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纯夕看见凌霁和崔宏一脸兴奋的样子,百草园的长势喜人,都没有见到他俩这般地高兴。武林大会,是因为炎莫行要参加,才使得他俩精神抖擞的么,真是好笑!自从他们回来后,谈及万幽谷的事,轻描淡写,还说那里根本没有罂粟花,别的毒花倒是有,可惜采不到,凌霁厚着脸皮还让她煲花粥,看在莫矜的份上,她满足了他们的愿望。只是弄一个大活人交给她来管,却是炎莫行的主意。窦凤玲醒过来之后,大闹着要杀到魔门去,后来听说武林大会即将举行,她才稍稍停了闹腾,两眼至今看不到,真的瞎了!小红和小茵苦不堪言,每次送饭菜去,都搞得很生气。性子要强的窦凤玲,失去了双眼,如何弯弓射箭,本来就心高气傲的她,在赤炎山庄也是半个主人了,到了水月山庄来养伤,伤又总是好不了,便总觉得别人都欠了她似的,心怀不平,又无一人管束,燕纯夕的话,她是爱听不听,劝得急了,就把鞭子一抽,谁也靠拢不了。
水塘边,两个丫头诉苦道,“庄主再不把魔门灭了,窦姑娘的脾气怕是一天比一天糟糕,哪里有燕姑娘对人好,她再挑三捡四的,我就把这活儿交给小古他去.....”小古喜欢小红,这段时间以来,看着她在窦凤玲送饭时受气,心痛得很。小红觉得自己要是坚持不下去,只能是让小古去送饭。不过,百草园里的活儿很多,小古和小林都很忙,哪有时间帮她们,两人就站在这水塘边的风口上,你一句我一句地说着。小茵眨了眨眼,说道:“窦姑娘老发脾气的事,我觉得这好像另有原因!”小红好奇地问道:“你说还有什么原因?”
“窦姑娘怕自己嫁不出去吧,她的眼睛好不了了,嫁给谁都是一个拖累。赤炎山庄的那些护卫们倒是个个英雄豪杰,可是,窦姑娘喜欢的人明显就是庄主,只要庄主娶她,她就算瞎了,也能享福。只是,燕姑娘在的话......恐怕这事就难了。”小茵小声地说道。
“你的意思是说,庄主愿意娶燕姑娘而不要她?那......按你说的,这事真是有问题了。窦姑娘岂不是一直这么不好下去,就算庄主把魔门灭了,窦姑娘的心情只怕也好不了。”小红说完,调皮地一笑。她心里盼着燕姑娘嫁给庄主,水月山庄里的人,只有几个人知道炎莫行才是山庄的主子,那个莫矜只是他的化身。这个秘密,肖忻知道后,两个小丫头也知道。但是秘密并未在外院泄漏,内院的这几个人又严守秘密,所以,到现在为止,大家都在等着炎庄主把真相告诉燕纯夕,就她一个人蒙在鼓里。可炎莫行从万幽谷回来后,忙得脚不沾地,这事就一直没有说明。燕纯夕因他突然把百花令使者的事交给窦凤玲,又没有事先告诉她一声,心中也有些生气,见到他们安然地回来,她就避而远之,整天忙着百草园里的花,随后,炎莫行就去忙他的事了。这么一来,两人差不多一个月没有在一起说话了。
两个丫头在水塘边说完话,到地里摘了一些新鲜的蔬菜,又抓了一只水鸭子上来,一起到厨房干活儿去了。水塘边的树荫下,听着她俩说话的那人,才慢慢地踱步走出来。又恢复成一身红装的窦凤玲,脸上露出一丝暗淡的神色,她无意间听到的对话,让那颗曾经炽热的心冷到了极点。她想去问炎莫行,到底喜不喜欢她,可这话如何说得出口,她知道炎莫行把百花令使者的翡翠信物交给她,是天大的信任,而且这次剿灭魔教,在冥魈山决斗的事都不让她参与,就为的是保护她的安全。她也完成了自己的任务,让红池国的百花令下放到商家的手中。可是,天不随人愿,突然被人掳作人质,主要的原因还是她大意了,并且技不如人造成的。客站外面本来守着的赤卫不少,要是她事先安排好,就不会这么轻易地被人偷袭。眼瞎了,这就是教训。怪不得别人,可心里那口气,从在水月山庄看到燕纯夕时,就埋下了阴影。
