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磐其实现在一直在极力压制着激动的心情!
面前这口大钟,实在是太珍贵了!这可是天下闻名,寒山寺的大钟!也只有寒山寺的玄铁大钟,朝庭不敢收了。寒山寺信徒巨万,要是敢明目张胆的动这口大钟,民怨恐怕立即就要沸腾,乱民四起。
不知道这三人有什么样的通天手段,连这口大钟都能弄来!
玄铁这种材料,天下都难求,现在居然有几千斤摆在面前,如果换成黄金,这口大钟就值十万两!
十万两黄金!巨额财富!
但世间之事,很多东西并不能用金钱的多寡来衡量!
财富还不算什么。关键是,有了玄铁,就有了神兵,大事就成功有望!
“炉膛点火!”
“鼓风!好,火候上来了!要等炉膛之中火焰炙热到极限,这炉膛建得不错!不知道出自哪位巧匠之手!”
“绳索!去把大钟缠绕住,准备升入炉膛!”
这铸造房中,各种设备应有尽有,一个巨大的炉膛,巨大的绞盘连接着粗大的绳索,赵磐亲自动手,准备把大钟绑住,送到巨大的炉膛里,慢慢融化成铁水。
要融化这么一只巨大的玄铁大钟,恐怕要费掉一晚上的功夫,他们还要打造兵器,三天时间非常紧迫。
两人忙得热火朝天,铸造房内极为炎热,外面冰天雪地,里面热气腾腾,两人把上衣都脱掉,精赤着上身,汗流浃背。
铁匠一人,在那里制作着模具,这样的模具,要把铁水融入进去,慢慢定成型,再拿出来千锤百炼精工细作。
那把战神破阵枪,制成之后重达二百斤!能使得动这样的沉重的大枪,至少要武道达到第八层的高手!
最恐怖的是那件玄铁锁链锤。按图样上的尺寸做出来,竟然重达八百斤!!!
这样的重型兵器,不知道什么样的人才使得出来?!
“这三人打造这样的兵器,不知道想干什么?!看起来像战阵之中使用的。不知道是哪路英雄,又要准备起事?”
这大汗朝庭施行种种严刑酷法,十八年前统一之战,灭了不知道多少个国家,在这大汗帝国境内,几乎每隔几个月就会有一次乱事,简直习以为常,家常便饭。
朝庭对天下兵器管制严酷到了极端,但这些起事造反的,菜刀木棍粪叉照样上,要是哪伙势力运气好,抢了官军的军械储藏之地,就能够活得久一点。
但也只是活得久一点而已。
大汗帝国的官军大多是当年征战天下的精锐,实力极为强悍,很快就会把这些乱党剿灭。
当今朝庭,为了对付南方乱党,南都城之中,驻扎着一个大人物!
这个人物,就是当朝镇南王爷耶律齐。据传说,此人的武功已经达到了第十层巅峰境界,神武之境!对元宗皇帝更是忠心耿耿。
耶律元宗曾经当着满朝文武言道:只有镇南王爷镇守天南,本皇才能睡得安稳!
可见这个耶律齐如何深得元宗帝的信任。
“管他们要干什么。我们的兵器更重要,多用点心,别弄出差错了。抓紧时间,我们在这里大肆铸造,要是被人发现,很快就会惊动官府,三天的时间也很紧迫。”
他这时候正仔仔细细的把巨钟捆上,边捆边和铁匠答话。
“以我看。使用的兵器之中,大至能看出其人的武功修为。这天下武道,分为十层。一层虎力,二层龙筋,三层铁骨,四层铜皮,五层汞血,六层神髓,七层内壮,八层相济,九层合一,十层神武!这杆大枪,二百斤重,如果使了它的人武功没有达至相济境,恐怕很难使得灵活,不出十个呼息就要累死。玄铁锤更是夸张,八百斤重。至少要合一境的大高手才可能投得出去!要想使得灵活,恐怕需要神武之境的绝顶高手了!”
