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院子里那声鸡鸣之声响起之时,沈放却是打了个冷颤,自床头一跃而起。这是多年养成的习惯,每到那公鸡打鸣之时,沈放便会准时醒来。
揉了揉有些发酸的眼睛,沈放连打了几个哈欠,才懒洋洋的下了床来。
出了门去,却见到一个身形纤瘦的布衣少女正弯腰拾着地上的碎柴,听到门响,转过头来瞧了一瞧,那秀丽面容上登时显出一丝笑容。
“哥……你今日怎的起的这么早,我这边刚刚准备生火做饭呢。”少女说着,将那柴火紧紧抱在怀中,边说边向着厨房走去,“你若是饿了,灶台上还有昨日剩下的几个粗面窝头。你先吃着,我这便给你做饭去。”
这少女不是别人,正是沈放的妹子,那个让他无比担忧的商灵儿。只见她抱着的那堆柴火有粗有细,长的几乎高过了灵儿的脑袋。灵儿一人抱着这许多柴火,颇是有些吃力。
沈放见状,又气又恼,上前便抢过柴火来,气声说道:“你以后便是修道之人了,日后进了太清宫,你再做这些粗活,岂不是让他们耻笑。”
灵儿秀容微变,刚才还有些笑意的面容上,此刻却是有了些许愁容,她轻咬下唇,过了一会儿,才低声说道:“哥,我……我不想去那什么太清宫。”
沈放不听则罢,这一听之下,一股邪火登时冒上心头。昨日他为那三个杂毛老道做向导,差点葬身在那栖凤山中,为的不就是能让灵儿能顺利进入太清宫,从此踏入修仙之门,再也不用为这凡尘的诸多烦事所困扰。
而今灵儿却突然说道不要去,这如果不让沈放怒上心间。
但沈放却是叹了一声没有发作。他自然也是知道灵儿那女儿家的心事,自幼灵儿与他朝夕相处,虽二人并无血缘关系,但这十多年来,二人早已是比那亲兄妹还要亲上十分。沈放心中自然也是不舍,但为了灵儿能早日摆脱这穷日子,自己也好对商老爹有个交待。他只能这样去做。
他面容顿时一展,嘴角又是显出往日那嘻笑之色:“灵儿,还别说,我真是饿了,这可是你为我做的最后一顿饭了,赶紧赶紧,吃过之后,我便带你去清风观,太清宫来使可是不会等你这个小丫头的。”
灵儿刚要说话,沈放却是抱着柴火一头钻进了厨房里,她的秀眸中,登时闪过一丝晶莹。
自灵儿有了记忆,沈放便一直守护在他身边,她受欺负,沈放会抄起拳头狠狠为她报仇。她受了委屈,他又会扮猫扮狗逗她开心。这十多年间,她早已习惯了身边有这样一位大哥哥。
可今日之后,灵儿便是仙家之人,从此与沈放人仙两隔,这份痛楚,也只有她自己心中才会体会到。
吃过了早饭,沈放又是一幅乐呵呵的神情,将灵儿的衣物收拾妥当,包成一个大包袱,扛在肩上便拉着灵儿出了门去。
转出自家茅屋,正走到村口,却见几个村人,正对着那栖凤山顶指手划脚,见到沈放走来,其中一个虎背熊腰的少年却是迎了上来,还未近身,便一把拉住沈放胳膊,急声叫道:“放哥,你赶紧瞧,栖凤山的山顶,怎的……怎的变成如此模样?”
沈放不解,皱着眉头随着那少年所指之处仰首望去。只见清晨的第一缕阳光,自东边那栖凤山的山顶冒出了半个头来。
往日之时,那山顶总会在朝阳的映衬下,散出一片五彩霞光,宛如仙境一般的荡人心魂。传说便是那凤凰娘娘每日清晨在山顶吐纳修行,才将那山顶映出一片仙光。只是今日,那道五彩霞光却是不见,阳光洒在山顶,却只剩了一下金色晨光。
自昨夜上过了栖凤山顶,沈放也便知道了这栖凤山顶并无什么凤凰娘娘,那些美丽的故事,不过都是些传说罢了。
忽然,他心头一凛,猛然念到了怀中那颗无名珠子。莫不是这每日清晨的五彩霞光,便是这珠子所散发出来的不成?
如此说来,难道这珠子还是件修仙宝贝?沈放下意识间,忙摸了一把那怀中宝贝。
这一清晨,只想着与灵儿的分别,竟不注意,不知何时这珠子,却是消失不见。他心头顿叫糟糕,又是摸遍全身,仍是不见那珠子影子。
这可如何是好,这才没看清这珠子到底长什么样子就丢了,这亏也吃得忒大了点。
莫不是晚上睡觉之时,跌落在了床下?
沈放刚想折回去去找那珠子,却听那少年急声说道:“放哥,今日这栖凤山如此怪异,难道咱们沈家堡要有何祸事临头不成?”
沈放顺着那少年的脑袋便拍了过去,笑骂说道:“你懂个屁,这不过是些自然现象罢了,你若是想知道,自己爬上山顶去瞧一下不就知道了?”
