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那小妞的公司去踩场是谁的主意？”
西门财两只三角眼射出的目光像刀子一样地剐在六个马仔脸上，每个人的头都低着，没人敢与他对视。
看见一个个都沉默，西门财怒火中烧，抡起巴掌“啪”的一声抽在一个马仔脸上。
“大半夜的你们都在干什么？这是医院，有什么事情出去说！”
在一个肥胖的护士呵斥下，好几个值班的医生护士都齐齐看过来。俗话说家丑不可外扬，西门财脸皮再厚也挂不住，踢了一个马仔的屁股一脚，压低声音吼道：
“滚！出去再收拾你们！”
NN市这个季节的昼夜温差大，马仔们跟随西门财赴宴时是白天，穿得不多，这会一个个排成了一排在寒风中瑟瑟发抖。西门财穿了件价值好几万的真皮大衣在他们面前走来走去，活像个地主老财在虐几个可怜的长工：
“你们吃我的、穿我的、拿我的，没有我的话你们都敢上门去踢场？！我看阿基一个人也成不了事，你们知道内情的，最好赶快说，再不说你们明天就全都给我滚！”
马仔们不学无术，全靠在外干些卑鄙下流的勾当才可以生存，对他们来讲能傍上西门财这棵大树是前世修来的福分，要是因为这件事丢了饭碗，他们估计得故意犯点事让警察抓进看守所里才能熬过这个冬天。
几分钟后，有人冷得受不住，终于说：
“财，财哥，都是基哥找的上家，不，不关我们事啊！”
“谁！”西门财目光冰冷地望向他。
“基哥哪里可能告诉我们，等他醒了您自己问，千万别说是我说的啊！”
“嗯，”西门财眼珠子咕噜一转，“你叫阿水？”
那名叫阿水的马仔点头哈腰，讨好地说：“是，是，财哥好记性！”
“对于那个上家你有什么想法？”西门财问。
阿水看了另外几个马仔一眼，均从他们眼中看出了对二五仔的鄙视。阿水吃定了西门财不会再重用阿基，于是壮了壮胆，说道：
“我认为是个女人。”
“女人？”西门财迅速在脑子里搜索自己近期得罪过的女人。
“对，”阿水有根有据地说，“阿基把钱分给我们几个的时候，最后一个是给我，所以他连装钱的牛皮纸信封一起给了我，信封上有一阵淡淡的香水味。财哥，我可是对您忠心耿耿，不过阿基叫我做事我也不敢违抗，钱我还留着，这就给您。”
说着伸手到外套内袋里掏出一个信封，双手捧着抵过去。
西门财接过，先放到鼻子底下闻了闻，果然有一股香水味。他从信封里取出钱，全是红色大钞，看厚度约莫有一万，其余几个马仔见状脸色都变了，因为他们也拿有同样数量的钱。
西门财把钱还给阿水，将信封折了放入自己口袋，说：
“从今天开始，你坐阿基的位子。你们都给我听好了，放出风去，阿基不讲道义，从今往后不再是我西门财的人！”
阿水大喜过望，差点没跪下来去舔西门财的鞋子。
西门财走后，其他五个人都羡慕嫉妒恨地叫他“水哥”，弄得他好不得意。
沈浪一夜无梦睡到第二天九点，睁开眼睛就想起莫夏晶肿了半边脸啼哭的可怜样，于是出门吃了早餐后，顺手在一家刚开门营业的精品店买了一盒精致的进口巧克力，准备去到公司后哄哄她，也当是弥补一下自己犯的过失。不过对于杰西卡他就不知要买什么东西了，人家一支口红都上千，敢情不是他这种屌丝能哄得起的。
哪知去到公司，却发现门都没开。沈浪一拍脑袋，昨天黄倩吩咐她们先放一天假，不接到通知就不要回来开工。他略感无趣，开了门后自己进去，就闻到一股淡淡的胭脂香水味。沈浪记得起初自己刚来时很抗拒这股味道，但如今闻起来却感觉很亲切，一想到昨天女职员们被阿基带着几个流氓上来恐吓，沈浪就感觉自己很对不起她们。
沈浪把巧克力放到莫夏晶的桌面，在她的位子上坐了一会，越来越觉得无聊，就拿出手机玩微信，拍了巧克力放在桌面的样子发到朋友圈，没到两分钟立刻收到莫夏晶的回帖，是一个呲牙的笑脸。沈浪看到就笑了，回复说让她上班后自己打开来吃。
没过半分钟又收到崖海渡的微信，发来的图片是她和莫夏晶做鬼脸的自拍，背后是一个大大的摩天轮，原来这两个女小孩跑到风铃儿童公园玩去了。崖海渡写了一行文字“沈副总不买巧克力给我”，末尾是一个小人仔委屈的表情。沈浪回复道“你又没挨打”，接着便收到崖海渡的一段语音留言，说摩天轮轮到她们玩了。沈浪叫她上了轮子再拍几张照来给他看看。
