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里面,林海正坐在课堂上,老师有一句没一句的念着课文,空气里弥漫着不愉快的缺氧的味道。同桌赵国最讨厌这个老师的课,也不听课,只是在那里打盹,林海懒得叫他。从上初一的时候,他俩就是铁哥们,到现在已经有二年半了,再有几个月就要毕业了,想想就觉得难过。
在他的斜前方,端正的坐着一个文静的女子。她叫苑遥,长长的头发梳成马尾状,低着的头微微的向着左倾斜,头发从耳边淌下来,露出圆润的耳朵。此时她正专注的做着笔记,纤细的手指从纸的左面写到右面,然后再挪回去。林海觉得她是那样的有气质,心里不禁觉得酸涩起来。
这些年,他一直在暗恋着苑遥,可是,从来都没有告诉过她。而每次有机会能和她说上两句话的时候,不是脸红就是找不到说话的主题低低的叹了口气,失落的把视线收了回来。忽然瞥见前面的一个女孩正呆呆的看着她。那人正是班里的女体委图湘。这个女孩长得虽然也挺秀气,只是太男子气,说话和做事的时候,总是风风火火直来直去,从来就不知道体谅一下别人的感觉。上次,林海就差点栽在她的手里。
那天他照样去食堂,半路上,图湘忽的跑到他的面前,说:“林海,我喜欢你,做我男朋友吧。”当时周围的人忽的就站住了脚,不一会,他的身边就围了十几个人。害得他红着脸,一天都没有好好听课。
图湘还是在看着自己,一点也不知道害羞。林海只好埋下头去假装写笔记。
此时,梦的画面一转,他已经回到了家里。
屋子里有一群男人,不知为什么,他们吵吵闹闹的,只听一个人叫道:“姓林的,有本事赌钱,没本事还钱啊?”弟弟林远被吓得缩在一边,而妈妈却指着爸爸的头骂道:“成天在外面赌钱,现在好了,要债的都追上门了,我看你怎么办。”说完一屁股坐到炕头上,把脸别了过去,气得直抹眼泪。
林天瑞年一甩手,气呼呼的说道:“老子这里没钱,只有命一条,今天我就是还不了了,你们还能把我怎么地?”
来到家里要债的一共三个人,都是庄稼汉子,生得一身的肌肉。其中一个使劲的推着林瑞年,叫道:“我他妈的今天不走了行吗?我住你家了!”这一推直把林瑞年推得磕在了墙上,他一生气,挥手在那人的脸上给了一拳。
一个趔趄,那人重重的摔到了地上,鼻子里的血直往外流。其他两人见林瑞年动了手,一齐扑上去和他打了起来。妈妈一看男人们在自己家里闹腾着,边哭边喊道:“这日子可怎么活啊,人家都欺负到家里了,日子没有法过了……”却在这时,弟弟丁林远因为害怕,躲到了墙角,却又见不得别人欺负爸爸,于是跑过去抱住一个人的腿就咬,那人疼得直哎哟,一脚踢出去,林海撞到了炕角上。
血,像忽然盛开的花儿,一路蔓延……
林海长长的吸一口气,醒了过来。醒来的时候,他的嘴里还不住的叫着:“林远……林远……林远……”杨路忙走过来,轻轻的问:“林海,你怎么了?”听到声音,才发现这里是村长爷爷的家里。他忽的握住杨路的手,说道:“爷爷,我弟弟是不是死了?”杨路不知他说的是什么,便安慰道:“一切都好。你怎么在我们家大门外睡着了呢?”
林海迟疑的想了想,却也想不起为什么会来到这里,便说:“我有点不记得了,可是,我记得林远他……”说着,便跳下了炕,“我要回家去。”
面具男子一路寻着气味,找到的却是林海的家。
屋子里,林海的妈妈王怀玉正在做晚饭,林瑞年在电视机前看新闻,林远乖乖的趴在桌子上写着生字。忽然,听到门被撞开的声音,王怀玉向着外面喊了声:“谁呀?这么大手大脚的,是不是林海?”说着,她已经走了出来,当看到艾柯一半黑一半白的脸时,登时吓得将手里的菜叶子掉在了地上。听到动静,林瑞年也跟着走了出来,问道:“外面来的是谁啊?”
艾柯微微笑着,对王怀玉说:“林海是你儿子?”
王怀玉点点头。林瑞年问道:“你们找我儿子有什么事吗?”
艾柯说:“当然有事。他拿了我们一件重要的东西,现在我想拿回去。”
林瑞年说:“不知道他拿了你们的什么东西?”
艾柯说:“就算是我说了你们也不懂,还是让我亲自找他要吧!”
王怀玉说:“可是,可是他现在还没有回家。”
艾柯轻轻的叹了口气,说:“唉,真是不听话的孩子,他为什么要四处乱跑呢?真是让我头疼。”
林瑞年也满怀歉意的说:“孩子不懂事,回来我们一定好好的说教。”
艾柯说:“哦?你们还等得到他回来吗?”
