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我们这辆轿车返回县城宾馆的路上,我能看出李秘书如坐针毡,他后来实在忍不住,就拿起手机往回打了个电话我坐在后排位仔细倾听者。
我本以为这是给我小舅舅打电话,却意外的发现,原来他给打电话的人竟然是张梦美的父亲,市委书记张树林,到底哪个人是他呢?可能是挨着小舅最近的那个人吧?
原来张梦梅口中的老滑头,做市委书记的父亲,果然是和上面有很大联系的,就我这小老百姓也能看得懂,李秘书和他关系很近。
李秘书时不时回头看我们几眼,尽量放低声音,捂着话筒。
母亲和孔叔都没坐过这样的高级轿车,都很紧张,也不和我说话,所以车内是十分安静的,我更是特意支楞着耳朵去倾听,所以李秘书说的话好多我都能够听得明白。
“。。。。。哎呀,我也是没办法啊。。。。。嗯,对对。。。嗯嗯确实是个老头。。。。嗯嗯赶紧赶紧。。嗯,还算干净,嗯整齐。。。嗯,坐不下呀!。。。让谁下去啊?。。。要不就再去接一趟。。。。。。”
我第一次偷听别人说话心里还这么美,一点儿都不以偷听为耻,反以为荣,那种心里高兴的滋味儿简直无法形容。
我看他们也没啥招儿了,心里高兴就和母亲和孔叔聊了起来。
刚刚闲聊了几句,我这才发现孔叔今天穿了一身新衣服,或者是已经存放了很久,折痕非常明显,自上车以来一直正襟危坐,腰杆儿挺直,还满有一个教师的气度嘛!
我不知道她听明白了多少,但是怎么发现他有点哆嗦呢!是不是要见一个大官的亲戚有些紧张啊?
我再向左侧看看母亲,发现母亲也有些哆嗦。
我突然明白了,他们尘不惯这样的轿车,车里这空调吹的太凉了,我后悔自己发现的太晚了,可千万别感冒了。
“哎,司机兄弟,把空调调小些或者不行就关了吧,我爸妈怕有些冷了。”
我这话一说,李秘书突然把头转过来瞪视着我。
我对他笑了笑说怎么你不同意?要不就把窗户打开吧!老年人不像咱们身体好,经不得这么凉的风!
李秘书的心里都快哭了吧?我看到这也不跟我说话,只是让司机把空调关掉,窗户打开了。
夏日夜晚的风,吹进了车窗,还是有一些凉意的,我觉得心情非常好,非常惬意。
剩下的路途中,我和母亲、孔叔说说笑笑很快就到达了宾馆。
李秘书再没有说话,也再没有打电话,但还是很尽义务的,先下车给我们开门,应该说是给我母亲开了车门。
我要搀扶母亲,母亲不让,我又要去搀扶着孔叔,孔叔也不让。
我就这么看着他们手拉着手在前面走,这二老是不是从李秘书的电话中听出了什么呀?
门口居然有两个人在着急的等待着,有一个人就是我猜测是张梦美父亲的那个人。
他一见车门打开就已经跑了过来,脸上的焦急任谁都能看得出来。
他没有直接去迎我的母亲和孔叔,而是绕到后面拉住了我,把我拽到了一边。
“银川哪,我不是让小美传话给你了吗?你看今天的事是怎么搞的呀?你这让你张叔我得多难办哪,我那天是拍着胸脯说能办好这事的!”
什么?拍着胸脯说能办好我家的事?你有什么权利?
我一听张书记的话,就心里不顺起来,怪不得张梦美说讨厌她这个父亲,我看着他也讨厌。
我对他说小美是谁呀?我除了自己的老婆以外不和其他女性来往,不知道他说的这个人是谁?再说了,我妈的事我这个做儿子的有什么权利管?
我绕过他,抢前几步追上我的母亲和孔叔,拉着他们从转门进到宾馆正厅。
我相信堂堂的市委书记他明白我说的是什么意思?
至于张梦美和他的父亲怎么再谈论这件事,我不必担心。以张梦美的性格,她根本就不怕他的父亲说些什么的。
进到宾馆大厅里,我的小舅舅就那么扶着吧台背朝我们,但头是转回来的姿势看着我们。
他一定也是一直在焦急的等待着。
大厅里寂静无声谁都没有说话。
我看到我的母亲眼泪像珍珠一样滚落成串儿,她蹒跚着走了过去。
“真的是鹏鹏,真的是你吗?”
“姐,大姐,我真的是鹏鹏,你怎么老成这个样子?大姐,我找了你很多年你知道吗?”
我小舅舅转身迎了上来,和我母亲抱在了一处。
我站在转门入口处,一动也不能动,我终于看到了我的母亲和舅舅骨肉相聚的感人场面。
这是我多么期盼的时刻,我这两天已经有些麻木了,还以为不会出现这样的时刻呢!
