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刚刚把目光落在这个国师身上，立即转到耶律元宗的身上，不再注视那个国师，生怕自己的目光招来他的关注。心中暗道刚才转身看他，不过是自然而然的反应，应该不会被他注意到。
谨记着之前钟老的提醒，一切言行举止都要自然而然，不要显得任何突兀。他现在可不会觉得自己的狗屎运时时刻刻都这么好，皇帝出来就出来了，但是这个国师也跟着出来，那就有大问题，说不定他已经发现自己偷了他聚灵镇之中的天地元气也不一定！
“钟老怎么这么不小心！”赵磐心中暗暗担忧。
皇帝刚出来就被国师叫住，随后这个国师的身后又跑出来一个小道童，这小道童仿佛极其恍恐，一边跑一边叫喊着：“师傅不是我不是我……”
“吵什么，我当然知道不是你！”国师的声音赵磐非常熟悉，就是刚才偷听到的声音。
“徒儿一刻也没有懒，一刻也没有，师傅不要把我变成猪，我不要当猪！”那小道童仿佛见到了世上最恐怖的事情，嘴里说着谁听了都要莫名其妙的话。
他师傅会把人变成一头猪。他见过师傅把人变成猪。
国师对这个小道童不耐烦到了极点，挥挥手把他推到了一边，脸色一下子变得森寒起来，盯着耶律元宗就道：“皇帝，有人偷走了天地元气！”
耶律元宗整个神情震颤了一下，转过头去，又变得满脸恍恐的模样。
“你说什么？”
“天地元气少了。少了一半……！”国师沉声低语道。
“这怎么可能！”耶律元宗不可置信，也不管身边有没有人，简直是怒气冲天：“朕的天地元气！足足收集了一年的功夫！现在怎么突然少了一半！？”
赵磐听到这里，知道钟老偷取天地元气的事情已经败露了！几乎想立即拔腿就跑，又死死的压抑着自己的冲动。现在要是拔腿就跑，等同于承认是自己偷走的天地元气，立即就要承受耶律元宗这个巅峰高手的怒火，不但如此，还要面对那个钟老口中移山倒海都不足以形容的国师！
“你这老混蛋！现在怎么办？这一会儿功夫你偷了这以多天地元气，现在怎么了结？”赵磐知道钟老听得到他说话。
“这……不好意思。刚才忍不住，一不小心吸纳掉了一半的天地元气。你知道这里天地元气有多么稀罕。我恨不得全部掏光，但却没想到这么快就被察觉到了。是我不对，让你身陷险地了……”
“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准备拼命了！想想办法怎么逃脱吧！”
陷入现在这样的境地，冲动已经没有用处，赵磐几乎做好了拼命的准备。要是命中注定今天要死在这里，也没有任何办法。
“千万别自己曝露出来……他不一定知道是你偷的。”钟老说话之间，赵磐感觉到自己的胸口一热，怀中那本玉册已经消失不见了。
他忽然察觉到自己的心中似乎多了什么东西。但此时此刻却顾不得这些。
“你说得不错。越是危急时刻，越要冷静。我现在混在这几个御前侍卫之中，他们万万猜不到竟然是狗皇帝带来的其中一个御前侍卫偷走了天地元气……”赵磐不停考虑着种种对策。
耶律元宗皇帝现在哪怕听到说他的万里江山被人吞了一半，都不会如此焦躁，但一听到天地元气少了一半，却怒火冲天，几乎按奈不住。
他的目光一下扫射，在周围所有人的身上转了一圈。却又摇了摇头。他根本没想过自己带来的御前侍卫会偷这玩意儿！
天地元气是什么东西？这可不是什么黄金珠宝，可以揣进口袋里拿走。他当然见过天地元气的模样，浑浑沌沌，闻之让人心旷神怡。就算他见过，但是放在他面前，他都不知道怎么偷走这元阳观聚灵大阵之中一半的天地元气。
“这……恐怕不是凡人干的事情了。难道有人和我作对？”那个国师仿佛在自言自语，不知道在和谁说这句话。
“国师，你此言何解？”皇帝一个转头，又盯着国师。
那国师摇了摇头。“要偷走这么多的天地元气，必然需要一件法宝容纳，凡人是万万做不到的。偷走天地元气的人，恐怕来路不小。皇帝你急什么？这件事情我会慢慢查。今晚你就先回去吧。不过是多花些时间罢了，天地元气是收集不完的。不会耽误你多少时间！”
耶律元宗对这话当然不会满意，却又发作不得。似乎非常不甘心，迈了迈脚，又不想走，又做不了什么。他的成仙大梦，每多拖一天，心中就不安一份。这样不安的感觉，从镇南王耶律齐被人刺杀横死之后，就越来越强烈，这才半夜上元阳观来寻求一份安全感。