接着上,林瑞年就被艾柯慢慢的提了起来,脖子被掐住,直喘不过气来。艾柯淡淡的说:“他迟早会回来的,只是你们一个也活不了。”手上一用力,林瑞年的脖子就被扭断了。王怀玉想叫,可是,声音像卡在喉间的枣核一样吐不出来,只是不住的颤抖着向后退缩着。看着自己的丈夫被人残害,眼泪便扑簌簌的落下来。不知哪里来的勇气,她扑到艾柯身上乱捶乱打,嘶喊着:“畜牲,畜牲……”却又看到站在里屋门口的林远,于是喊道:“快跑,快点离开这里……快点……”
林海的心里一直在想:弟弟是不是死了,那只是个梦境吗?可是,什么也想不起来,是梦还是现实都分不清楚。不知不觉的,脚下加快动作,朝着家的方向奔去。他没有注意到,当自己跑起来的时候,脚尖只是轻轻的触及到地面,一步就跨出了七八米远。
村长杨爷看到杏衣男子的尸体后,又想起林海来,心中道:“这件事,可和那孩子脱不了干系。不知家里人怎么样了?”说着,加快脚步朝着林海的家里而去。
当来到林海家门外的时候,他栖身藏到一株大树后面,听得王怀玉在里面惨叫,哭声喊声不断,赶紧凝神向里望去,却见林瑞年早已死去。王怀玉正被一个黑白脸的男子揪住了头发。旁边,那个带着面具的男子一把提起梦远来,毫不犹豫的将孩子扔到了墙上。他忙把头扭了过去,耳边的哭喊声一下子就消失了。
王怀玉看着血泊里的林远,再也没有力气挣扎。
此时,林海已经赶了回来,一进门就看见这一幕可怕的场景,身子像被什么箍住了似的动弹不得。愤怒瞬间席卷了意识,刚想奔过去和那两个人拼命,身子忽的一轻,被藏在树后面的村长爷爷给拉了回去。
王怀玉的身子一点一点的被艾柯提到子空中。她已经放弃了挣扎,已经没有了求生的念头。一个人,在看到自己的家庭被毁掉的时候,和面临世界末日的感觉没有什么两样。尤其是一个有家室的女人,丈夫和孩子如果都死了,恐怕她就再没有活下去的勇气了。所以,现在她只求一死。死可以免除痛苦。
艾柯在杀王怀玉前,对她说:“等你们死了,我就在这里等着林海回来,他也逃不了的。这,就是你们的命运,接受现实吧。”
听到林海的名字,王怀玉像是从恶梦中醒了过来似的,眼睛暴裂着,冲着艾柯喊叫道:“如果你敢伤害她,我就算是死了,也会化成厉鬼来找你的,到那时,吃你的肉,喝你的血……”她气得全身直发抖,呸一声在那人脸上吐了一口唾沫。
林海被村长爷爷捂住了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心里叫着:“快放开我,我要去救妈妈,我要去救妈妈……”杨爷知道,如果他去,也只是送死,他不能看着他这样做,就算再痛苦,也不能白白的送了命。活着,总是比死好的。可是,现在的林海根本体会不到生与死之间的差别了,只是知道妈妈就要被人杀掉了,再不去救她,便再也没有机会。偏偏村长的手力气不是一般的大,拉着他的手怎么也不松开。
艾柯的脸上被吐了口水,脸色一变,凶巴巴的说道:“既然你这么想死,那就早点送你上西天好了。”空着的手里,忽然闪出一道明亮的纹络,一拳头砸向了王怀玉的头。王怀玉的头通一声被打了下来,骨碌碌滚到了地上,眼睛兀自睁得大大的,嘴还在不住的动着,似乎还想说什么,却再也说不什么来了。
嗡一声,林海的脑海里一片空白。他看到眼前的两个人的嘴角微微动着,不知在说什么,地面上是妈妈、爸爸、弟弟的尸体,鲜血像蛇一样不断的向下蜿蜒。天空是那样的蓝,云还是那样的白,空气去冷得成了冰。脸上湿湿的,是泪水么?视线开始模糊,所有的神经不再管用,意念空乏的流转着。世界末日的感觉也不过如此。
杨爷见林海不再挣扎,又听那两人说要在这里等着林海出现,当下提走林海,飞一般的向着自已家的方向而去。这么多年来,任是谁也不知道,他也是一个脉气波的修行者。
杨虎力赶回家的时候,儿子杨路在焦急的等待着。见他又将林海抱了回来,便问道:“外面怎么样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杨虎力摇摇头说:“来了三个了不得的人,一个已经死了,看情况是被另外两个人杀掉的。”凝重的看了看怀里的林海,只见他神色恍惚,眼角还挂着未干的眼泪,虽然醒着,却什么也感觉不到了。他知道,林海心里受到了重大的打击,意识已经消失。啪的在林海的头顶上拍了五,将他的拍得晕了过去。
杨虎力说:“路儿,林海一家子都被脉气波修行者给杀了,这孩子能不能活得下来,全得看咱俩了,现在,我已经把他刚才的记忆封印了。你赶紧找辆车,把他送到城里去。在那里我会让一个人去接应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