赵磐侃侃而谈道。
“你小子就是嘴上功夫了得。你懂什么合一境,神武之境?这第九第十层,简直就是传说。”铁匠应道:“可惜,你的武功不过第三层境界,只是比一般人强点。这枪你举起来没问题,但要想使得灵活,嘿嘿……”
“生于乱世,身不由己……现在不过是第三层铁骨的层次,至少也不算手无缚鸡之力!你教我的功法,实在差了点,练了半年,也就这层次,难以寸进。”
赵磐摇了摇头颇有点遗憾,要是时间足够,以他的悟性,进步必然不慢。可惜没有一个好的师傅。
铁匠必竟是打铁的,不是武学宗师,他的武道修为不过是第八层相济境,放在世间也算一个大高手,但绝对算不上绝顶。而且他只会打铁,不太会教人。
铁匠听到这里,换上一副严肃认真的神情。
“你是不是再好好想想?如果你想练武,老卫以前和我认识的高手也有不少,虽然大部分都死了。至少有几个活下来的,可以把你推荐过去做个弟子,好好练,不用拼这条小命!”
“你的好意心领了,时间。很重要。不拼上一把,恐怕永远都没机会!”
卫良身份神秘,当年还被朝庭派大军千里围杀,可见曾经是个极其重要的人物。铁匠更是天下第一匠,他们认识的高手必然很多,找个武学宗师教赵磐武道,确实轻而易举。
可惜赵磐现在的心思,铁匠想不明白,确实没有时间。
“时间时间,你一个十几岁的小娃娃,急个球!急着去送死,送你这条小命!”
“唉……”赵磐叹息一声。
“这大汗朝庭,多耽搁一天,这天下就多定一分。十八年间,各地起事的人风起云涌,又有多少人真正能活下来?真正能成事?而且每次起事,相隔的时间越来越长。镇南王耶律齐的名头越来越响。让这耶律老贼的天下越来越坚如磐石。这种情况再执续几年,你觉得还有人敢动弹吗?人,不是不怕死的。”
赵磐的话,铁匠深感认同。这半年时间,铁匠知道赵磐这小子年纪虽然不大,可是心思老道,想法比他灵活得多,加以时日,必然是老谋深算,弄得他都要对赵磐言听计从。
铁匠成名不知道多少年的人物,虽然现在天下换了姓氏,他铁匠照样在江湖上有地位。
“如今这天下最有可能成事的,恐怕要数赵太子的人马了……耶律齐这个老东西,想剿灭他们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还不是让赵太子跑了。”
一说到赵国太子,这天下确实是人尽皆知。当年南都城破城,据说当时只有一岁的赵太子被人抱着逃脱大难,活了下来。
“他有民心,有大义,许多人打着他的旗号,借着他的名头起事。据说他身边,有个大高手辅佐,当年的大赵帝国宰相严忠!”
“这个人厉害。”铁匠佩服道:“十几年前,我瞧过他一眼,听闻武道修为已经到了十层神武巅峰!文坛泰斗,武道巅峰!简直不可思议,世上竟然有人能够文武双全达到如此地步!”
“这世上,什么人都有的,这样文武双全的人,才是最厉害的。现今大汗朝庭的宰相,国贼闾丘林也是这种角色,厉害非常。据传说同样是个神武之境的巅峰高手!”
赵磐一边说着话,一边把粗绳甩到了大钟的另一头。这一下伸手过去,碰上一下这口大钟的钟身。
这口大钟触手极为冰凉,哪怕在这炉火炙烤,热浪逼人的铸造房内,依然凉得似冰块一般。
“咦?”
赵磐伸手在钟身抚了一抚,摸到了许多突起。这些突起是蚀刻于钟身上的一段铭文!
“这大钟年代悠久,在寒山寺的钟楼上不知道挂了几百年,传说甚至有千年以上的历史。这段鼎文刻得这么细小,挂在高处,恐怕千百年来也没人看得清楚,要不是解到跟前,又怎么知道写了什么?”