以前那个好强的窦凤玲再也没有了,只剩下残花一朵。神箭手再也射不出一支箭,变得软弱无力的她,心中早已失去了平衡。对燕纯夕的妒嫉和猜疑,甚至有些恨意,油然而生。窦凤玲慢慢地向前走着,炎莫行真的会娶燕纯夕吗?看他俩眉来眼去的样子,心中不妙的感觉更深了。不行,自己已经这样了,炎莫行与她从小青梅竹马的长大,爱护有加,不会让她活得这么难的,她要争取到他的怜恤,让他的心思只放在她的身上。平时发脾气,也是她心里害怕的原因,一个是为了引起炎莫行的关注,另一个是让凌霁在内的赤卫们感到内疚不安,从而接受她成为庄主的夫人。怎么才能引起他的重视呢?这段时间以来,窦凤玲时时都在想这些问题,两个丫头的话让她心里的紧迫感更强了。
“小夕,你的如意花坊想好了什么时候开业吗?”肖忻走来,一脸地笑容。窦凤玲听见远处围塘的亭子边有人说话,她又躲进了树荫后面。她站着的这条路并不长,一直通往西厢院里,现在她住在燕纯夕的隔壁,白天出来晒太阳时,她就摸索着这条路走到水塘边,然后再慢慢地走回院里。听到还有人说话,而且是燕纯夕和肖忻,她的步子停了下来,静静地靠在一棵小树旁,继续聆听两人的对话。
亭子里,燕纯夕把收集来的花卉摆放了到石桌上,正在那里筛选和晒干,阳光正好打在地上的几个大篮子里,有些花是有药性的,可以拿来作药,另一些花可以泡茶,煲粥,煮汤。还有一些稀罕的花种,可以用来救人性命。把那些花种放到如意花坊里去卖,一定是一笔很大的收入。那张娇柔的脸上,又露出了浅浅的微笑,连花蕾里的彩蝶见了,都自愧不如。窦凤玲要是恢复了视力,一定会认不出她了。这,还是当初她见到的那个水月山庄的小姑娘吗?
“肖姐,如意花坊的花草我都准备好了。至于什么时候开张,我想,等莫公子来庄上了再定吧!”
“莫公子?”肖忻不由得笑了,又觉得有些难以开口。这‘莫公子’最近在忙武林大会的事,另外,还有赤炎山庄名下的几大产业,在有了狼啸山铁矿之后,赤炎山庄相继又开发了几处矿脉,这些小矿脉的产量总共加起来,相当于三个狼啸山大铁矿的产量,它们分散在四大国之间,表面上是当地人名下的产业,实际上是赤炎山庄近年发展出来的产业。除了这些矿产,赤炎山庄还拥有其它收入丰厚的产业,这也是它成为当今天下第一名庄的来头之一。现在,炎莫行觉得最要紧的事还是追杀魔门教徒,斩断余孽在朝升国内的地下势力,让武林盟主之位落到江湖门派中正义之人的手里,万不可出现预料之外的事。炎莫行心目中的人选当然是肖然。这一次,他想把肖然推上去。
近一段时间里,青锋阁在跟江湖门派打交道中得知,他们想把那个原来不负责的盟主和代盟主赶走,让炎莫行来担当这个重要的位置,而且还是众望所归。炎莫行并不想争这个盟主之位,他想了想,自己并不适合作这件事情,肖然是最好的人选。肖然因炎莫行的主意,顿感压力巨大,说是要炎莫行再教他几招深妙的剑诀,要不然,让他去挑战武林盟主,可是一点把握都没有。于是,炎莫行在匆忙地巡查了各处小矿脉之后,又把时间分出来教肖然那套吟雪剑法。之前,肖然掌握的并不多,因他主要练的是青剑诀,在结合了吟雪剑诀后,他的功夫一时间提升的很明显。肖然开始有了挑战盟主的信心。两个人天福钱庄的密室里打得天昏地暗,大半个月的时间就这么一溜烟地过去了。
下月初八,就是武林大会的时候,争夺盟主之位的人很多,特别是在代盟主不理事务的情况下,大家在魔门教徒的手中吃了大亏,更是激发了江湖武林高手的战斗力和夺位之心。青锋阁本因百花令的事,就担起了肩负天下安危的大任,因此,肖然也不觉得他去争夺盟主之位有什么不妥。而莫矜在天福钱庄出现过,接着,就不知去向,是燕纯夕最后得知的消息。
“他难道把我忘了吗?”
