儿,吃了饭后,浑身都暖暖的,这匹马比之前两匹瘦些,胜在腿长,迈起步子马中洪明显颠簸比之前几匹马都厉害,但是腿长自然跑的快,马中洪看着前路,手不停的在马屁股招呼着,让这马跑快点,今天争取在天黑前赶到,好省出时间把要紧事处理妥当。
马中洪策马而行,在马背上接连的一路狂奔了将近十个时辰,中间停顿三两次,停顿时间都不足半刻钟,多是让马吃些杂草,他也喝水吃些干粮,然后再次急冲,如此这般整整十个钟头,身体疲惫不堪,心里却满溢的小兴奋,终于要回去了,终于要到村子了。
穿越到现在只认得这村上的女人,他们就好像自己亲人一般,村子也好像自己家,这一路坎坷好在终于到了,马中洪最后一次看过地图,地图画着村子的位置几乎跟他所在重叠,还剩下不到五里路就回村子了,马中洪手里鞭子又猛的来一下,脸上不自觉的都露出笑容。
老夫人、夜莺、乌鸦、秋铁花村子里的乡亲们,我不负所望的回来了。
庄姜,我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