赵磐起了兴致,放下了手里的绳索,仔仔细细的查看起来。一边伸手抚摸着这些饱含着苍桑古仆的文字,一边极力的辩认着。
鼎文非常难以辩认。这天下文字虽然传承悠久,却都是从鼎文之中变化而来,越是古老的鼎文,越是难懂。
“寒山玄铁钟”五个大字个头极大,远远就能看到,被人描了下来传扬天下,很多人读书人都认得。
但那些刻于边角的蝇头小字,恐怕还是第一次有人这么近的辩读吧。
“这开头四个竟然是……文以载道?!”
赵磐认出了这四个文字,心中一惊。想起了几年前卫良恩师还活着的时候,说过的一段话。
……
“磐儿,你可知,何为文,文有何用?”
一座茅屋之中。一个儒雅老者,沉声问道。他问出这句话的时候,神情凝重,似乎此问,有如江山社稷一般的沉重。
老者面前,坐端前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少年生得眉清目秀,眼神灵动。自然而然的透露出一股文人的沉稳气质。
这是长年读书养气,养成的气度。
“文用以教化万民,不使民愚昧。”少年顺着问题答道。
“嗯……你这答案也未尝不可。”老者似乎并不满意,摇摇头道。“但这种答案,只是人的答案!”
“哦?师傅,还有不是人的答案?人和非人的答案,有何不同呢?”
“自然有不同。人的答案,只是以凡人为本,而非人的答案,则是以天为本。这其中,实在有着根本的不同。”
老者说完走了几步,回过头道:“文,是用以载道的。”
“文以载道?”少年疑惑道。
“这芸芸众生,都是凡人。教化万民,广开民智,自然是比较重要。但文之一用,最根本的依然是载道。这道,不是一般道,而是天道!”
“天道?什么是天道?”少年说完,似乎恍然大悟听懂了什么的样子。“卫师,您说过,子不语,怪,力,乱,神。”
“不许狡辩。鬼神之说,并非是谈神论鬼,只是对于冥冥之中未知事物的揣测罢了。如果只是一介凡人,信与不信并不重要。但这天道,却并非是鬼神之说,不是不可捉摸的事物。当年为师就亲眼见过,真正的仙!”
……
赵磐想了半刻,一下回过神来。才想起卫良恩师早已经仙逝,如今已是物似人非了。
“文以载道,载的是天道至理。非是一般的道……这鼎文开头,就是这四个字。不知道后面记载的又是什么了。”
他定了定神,又继续看了下去。但这鼎文极其晦涩难明,赵磐越看,越是皱眉,头上竟然不知不觉的冒出了丝丝冷汗!
他自认为通读博览,这世上几乎没什么能难倒他的,没什么文章是看不懂的,可是这些鼎文!?竟然艰深到如此地步!!
全篇九百九十九个字。他唯一能够辩认的,除了四字标文,竟然只有“之”“哉”“也”“然”……
其它的,他完全估摸不准,到底是何文何字!
“确是鼎文无疑,却到底是什么意思?!完全猜测不透,甚至知其上字,猜不到下字,知其下字,摸不准上字,难道这东西所记载的,真的是卫师傅所说的天道?而这天道,只有仙能看得懂?!”
“但是这天道,又岂只有九百九十九字!?”
……
“你在干什么呢?!快绑了,把大钟绞上去,再不快点今晚上都融不了这口玄铁钟!”正当赵磐入神思考的时候,铁匠在后头大吼了一声。一下把他的思绪打断了。
“慢着!老铁,帮我把这些鼎文拓印一下,免得这口钟融成了铁水,这篇文章就此失传了。”
“你们这些读书人真是麻烦。”
铁匠嘟喃了一句,嘴里这么说,还是起身找来了一捧朱砂,兑了半桶水,变成了血红血红的东西。赵磐提了小半桶倒到了巨钟的铭文上,又找来一块干净的皮纸,仔仔细细的印了上去。
轻轻敲击,把鼎文一字不漏的拓印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