刹那间,燕纯夕有些迷茫了。莫矜怎么可能把她这个前任百花令使者忘了呢?两人一起去恒国,一起在冰峡谷生死相随,一起完成百花令的任务,再一起回到朝升国。他还教她剑法和轻功,虽然,那些剑法和轻功她没有时间去练,可这样的情谊,怎么会一下子都忘了呢?她不信莫矜就这么丢下她走了。
那天,炎莫行离开水月山庄前,给她下了一道指令,要她在山庄的花圃里找出各种对眼睛复明有好处的花卉,尽快地帮着窦凤玲治眼伤。那本《医家大全》上有一些关于眼睛受伤的记载,燕纯夕按照上面的记载,一一地搜罗了许多适宜的花卉,哪怕是药性相近的花,也拿来一试。她从药王谷带回来不少这方面的花种,到了百草园后,她更是专心地研究起来。如意花坊开业的事,也这么一天天地拖了下来。
在燕纯夕看来,把如意花坊的位置定在离水月山庄不远的地方,且离怡芳院的距离较近,它介于二者之间,这是一个明智的选择。那里是一个山青水秀的小镇,小镇有一个好听的名字叫“玲珑镇”,从药王谷回来的路上,她便看中了经过的这个小镇。过了两天,她在肖忻那里取了些银子,就去玲珑镇上买下了一处门面。门面的大小适中,是一户独门独院的门面。小院的后庭处有一栋小阁楼,大约两层高,可以住下几十个仆人,庭院四方边角上是一条长廊,环顾而行,中间空地上能摆下上百盆的花卉。长廊的西角还有一口清澈的水井,靠近厨房的边门,边门的低洼处是可以种上一亩的菜地。庭中观赏花卉样品的场地有了,仆人的食宿也可以自给自足。最方便的地方,出了那畦菜地往后面的山上去,可以捕猎食物,那座后山一直连着怡芳院后面的大山,自成一体。燕纯夕定下了这处门面和后面的小院,另找人修缮了那栋小阁楼,然后,她只等着开业前作好一切准备,带着人入住就可以了。
“也许,莫公子觉得我已不再是百花令使者,便不再需要见我了。”燕纯夕调皮地眨眨眼。百花令的翡翠令牌给了窦凤玲,她无官一身轻,正是一件好事!不过,她觉得炎莫行不会这么轻易地放过她,窦凤玲伤了眼后,一定是把那块玉牌又还给了炎莫行,说不定等哪天莫公子来的时候,她的麻烦事跟着也来了。
肖忻心中暗笑,嘴上又说不出来,只好道:“莫公子怎么会忘了小夕呢?他一定有事去了,说不定过几天就会回庄上来看你。这个水月山庄是莫公子的产业,他既让你住在这里,种下了这么大的一片花圃,并且水塘后山地带都开垦出来新的园地来,朝升国的花种在这里可真是齐全了!今后,你的如意花坊的生意不知该有多好。莫公子一定会来的!”
