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呯!”
一声火石碰撞的巨响在店内回荡,拿牛角刀的人眼睛突然瞪大,然后扑倒在沈浪面前!
看来是有人开了枪。所有的暴徒全都第一时间扔掉武器蹲下,性命攸关面前,谁也不再想什么恩怨情仇。
沈浪再也支持不住,整个人瘫倒在桌子上。他这时才看清援兵不是平时街上看到的民警,而是好几个身穿绿色迷彩军装的男人。为首的一个大概五十岁上下,关刀眉,国字脸左脸颧骨上一道三厘米的刀疤像是用刻刀深深刻上去的一样。他面色严肃,进来后居然没有第一时间去关注满身是血的沈浪,而是急切地用鹰般锐利的目光去搜寻什么。
“雷叔!”
白衣OL叫了一声,从沈浪身后走出来。那为首之人定睛上下打量了她一下,发现她安然无恙后面色一喜:
“小蕾,你没事就好!”
然后才把目光集中在沈浪身上,皱眉问道:“你说的人就是他?救护车叫了没有?”
“叫了,”白衣OL看到沈浪寸头和脸上的血黏糊糊的,显然血已止住,但胸口却湿红了一大片,连忙脱下自己的白色外套叠了两叠,又揭开沈浪的衬衫,只见一条十几厘米血肉外翻的深深刀痕,犹豫一下,说,“你先躺下,有点疼,你忍着。”
说完便将手中布料按了上去。
沈浪痛得差点没一口血喷出来,这时那个叫雷叔的人又走上来,说:“伤口太长了,你这样不行,让我来!”
眼看那只粗糙的大手就要按在白色布料上,沈浪急忙用手一挡:“不用,我自己来就好。”
雷叔见他虽然痛得呲牙咧嘴,但神智却十分清醒,哼笑了一声:“倒是条汉子!”
沈浪打小循规蹈矩,并不因为自己有伤势自愈的体质就随便跟人动手,此刻浑身上下刀伤棍伤前前后后哪止十余处,可以说这是他自打懂事以来伤得最严重的一次,前天被广告牌拍下来那一下都算是轻的。
店内的暴徒已被其他迷彩服完全制住,雷叔看着被砸碎的凳子和桌子,地面上散落的铁棍和折叠刀牛角刀等物,还有不少血迹流淌在地板上。他皱眉道:
“你怎会来这种地方?”
言下之意就是这里是贫民窟,以你的身份地位不该来这。
沈浪此刻已经完全缓和,头皮是人体血液集中之地,受伤后也好得最快,他已经感觉到长新肉的那种痒,胸口也不似刚才那般疼痛了。他对雷叔的说法很是不爽,心说来这里的人难道都是贱民?
白衣OL犹豫一下,说:“据说这家店的东西不错,所以……”
“你爸说的吧?”雷叔笑起来,“父女没有隔夜仇,记得你小的时候你爸……”
“救护车怎么还不来?”白衣OL转移话题,没想话音未落,呜呜的鸣笛声就由远而近的飘了进来。
沈浪伤口愈合的速度虽还没达到“肉眼可见”的夸张程度,但身体的感觉仿佛可以让他看到胸口处外翻的血肉正在渐渐合拢,前天在工业大学的那场事故已经让给他做急救的医生护士起疑,今天他得避免这个情况的发生。
沈浪抓着白衣OL的外套紧紧地按住胸口,从桌子上起身,下地,说:
“衣服我洗了再还你。”
说完就往店门口走去。
这一下连雷叔都看得傻了眼。此刻沈浪就是一个名符其实的血人,从头到脚一片红,而血毫无疑问是他自己的,就是这样一个身上有着十几二十处刀伤棍伤的人,竟然能自己下地说走就走?!
白衣OL显然更是楞了,等她反应过来上前阻止时,店门外传来急切的脚步声。沈浪一下子停住了脚步,因为进来的不是医生,而是警察。
带队的警察约莫三十来岁,他看了沈浪一眼,就对雷叔恭恭敬敬地一点头:
“雷爷。来晚了,抱歉。”
雷叔翻开扎紧的衣袖看了看腕表,对他略一点头:“不晚,在规程时间内。都是自己人,行个方便。”
“自己人”当然是指白衣OL和沈浪,因为闹事的恶徒都已双手抱头蹲在地上。
“一定。”带队警察喝道,“都给我压回去!”