少年脑袋一缩,嘿嘿傻笑说道:“栖凤山是凤凰娘娘所居之地,我们这些凡人,哪敢去冒犯天威。”
这少年名叫陆虎,与沈放前世那著名的越野车一个名号,人也如那车名一般,体态壮实,虎背熊腰。只是这性子却是有些木讷,再用那前世的一个专业名词来讲,叫天然呆。
不过这陆虎,却与沈放关系甚好,自小便厮混在一起,平日里打架斗殴,总是陆虎冲在最前,为沈放挡过不少黑拳。
说起这陆虎,沈放心中却又是泛起一阵酸意。
前几日那太清来使前来挑选此界弟子,排名第一的便是潜力无限的商灵儿。而这陆虎,居然也在此中之列。虽说此货修仙潜质并不出众,但若努力修行,在他有生之年,倒也有可能跨入修魂期之境。
可怜呀可怜,想我堂堂一界穿越人士,竟然会沦落到连这个傻大个都不如。
沈放心中暗叹上天不公,恍惚之间,却听那陆虎说道:“放哥,我昨晚便和我娘说过了,你到哪里,我便到哪里。你进不了太清宫,我小虎子也不去了,用大哥你的话讲,打打猎,泡泡妞。此乃人间一大美事不是?”
看着陆虎笑起来的一对虎牙,沈放哼笑了一声,说道:“你是放不下你那小莲妹子吧。”
被沈放说中了心事,陆虎脸色一红,摸着脑袋傻笑了几声。
“走吧走吧,都走了老子还落的清静,以后这沈家堡,就是我一个人的天下了,我想躺便躺,想吃便吃,想起来就逍遥自在。”沈放口是心非的笑着说道,“废话别再多说,小虎,你赶紧去收拾行李,我和灵儿在村口的山神庙前等你,若是误了行程,我先替你娘打你个七荤八素。”
将陆虎支走,回头却又是看到灵儿那失神的眼睛在注视着自己,看到沈放瞧来,赶紧又低下了头去,只是这一瞬,他似乎看到了一丝晶莹的泪滴。
沈放心中更是失落,竟也忘了那珠子之事,默默无语,拉着灵儿,向着村口走去。
清晨的山神庙,此时却已是人山人海,放眼望去,乌压压的全是人头。
每五年一次的太清宫选徒会,总会成为沈家堡最大的一件盛事,眼前这熙熙攘攘的人群,大多是被选的少年的父母亲戚。此等场面,不免让沈放想到了前世送儿上学时的盛况。
让灵儿在树荫下等着他,他便挤到了最前,将报名的帖子递了上去,等到转头回来的时候,却是看到灵儿被几个男子挤在了树下,几声邪笑充斥与耳。
“嘿嘿……这栖凤山真是养人呀,这才几日不见,灵儿姑娘你越发显得迷人了,你瞧瞧……这小腰是越来越细,这胸……也是越来越……啊!”
那最前的锦衣公子忽然惨叫一声,一块拳头大小的石头,自他头上摔了下来。
这一石头着实够狠,那锦衣公子被砸的一头向前栽去,又是一头撞在了树下,这一前一后,俱是鼓起了两个青色大包。
“哟?这不是人贱人吐,花见花谢的朱大肠朱公子吗?”
沈放拍了拍手上的灰尘,却是露出一丝笑意,好像适才那一石头与他并无任何关联似的,笑呵呵的迎了上去。
当那锦衣公子被人扶起,却是满脸的尘土,宛如那土地庙中的土地爷一般。
灵儿适才只吓的面无血色,哪还敢动弹半分,这时见到沈放,惊喜叫了一声,赶紧躲到了沈放身后,却是连头都不敢再冒出来。
这锦衣公子姓朱名达常,其祖父官至礼部尚书,自归老之后,朱家一脉在这栖凤山一带向来是人丁兴旺。不知是栖凤山灵气十足,还是那朱家祖坟冒烟,这百年来,朱家曾有十位拜入太清宫门下,其中最具盛名的,莫过于太清宫已升为内门弟子的朱文东。
据说这朱文东,十岁便突破煅魄期,十三岁便直达固魂境,如今只有三十余岁,却已是到达固魂境中阶。
要知在这中土大陆,入朝为官,登堂拜相,自然是一件光宗耀宗的事情。但与太清宫相比,拜入太清宫门下,又不知比那朝堂为官要荣耀多少倍。
衙门有人好办事,这朱家也因有了祖人在太清宫中的缘故,在这一带,颇是有些威望。而这朱达昌,也是一向目中无人,仗着表叔在太清宫中的关系,在这一带横行霸道,当地人送他一个外号,唤作“混世小霸王”。
几月前,灵儿曾去市集采办东西,却是被这小霸王盯上,这朱达昌见灵儿生的貌美,顿起邪念。若不是沈放紧随其后赶上,只怕灵儿真要遭了这朱大肠的毒手。
那场混乱,着实是让沈放打了个痛快,虽说他体内无法凝聚灵气,但终究是仗着身强体壮。朱公子手下数十条家丁,居然被沈放三拳两脚揍了个满地找牙。纵然这朱公子也算练过几日修真之术,也是一个火球没有聚起来,便被沈放抓着衣领扔到了大街上。
顺便在他那还算英俊的大脸上狠狠的补上了几大脚,只打的那朱公子整整一月未曾下床。
正所谓仇人见面,分外眼红,朱公子一见到那沈放,双目似要喷出火来,他捂着脑袋,嘶声叫道:“姓沈的小子,你敢打我太清宫门人,你还真想反了不成!”
沈放这才时想了起来,这朱公子,却也是通过了选徒大会,这也便是说,这废物一般的朱公子,以后还算是仙门中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