“唉,就相信你一回吧!”燕纯夕假意地叹道。她心里想,莫公子肯定会来的,就是不知什么时候来!他要是再不来水月山庄,她就先把玲珑镇的如意花坊开起来,到那个时候,别说她不事先通告他。
肖忻看燕纯夕放下心来,便不再提起花坊开业的事。两人一起摆弄石桌上的花种,肖忻一边想着:“这姑娘长得真跟一朵花似的,炎庄主可是捡了一个天大的宝贝了,到时候男婚女嫁,两处庄子还不知道会有多么热闹呢!”想到这儿,嘴角边勾起一丝笑意来,接着,她又想起西厢院里的另一个人,心中不由得一叹,哎!那姑娘的命不好,跟着庄主这么多年,不慎落下一个眼疾。平时人又心气挺高的,私下总想着跟着庄主一起过日子,这事情怎么也得给庄主提个醒,免得到时候搞出人命来!
燕纯夕看肖忻一会儿蹙眉,一会儿又舒展开来,不知她想到了什么,忍不住笑道:“肖姐姐,这冬天还没过,你怕是想到春天快来了吧?”肖忻一下子听出话里有话,敲了她一下,大声说道:“小丫头片子,长这么大了,还跟个黄毛丫头似的胡乱说话!”
“你可别说,我从来没有见过武林大会是什么样,听说,这一次各大门派要挑战武林盟主,不知炎庄主能不能带我去瞧一瞧!”燕纯夕忽而转了话题,小声道。
“哈哈,让他带你去开开眼界吧!”这时,亭外优雅地走来一人,笑道。两人惊讶地转身,回头一看,原来是那个闻名瑕尔的画扇公子来了。燕纯夕心头一喜,画扇公子又来了,莫公子说不定随后就到,她的如意花坊还等着莫公子来开业呢!见她张望了一下,凌霁打趣道:“喂!我一个大活人不看,你看别的地方干什么,本公子可是翩翩美男子,家喻户晓的大人物!真是没眼色的丫头!”
燕纯夕埋下脸,啐了一口道:“都怪你!把莫公子藏到哪去了,害得我的花店现在都开不了张!”
凌霁一愣,原来早听说燕纯夕要开一个花店的事,竟被炎莫行忙得耽误了,那人还不放在心上,让燕纯夕巴巴地念着莫公子来不来的事。好在这会儿正好让他听见了,要是炎莫行再瞒她下去,只怕两人的缘份也耽误了。于是,他眸光一转,笑道:“在下当然知道莫公子在哪儿,但他可不是在下能藏起来的人,不过,本公子告诉你有什么好处呢?”
“你要什么好处?对了,今天突然跑到水月山庄来,又为了何事?”
“嗐!还不是莫公子吩咐了在下,要在下把窦姑娘接回赤炎山庄去,说她的眼睛得请城里的好大夫来瞧一瞧,这里太偏远了,所以,让她先回去再治。又说了,你帮着找的草药也一并带走。”
凌霁说完,瞧了一眼燕纯夕发呆的样子,心里琢磨着:这个炎莫行可真是可恶啊!此次行事让他这么为难!让他亲自来接窦凤玲回赤炎山庄,一个是要找人治她的眼伤,另一个是不想让人发现了水月山庄的存在。他对窦凤玲的事是有些歉疚,因为保护百花令使者的事是交到他手上的,却不想中途出了差错。可是,要治好窦凤玲的眼伤,还不如亲自陪她去一趟药王谷,找渺渺真人医治才好。真不知庄主是怎么想的!或许,这段时间他太忙,抽不出时间带着窦凤玲去药王谷,又或许,是因为窦凤玲在水月山庄的事让庄主心里有些恼火了,所以,赶紧让他来接走窦凤玲。派在燕纯夕身边的暗卫就有四个,他不相信水月山庄里发生的事,炎莫行一点都不知道。窦凤玲现在是眼病加上心病,不是让他为难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