十几个警察迅速有序地将恶徒们压了出去,一个副手走到带队警察身边耳语道:
“头,这事闹太大,男的可以先送医院,女的我们还是得让她跟我们回局里做个笔录啊。”
带队警察低声道:“雷爷发了话,面子不能不给。”
“这雷爷是谁,这么大面子?”副手看了一眼跟正在跟白衣OL说话的雷叔,“上次副局长的儿子犯了事我们还例行公事地关了他四十八小时!”
带队警察冷笑一声:“陆军三十二师的雷奔你不认识?亏你还是警校科班出身,人都不认识半个,你白读了!”
“是他?”副手脸上立刻显出一副惊讶和崇拜的模样。
就在恶徒还没被完全带出去时,120的医生护士抬着担架跑进来,沈浪无奈,只好装模作样地躺上担架。
“雷叔,我跟他去一下。谢谢你!”
“去吧,”雷奔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脑袋,“这些人过不了几天就又被放出来的,绝不了。以后不要来这条街,也不要跟那小子混在一起。”
沈浪听后相当不爽,他极力抑制自己不要暗暗去问候雷奔的某位长辈,毕竟因为雷奔的一句话警察才不找他麻烦。
白衣OL随着担架上了120救护车。而沈浪一上去,顿时就被等在车上的一个护士MM瞪着眼睛问道:
“怎么又是你?”
沈浪一看,那么巧是前天到工业学院急救的医护人员中的一个。白衣OL对这个“又”字比较敏感,当下疑惑地盯着沈浪说:
“怎么说又呢?你经常跟人打架挨进医院?”
沈浪无语,还好护士MM立即说明了前天沈浪在工业大学军训场上勇救小女生的英雄事迹,不得不叫白衣OL对他刮目相看。沈浪一直对雷奔刚才的话耿耿于怀,此刻见白衣OL看自己的目光中带有几分崇敬,心中顿时有了一雪前耻和荡气回肠的感觉。
“当时伤得那么重,才隔两天又出来跟人打架?”护士MM边帮沈浪做急救边斜眼去瞟他的脸。
沈浪不理她,闭目养神,准备一到医院双脚着地后就走。车厢内光线不足,要是等到了医院里要多亮就有多亮,让别人看见他伤口完全愈合的样子可不好。
120急救车在医院大楼前停下,车厢门一开,前一秒还在闭目养神的沈浪突然象只大龙虾般蹦了起来,迅速跳下车,一声不吭头也不回拔腿就走。这个动作让几乎所有在场的人吓了一跳,只有那名相识的护士MM见怪不怪,对白衣OL说:
“上次也是那样……要是他放弃治疗的话,你交五十元出诊费就行。”
白衣OL草草从钱包里抽出一张百元钞塞到护士MM手里:“麻烦你了。”
说完便跳下车追了上去,从后面一把拉住沈浪,质问道:
“你怎么回事?”
“没钱,”沈浪气定神闲地说,“我出门只带了两张五块。”
白衣OL哭笑不得:“出诊费我替你给了,医药费我也可以帮你付,但你不能因为没钱就放弃治疗啊!”
“衣服我洗干净了再还给你,谢谢。”
白衣OL见沈浪走起路来像一只草原上的豹子,只好任由他越走越远,最后消失在夜幕当中。
沈浪不敢乘车,从医院走到自己家少说也有十公里,他经过的地方路人都能闻到他身上带起的一阵腥风,于是纷纷将诧异的目光投射过去。沈浪生怕别人记得自己的脸,唯有用白衣外套把头脸包裹起来,活像当年猪八戒逛集市一般。
回到家中,沈浪立刻洗澡。花洒喷出的水冲在头顶,淡红的血水淌了洗澡间一地。洗完后沈浪照例给猪刚鬣上香,然后躺上床。看着揉作一团的白色外套,沈浪给昨晚的女孩发了短信,让她在学校外面千万要小心。
虽然伤口已基本痊愈,但失血过多还是让沈浪感到无比的疲惫。本以为一觉睡下去感觉会好些,谁曾想,朦胧中沈浪却进入了另一个恶梦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