但今天似乎注定让他难受，没想到刚刚内心安定一些，竟然发现天地元气被人偷了一半！
对他而言，实在是巨大的打击。
赵磐看着这个耶律元宗如此执著于这些天地元气，忽然觉得此人极其的可怜。
这可是一个人间帝王！
他想成仙成圣，超脱凡人，却依赖于一个完全控制不住人，他又明显在和这个比他更高层次的人物较量。而这个人物，他越发的控制不住，就越是心焦难耐，越是控制不住自己心中的欲念。
外表看起来依然是如此的威严神圣，但是其内心，似乎已经被折磨得痛不欲生。几乎失去正常的理智。
他在想要是换作自己会不会也产生这样的痛苦来。
两人果然都没有怀疑到皇帝的御前侍卫会偷天地元气，无论如何都没办法把两者联系起来。甚至那个国师连看都没有看包括赵磐在内的几个御前侍卫一眼。
“我们走！”
耶律元宗皇帝带着他的六个御前侍卫，急急下了青羊山。
……
东方刚刚翻起鱼肚白，皇帝才回了宫中。赵磐前脚离开皇宫，回到客栈，简直全身大汗淋漓，仿佛刚刚把自己从水里捞了出来一样。
这一夜简直不可思议，比之任何战阵拼杀都要凶险一万倍！
幸好是有惊无险。
但这样的惊，足以惊得任何人心惊肉跳。两个可怕到极点的敌人，一个神武巅峰的人物，一个超脱了凡人，拥有不可思议手段的仙人……赵磐却以一个探子的身份，在这样的两个人物之中周旋了一圈，仿佛每时每刻都命悬一线，迈错一步都要身陷万劫不复之地。
甚至还在他们的眼皮底下，偷走了他们极端重视的东西！
这天地元气真的有如此重要吗？钟老这样的存在，几乎都不惜犯险，尽可能多捞一些好处！
赵磐足足盘膝坐了一个时辰，才让心情平静了一些。
他伸手摸了摸向身上，那本羊皮纸变作的玉册果然已经不在身上，不知道去了哪里。
“不用找了。那东西在你身体之中。”钟老的声音传了过来。
“什么？！这么大一本东西，在我的身体里面？”赵磐不可思议道。
“你慌什么？又不是塞在你的心肝脾胃肾。而是在你的心里。你现在的心脏，是我的化身，我的化身，就是一片虚无，别说一本玉册，再多的东西也能塞得进来。这也是有天地元气的好处，否则根本无法调动这样的术法。”
“是啊！今天差点让你害死！要不是做得意想不到，恐怕我已经死了！”赵磐怒气未消。
钟老哈哈大笑道：“没听说过，富贵险中求吗？！你知道这次我们收获有多大！那座聚灵阵法一半的天地元气被我们刮走！你要是知道这么些天地元气有多么宝贵，绝对不会有半句怨言！”
“哦？”赵磐不置可否道。“我当时要是被你害死了，再多的天地元气又有什么用。我这人虽然喜欢冒险，但冒险也得有把握，这种险冒得实在太大，并不值得！”
“当然值得！这一半的天地元气，虽然不足以让你修练到神武巅峰用来突破天人界限，却足以让你不再受凡人威胁！甚至能通过我，施展一部分仙法仙术！这样的代价难道不值得吗？！而且使得天书九百九十九文化形成功，恢复了本来的真正面貌！”
“仙法仙术？……”赵磐虽然听到仙法仙术无数次了。却并没有见过真正的仙法仙术是什么模样。但是先前那本玉册消失，钟老说是收入了自己的心，事实上并不是非常明白。
“你闭上眼睛就能察觉到了，神念收于心中。”
赵磐依着钟老的话，闭上眼睛，要亲眼见识这所谓的仙法仙术到底是什么模样，要是觉得不值得，非得再骂他一顿出气不可。
但是他一闭上眼睛，就浑身剧震！
他看到了自己从未看到过的景象！这样的景象，无法形容的玄奥，如果说人之最广阔的视野，就是抬头仰望星空，那么更广阔的视野是什么模样？
那就是低头俯视星空！
而赵磐此时此刻，就感觉到自己已经低下了头，而看到的同样是一片星空！
“天地广阔，无有穷尽。头上的星空是一片世界，肉身本体之中的星空，同样是一片世界。这片世界就是真正属于你的世界！你并没有突破天人界限，还没有修成自己肉身本体世界的资格。现在这片虚无是我的化身，并不属于你，将来等你真正迈入仙道，你就会察觉到真正的世界有多么广大！”
赵磐听着钟老一言一语，仿佛暮鼓晨钟，一声一声的敲入自己的心灵，望着这片虚无世界，看到了俯视星空的宏伟图景，他已经震惊到了极点。
相对于这片俯视星空的伟岸，这凡人间的一切都成了不值一提的过眼云烟。
“这就是星空的真实面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