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宏接到人后,从前面的血路上杀出了大门,凌霁和郑韬断后,炎莫行抱着燕纯夕上了紫檀木的马车,马车向着地巫峡而去。这时,赤卫们和青锋阁的人也相继撤离了皇宫。司马容气急败坏之下,心头又庆幸着,燕纯夕被他请来的巫咒纸符所伤,就在大功一件。他不怕炎莫行不来求他,这咒术可是地巫族的死咒,只有七天的时间可活,若不出所料,炎莫行不过三日就会返回皇宫来求他解咒。那时候,他想怎么办就都行。
“一群没用的东西,死了那么多人,还擒获不了这些江湖上的武林人!”司马容骂道。
跪在司马容身前的人,忙道:“太子殿下请放心,下一次他们来,一个也逃不掉!”
“哼,要不是本宫的计策,凭你们的身手捉人,真是天大的笑话了!”
“殿下英明!”
“好吧。暂且留着你的人头,本宫要看他们能坚持几天,下次来人的时候,万万不可再出现今天的情况了。”司马容悻悻地说完,掉头而去。皇宫里有几处大阵,特别是金殿那边的大阵,天下间无人可解,珍宝阁禁地的大阵,跟金殿的大阵相差不多,都是精妙法阵中最为灵巧,又暗藏杀机的阵法,那个炎莫行还真是小看他了,居然能解开他的阵法,带着他的人冲出皇宫去。现在双方都撕开了脸面,他也顾不得许多了。七彩璃珠花本是越琪国的神花,圣女怎么可以拿走它!此时,司马容早已忘了自己是如何对待圣女的,又是如何地设下埋伏要控制他人,在他眼里,恒国小皇帝对燕纯夕二人的成全是可笑的。
燕纯夕被炎莫行带往地巫峡,一是因为他们本就是打算去那个峡谷对付傀儡药人,另外一个原因,是燕纯夕中的咒术非常的厉害,他想不出别的办法来解咒,除了找到地巫族的族长帮忙,还能有什么更好的办法呢,可是,他心里也不知道地巫族的族长是否肯帮他们,不管怎么样,也只能试一试了。
走了半日,他们便到了地巫峡的谷口,上次从这里离开,比较的匆忙,而且身后还有黑豹的傀儡药人追来,现在,那些药人据说在峡谷里对许多生灵噬魂之后,力量更加强悍了。他们这次来,比上次多了不可预测的凶险。在谷口,炎莫行叫车停下来,几个人守在路边等候后面赶来的赤卫们,还有青锋阁的人马。人到齐之后,再进谷。
炎莫行从车上下来后,脸色沉郁,谷口的风,吹得每个人心头都寒上了几分。仗剑而立,望着远方思忖了一会儿,他回头说道:“青锋阁在地巫族里的那个友人可靠吗?”凌霁站在他身后,连忙答道:“那个人是族长的近亲,好像是亲侄子。如果他肯帮忙的话,族长多少会给他一分面子。”炎莫行又道,“那人叫什么?”凌霁道:“此人名苏佶,跟越琪国青锋阁分部的长老是忘年交。”炎莫行沉吟了一下,说道:“好。”崔宏在车前的马背上,默默地听着两个人的对话,掉头看了一眼不远处的郑韬,郑韬有些懊恼的样子,似乎从皇宫里杀出来后,他就情绪不好。崔宏知道郑韬是在责怪自己没有及时地救出庄主,自责把那个红衣女子放入了珍宝阁中,因此对燕纯夕造成了伤害。崔宏不知该怎么开解他,目光中隐约有了一丝忧虑。
马车里,静静地躺着燕纯夕和紫貂儿,紫貂儿卷缩在边角上也昏睡过去,那些纸灰落在燕纯夕身上时,他冲上去带走了一部分,就是这部分纸灰让紫貂儿也中了咒术,如果不是紫貂帮着燕纯夕挡了一部分,燕纯夕就不止是昏迷过去,而是生命衰减得更快,即便被救活过来,身上的仙力也会大大减少,那样的话,七彩璃珠花的力量就很难说可以把控了。一旦被神力反噬,燕纯夕会再一次在生与死之间挣扎,后果不堪设想。
一道玉白的光芒绕着燕纯夕的身体,淡淡地围住了她,白芒是从她的玉镯上来的,紧跟着,又是一道光芒,却是从她的荷包里发出来的。这道光芒呈现翡翠色的,由浅入深,在她的身体表面形成了一个明显的茧。车中的人,还是什么都不知道,仍旧静静地躺在软榻上。当绿茧包裹全身之后,燕纯夕陷入了一阵沉睡中,不安的感觉消失了。绿茧在她的皮肤上一层层地抽取着灰色的东西,每抽取一层,燕纯夕额上的金花便变得清晰一分,身体中的红焰也开始发热起来,她只觉得自己作了一个好长的梦,先是冷得发颤,后来一股暖流包围了她,脑子里本来一片迷糊,又被一道玉白的光照得清醒过来,外面的声音也能听见了,只是她醒不过来,也说不出话。温暖的感觉过了好一阵子,身上开始有了紧缩的感觉,皮肤似乎被什么东西灼热之后,又紧缩到了极点,然后是一下子放松,接着又紧缩。难道自己变成了一个婴儿?燕纯夕有些哭笑不得,她知道自己中了咒术,那些可怕的灰粒扑到身上后,神志就不清了。但也不可能变成一个婴女吧!