她们姐弟哭着,语无伦次的互相说着什么,舅舅带来的那些领导们就围在周围看着,等母亲和舅舅刚刚分开,就有一个人抢步上前递上面巾纸。
母亲这时才突然想起了什么,回身拉过孔叔和我,来到了小舅舅面前。
“鹏鹏,这是我的大儿子,我最骄傲的儿子,你们见过了吧?这是你姐夫,他叫孔宝柱。老孔夫子,这就是我的弟弟杜云鹏。”
我看到小舅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他没有叫孔叔说姐夫,而是怒视了我一眼,然后拉着母亲的胳膊,要母亲进屋后和他细谈,他有很多话要说。
母亲还要回头来拉孔叔和我,却被强硬的舅舅拉进了电梯。
我们剩下的所有人,都没有跟进电梯,就那么直直地站着。
母亲当然也觉出了舅舅的生气,没有就走出电梯,我们眼看着电梯的门关上了。
在这之后,没有人再理我和孔叔,李秘书、张书记和另外几个人也一起走开,不知道上哪里去了。
我对孔叔说没关系的,不要担心,他们是姐弟俩,我们找个地方坐一坐。
我拉着孔叔来到一楼的转弯处,那里有一排坐椅,前面还有茶几,上面有水杯和水壶。
我给孔叔倒了水,想让他喝一点,可他不肯,就那么直直地坐在椅子里一动不动。
我吓坏了,连连说孔叔你可别多心,不要多想,有我妈在呢,什么事都没有。
可这老头就是犯了倔脾气,好在还是说的话,说他就坐在这等,他不相信云露会抛弃他。
看着坐的笔直努力支撑的孔叔,我不禁也替他难过起来,他这半辈子,也是太苦了。
但我相信已经苦尽甘来,他说的对,我的母亲不会抛弃他。
等待是煎熬的,当宾馆的时钟敲过十二点的时候,我和孔叔都不自由自主的哆嗦了一下,母亲和小舅舅已经谈了两个小时了。
也许是钟声惊动了谈话的两个人吧,没一会儿小舅舅下来了,他环顾四周,发现了角落里的我们,看我的眼神明显好转了很多。
但还是没有出去和我说话,而是对着孔叔说,你能跟我上楼谈谈吗?
没有尊重,也没有称呼,很明显还是有着很多的抵触情绪。
这事我不能替孔叔做主,只好看着他的决定。
孔叔点了点头,就和小舅舅又一起上楼了。
宾馆大厅中剩下一个孤零零的我,我想,不知我会等到什么时候?
宾馆的椅子还是蛮软和的,空调还是很舒服的,我什么也不愿意想,已经做了爱怎么地怎么地!
坐着坐着我就闭上了眼睛,然后,睡了过去,睡梦中似乎还睡在老婆身边。
迷迷糊糊中有人推我,我不愿醒来,说着胡话,好像是,“老婆你别怕,我不会让你离开我的!”
我怎么听到有哭声?
我赶紧睁开了眼,向周围看去,别是我的老婆哭了?
我的母亲和孔叔、小舅舅,都站在我的身边,都那么看着我。
“大娃,你媳妇儿又发病了你咋不告诉妈呀!这世上谁最亲啊?你咋能让妈这么心疼?”
原来是孔叔和他们说了我的事儿,我赶紧从椅子上站起来,说妈你别哭没事的。
小舅舅突然使劲抱住了我说,“你是我们老杜家的功臣了啊!大姐说是你救了她的家,还培养了两个优秀的大学生!舅舅看低了你,对不起啊!”
事情怎么出了这么大的变化?我是不是在做梦?
我掐了自己的胳膊一下,然后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这是真实的事。
“大娃你说的对,真的什么事都没有,你咋还掐自己了?”
孔叔说了一句话,让我不知道说什么好,只好尴尬地笑了笑,反而可能会哭还难看。
我看到小舅舅表情严肃,但说出的话来却饱含着感情。
“银川,哪天带着你的媳妇儿上我那去,我给她看病!”
我听了这话非常想哭,真的有点坚强不起来。
我还是忍住了,说舅舅我好像又饿了,咱们能不能叫点吃的?
我们一家四口,坐在一起吃了一顿饭。
小舅舅承认了孔叔的身份,还说这个农民姐夫很朴实,很好!
我们都一宿没睡,天亮以后,李秘书找了几辆车,拉着一行人都去了母亲的家靠边屯,因为舅舅想要接母亲和孔叔去他那儿,母亲他们都不同意。
舅舅想去母亲生活的地方看一看,还有思念他也想见一见呢!
血浓于水,我已经觉得小舅舅和我们是一家人了,之前的隔阂都不见了。
一切顺利, 我说我还是回学校上课吧,就被送到了火车站,转乘火车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