照片没等到，电话却突然震动起来，是苏嘉怡来电。沈浪一喜，马上在接听的图标上用拇指一划，将手机放到耳边：
“沈浪，我妈妈醒了，说想见见你，当面道谢。你在上班吗，方便的话下班后来一下，嗯……我顺便请你吃饭，一直说请你的，哪知上次反倒让你忙活了一夜。”
苏嘉怡说话时小小声，好像怕被谁知道她要请人吃饭一样。沈浪眼前浮现出苏嘉怡搓着手低着小脑袋说话的羞涩样，怎么想怎么喜欢，立刻一口应承道：
“好！一定到！”
接到苏嘉怡的邀请后沈浪再也坐不住，难得今天全公司休假，走前锁了玄关的门，便立刻飞奔到大街上，看有没有什么可以当成礼物的东西买给苏嘉怡的母亲——罗美慧。
商场里各种高中低端的礼盒都有，但无外乎都是些营养品之类，沈浪不太了解罗美慧的状况能吃什么，转来转去也拿不定主意。路过一家花店，卖花小妹扎着条玫瑰红的围裙在伺候花朵，见了沈浪迈着犹豫不决的步子，主动上去对他甜甜一笑：
“帅哥，买束花给女朋友呗！”
沈浪心里一动，问道：“给病人应该买什么花？”
卖花小妹又问道：“是谁生病？”
沈浪说：“一个朋友的妈妈。”
“那就康乃馨吧，您稍等！”
卖花小妹手脚利索地跨过几盆矮花，从一个角落抽出一支粉红色花朵递给沈浪：“不管是不是病人，这个花送长辈准没错！”
看着这支娇艳欲滴的康乃馨，沈浪就好像看见了苏嘉怡那张纯美羞涩的脸蛋，于是拍板到：“就要它了，一束多少支，要多少钱？”
正当卖花小妹刚想跟他说一束有十二支时，沈浪背部突然被人重重地拍了一巴掌。他诧异地回头一看，只见黄倩一脸似笑非笑地站在他背后，讥讽道：
“哟，你可以啊，我好心给你买了药，打你电话你不接，原来是出来买花去泡妞！”
沈浪赶紧把左手插入外套口袋，黄倩哪里由得他在自己眼皮底下做这种小动作，死命拽着他的胳膊把他的手拿出来，只见沈浪的左手无论是手心还是手背均无伤痕，看得她眼睛都大了。黄倩拿着沈浪的手翻来覆去地看，又使劲地捏了捏，沈浪装模作样地“哎哟”了几声，却又叫得不太像，惹得黄倩狠狠地扇了他手背一巴掌，再恶狠狠地说：
“原来一切都是假的？你敢骗我！”
话一出口顿时觉得不对。昨晚黄倩亲眼所见沈浪的刀子先穿透了自己手背才刺入阿基的手，连续三下，阿基痛得都晕厥过去，二人的血染红了大半张台布。最重要的是，这一幕发生在老狐狸西门智的眼皮子底下，不可能有假！
事已至此，沈浪只好说：“我的伤是假的，阿基的伤是真的。以前我和刘谦同时拜师，但因为他长得比我帅，电视台看上他不看上我，于是他红了，我沉了。”
黄倩明知他在扯谎，想生气却又找不到沈浪作弊的破绽，想起自己昨晚为沈浪的种种心痛和担忧，真是哭笑不得。
卖花小妹误会了黄倩是沈浪原配，而沈浪有了那么漂亮的正室女友却还出去拈花惹草，便小心翼翼地问道：“先生，这花……”
“哦，帮我包一束。”沈浪说着就要掏钱。
卖花小妹转身进店里包花，黄倩冷嘲热讽道：“送给苏嘉怡那小妞？”
“送给她妈妈，”沈浪不屑去掩饰自己的行动，“她妈妈前天入院抢救，这会醒了，我去探望一下。”
黄倩表情怪怪地，笑着说：“我真替乔西不值，去韩国集训一趟，女朋友就这样没了，而且还是败在一个要脸没脸要钱没钱的屌丝手上！”
沈浪朝她翻了个白眼：“我和苏嘉怡是纯洁的好朋友关系，你不要乱说！”
“纯洁？哼哼，”黄倩冷笑，“苏嘉怡也不是什么好鸟，长成只小狐狸精的模样还装什么纯！她纯她能钓到那样的高富帅男友？乔西为了她跟他爸都吵起来了，结果苏嘉怡还背着他勾三搭四！”
“你说什么！”
“麻烦你留点嘴德，”沈浪冷然道，“不是所有长得漂亮的女人都像你一般喜欢勾三搭四！”
黄倩的眼眶开始渐渐发红，小鼻子抽了几下，瞪着沈浪倒退着走了几步，然后转身迅速消失在人群中。
沈浪想起昨晚黄倩为自己心疼流泪的模样，心里有些愧疚，但一想一会还要去见苏嘉怡，很快调整了心情，拿着一捧包装精美的康乃馨朝医院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