炎莫行回到车中的时候,紧裹着燕纯夕的绿茧快要裂开了,翡翠的绿色光芒变得淡薄起来,他怔怔地望着眼前的奇事,嘴唇有些发白,中了死咒的人怎么会有这种情况?从燕纯夕脸上,变得红润的皮肤和沉静的一丝微笑中可以看出,她此刻的情况有了很大的好转。绿色的光芒?炎莫行的目光转向了光芒的来源之处,还有一层莹白的光芒,游走在她的身体四周。两道不同的光芒保护着燕纯夕的身体,修复着被咒术伤害的身体,自发地补足了她所需要的元素。
炎莫行听见凌霁在他身后说道:“哇!这是怎么回事?”他没功夫理他,上了车,凌霁也好奇地跟了上来,“可怜的小东西,它也受伤了!”凌霁一伸手,把那只紫貂从角落里抱起来,“把它放在小夕的身边......”炎莫行突然说道。
凌霁一愣,回过神来,赶紧把紫貂儿放在了绿茧的旁边。两道光芒跟着也照向了紫貂的身上。接着,他们看见又一个绿茧形成了,就在紫貂的身体表面。刚才他们在车外的时候,没有见识到的情形,便一目了然。
“原来是这样,可是......”凌霁的话未完,车帘外一人说道:“主子,地巫族的人来了!”
两人探头出去一看,车前走来一人。来人穿着当地人的服装,头上包着一块灰黑色布巾,腰间一把大刀,气质粗放过人,身材魁梧。
“在下苏佶,奉族长之令,前来迎接炎庄主!”
苏佶的话让三个人大吃一惊,昨天才让破冰为地巫族带去消息,想来破冰的速度也是刚刚才到,地巫族的族长就派人来接了,应该是事先就算到了他们有事要去拜访,而且,族长那里说不定也有事情找他们,才会这么急着来人。苏佶有一个旧友在青锋阁中,族长是早就知道的事,派出苏佶来迎接他们,又在意料之中。
“族长精通奇门八卦,星相巫术,预知各位贵人要前往地巫族,便一早就让在下来接庄主大人了!”苏佶的声音很憨厚,嗓门不小,说完话,冲着他们随和地笑了一笑。几个人从惊讶中回过神来,凌霁连忙说道:“苏佶兄弟的盛情,我们心领了!只是这次前来,实在是有望族长相助,不知......”
“公子请放心!族长说了,天人自有天福,各位不必放在心上!祸福相依,到时自解!”说完,又作了一个请的手势,崔宏忙拉紧马绳,跳下车来。炎莫行下车,对他说道:“宏就等在这儿吧!有凌霁和郑韬跟我进谷,一切不必挂虑!”
“有劳苏兄在前面带路!”凌霁说道。
这时,苏佶瞥了一眼车内,神色间似乎有些诧异,炎莫行看他的神色,又道,“内子受了咒术,须得尽快解开。但,苏兄不妨看一下她的情况,炎某正有些疑惑不解,还望苏兄能提点。”
苏佶在族内也是一名咒术的高手,自然明白他的用意。于是,两人进了车内,苏佶便仔细地看了过去。
“这位女子就是嫂夫人吧?她身上的绿茧是好事!有了这层绿茧,嫂夫人的咒术很快就可以解开。在下曾在族内看过族长解咒,也有过这样的情形。嫂夫人是大福之人,至于绿茧形成的原因,族长大人一定会亲自告诉庄主的。在下也不是很清楚,只是可以肯定那绿茧能帮着解咒。”
炎莫行听了,证实了心中的想法,心下大宽,忙说道:“苏兄可有进谷的担架,小夕她身上的绿茧最好是不要动它。”
苏佶点点头,下了车,命随行的族人抬来一付担架。过后,炎莫行把燕纯夕抱出来,轻放于担架上。一行人就这么向着地巫族的地界中走去。
“炎庄主大名在外,本族早有听说,如今你带夫人前来,就是地巫族人的贵客!夫人的咒术,在午后三时便可解开,请放心吧!”地巫族的族长说完,一抬手,示意外面的人进来摆宴。炎莫行忙答谢道:“多谢族长援手!炎某必会记得族长的大恩。”
地巫族的族长是一个年过半百的老头子,听了炎莫行的话,深叹一声道:“本人只有一个愿望,就是把那些进入地巫峡的药人赶出去,不要让地巫族的族人再有什么损失了!炎庄主是大义之人,一口就应承了这么一件大事,本族才应该向庄主道一声谢呢!庄主在地巫峡有什么需要本族相助的事,尽管找人来告之!”
“地巫族的咒术,特别是夫人中的这种死咒,原是本族的叛逆者传了出去,作出这般祸害他人的事,那个叛逆者被本族追捕了整整十年,都深藏不露,现在看来这人是躲在了越琪国的皇室中,要不然,夫人身中的咒术怎么会在那处禁地中出现。唉!冤孽啊!”
炎莫行从老族长的口中,得知了那个数年前从地巫族带走咒术的傢伙,正是族长的亲兄弟苏斐,苏斐从族中卷走了一套秘法,本是族长下令不可外传的东西,也是上几代人传下来的禁制秘法。其中有一种就是夺人性命的死咒,中咒的人在死前还会说出自己的秘密,对待凶狠的敌人,这套秘法倒是一个很好的刑法,可是用在恶人的手中,就变成了为虎作伥的东西了。
午后,燕纯夕的身体在绿茧中轻抖了一下,人终于苏醒过来。紫貂儿在她醒过来不久也醒了。炎莫行大喜,看着燕纯夕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的样子,说道:“这下好了。你中的咒术解开了!”
太子司马容,珍珠阁,七彩璃珠花,红衣女人......燕纯夕想起了一切。“这里是哪儿?”
“这里是地巫峡的巫族!”炎莫行轻声地说道。
“我的仙力还在吗?”
“你试试吧!”炎莫行笑望着她。只要人没有事,就不受司马容的要挟。估计司马容也没想到地巫族在那些傀儡药人的威胁下,会主动跟他们联手,并且轻松地解开了七日必死的死咒。那个叛逆者想不到的是连太子的大阵也未能拦住天女和帮她的人。在他们的计谋中,有了大阵和死咒,天女是不可能逃脱出去的。就算逃脱出去,半路上劫杀的那些人马,怎么也能拖上几天的时间,让炎莫行来不及送燕纯夕去解咒。可惜,炎莫行带着燕纯夕踏入越琪国的前几天,就已经在皇宫内外,以及地巫峡这条道上伏下了自己的人手,不仅破了大阵,杀出了一条血路来,而且还顺利地到达了地巫峡,和地巫族的族长合力解了死咒。这一系列的事情,用很少的代价来换取到最大的便宜,除了赤炎山庄的人可以办到,普天之下,恐怕再也找不到第二大门派能作到了。
燕纯夕静静地躺在床上想着,心中对炎莫行万分佩服,他手下的几个能人也是十分了得,不管什么情况下都能作到随机应变,哪怕她身上受了一点点伤害,他们都要去讨回来的。燕纯夕抬眼看着炎莫行说道:“太子作好被我们反击的准备了吗?”炎莫行轻笑了一下,说道:“你身子刚好,就不要担心这些事了!司马容一定会为他的愚蠢付出代价的。”炎莫行低头,掖了一下燕纯夕的被子,眼中又恢复了以往的神采。前几天的焦虑,全然没了。那个红衣女子,等查出她是谁后,绝不会手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