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月质姐妺
周卓的小手2015-10-29 22:053,635

  他的声音被一阵隆隆的呼啸掩盖,并且绵延不绝,铺天盖地的呼啸压迫过来.感觉非常恐怖,法生从没听过这么巨大的声响.巨响持续不断.仿佛不把他震碎就不会停止。

  刺耳的金属切割声,甲叶零落,人马终于交错分开。

  肋间如撕裂般剧痛,手臂如同已被拉断。沮渠伏都的长槊直透过硬木皮毛甚至铁甲,数寸的木刺和尖锐的铁片钉在法生的身体侧面。法生咬紧牙齿,伸手抓住甲叶下的木剌,发狂似地向外扯出来。鲜血泉涌而出,浸透了甲叶和外套。他眼前一阵天摇地晃,直欲跌倒。法生强忍疼痛,隐隐听到迦耶在呼唤着他的名字。他的第二面盾牌已成废料一堆,他将牛皮,断木,阿楼那盾微,统统扔在地上,他己没有护盾了。

  他向着沮渠伏都举起了环刀。

  在这样的伤势下他能挥动的了这两样兵刃么?

  所有人都在惊呼。在马上他们变得如此渺小,如此惊恐。

  “唵,缚日罗 庾驮(我是诸尊的金刚杵,为您摧灭敌人)。”他纵声高呼,一直到护甲染成了红色,在日头下闪耀着血光。他让具装甲骑冲上前去,放平长槊,他要将沮渠伏都穿在长槊上献给天上的众神,他听观战的人们狂喊:“斗战神,来吧!带着诸神创世的灵光,斗战神,至高阿修罗啊!”他陶醉在持龙的狂热中,俯冲向前马蹄贴着草叶掠过。

  法生槊尖上闪着寒光,虎里巴叽地撞向沮渠伏都。身子微躬,披博甲叶下臂膀上的肌块立鼓立显,两人像跃跃欲扑的铁猛兽,相互撕咬周旋着。沮渠伏都想象猫捉老鼠那样玩死他,却被他看出了点名堂,沮渠伏都在刺杀时槊尾上的矛鐏护在右侧,半斜向面对他,槊尖差不多和眉毛持平。这样,槊杆的斜面正好护住脖子、胸脯、和肚子,他拼刺的时候决不出声,眼鼓着,嘴紧闭,好象是力量都放在享受杀人上了,连哼一声的力气都不肯浪费,全部化作了沉默凌利的一刺。

  法生眼直直地冒着光,呼哧呼哧喘着粗气,一杆槊刃豁了牙的歪七扭八破甲锥在手里,轻得像根柴棍儿。因为刺杀动作还不是跟不上沮渠伏都,便动不动就发狠地横抡起来。不过他人高马大,长臂如棒,玩起命来像头威风凛凛的披甲狗熊,一抡一阵风,也能把沮渠伏都吓退几步。

  他感觉不到铠甲的沉重,感觉不到淌进眼睛的汗水。只有撞击,只有沮渠伏都,再来一次。我是诸天所护佑的持龙者,你杀不死我!。他看着沮渠伏都缓慢的掉过马头,这怪物也累了,法生就象包裹钢铁的野兽向他放声咆哮。

  沮渠伏都冲上来迎上他的冲击,用环刀朝他脸劈来。重盔挡住了刀刃,震动的长槊却扯走了他胁下甲叶。就在沮渠伏都使劲拔出长槊时,他看见自己的血又一次污染了高脊宽血糟矛的凹面血槽,卷草纹雕饰,宝相节槊杆,就当被狗咬了,法生麻木地想。浑身是血,他提起环刀,指向左前方。刃上满是豁口,“再来”

  沮渠伏都拨转甲骑,朝他挺槊冲来。蹄下翻滚着浓烟和血泥。天空是红色的。

  他掉转马头,沮渠伏都?沮渠伏都哪里去了?身后的隆隆声让他惊然回头。沮渠伏都的坐骑已经重重地撞上了法生的具装骑,大宛马惨嘶着再次直立起来。两马的八蹄互相交错,甲叶刀槊吱吱嘎嘎地撞击,四周的大地都在震颤.发出轰隆隆的回声.地面好象在具装甲骑重压下随时可能分崩离析。

  全速撞击,这次再无喘息的机会,环刀从他手中飞了出去,而迎面而来的是一片污泥。他重重地摔在地上,连骨头都在震动,直彻心脾的剧痛让他眼泪直流,一时间只能趴在地上。嘴边全是血的铁锈味,呆子,你还想打落个持龙者?你赶紧得爬起来,否则就得等死。法生呻吟着用上了手臂和膝盖上所有力气。他难以呼吸,眼不视物。

  面甲后的眼俭上缝沾满了泥巴,他踉踉跄跄着站起来,用手指抹去泥水杂草。那是..他透过手指缝,看见甲骑如龙飞翔而来,还有缚甲的手上那飞旋的重斧。随即他的脑袋就如同被劈成了碎片。

  为什么只看见迦耶在尖叫,那个话唠女孩了?她去哪了?

  等他醒过神来,已经仰面躺在地上。头盔上的泥巴早被震落,但是眼睛却已被鲜血蒙住。眼前除了血色的天空外再无一物,他只感觉到面颊和太阳穴紧贴着冰冷的金属。他砸破了我的头,我必死无疑,还连累了那个话唠女孩。我辜负了她,我根本不是个持龙者,甚至算不上个游侠儿,我一无是处只是个荒伧。他趴在泥地里晕沉沉的想:我是个呆子。

  屈辱带来的痛楚要远甚于肉体。

  然后荒野鬼神就出现在他上方。

  他有几个脑袋?法生揉着眼,灼焰般的双眼,他的心在“通通”地狂跳。被他看了一眼,心头就似压了一块铅铁,几乎万念俱灰。沮渠伏都在狂笑,“死了没有,荒伧小杂碎?”他在怒吼,“给老子哭,我要你吓到撒尿,我不要你的手,也不要你的腿。啊哈,对了,乞鱼提要你的牙,别说拔几颗牙了?像你这样的人剥了皮也能活上好几日啦”。他在仰天大笑,“是不?那先尝尝这个”,重斧盘旋耍了个花着扬上了天空,又如流星般向他脑袋直劈下来。

  法生还在想那个话唠女孩在哪儿,是因为他被击落下马吓得先跑了吗?他觉得自己辜负了她,满心尽是屈辱。

  说起来,月质真相根本没看到他被击落下马,早早就乘乱偷偷溜走,其实就算见着了她也不会在乎。

  这时真相正从几座毡帐中七拐八拐进了一处地道,没让人注意到她,这里的主人和大多数有权势又不想引人注意的入一样,需要独处,又不想引人注目。

  真相潜行在阴影中,她的恐惧使听力高度发达,她紧贴地道的士墙,一寸一寸拔出刀,用她的整个心颤抖着。全身冰冷,她不出声,她怕。我是不得己的,真相满腹怨怼,满腔惧怕地想。

  “你就这么恨我?非杀我不可?我的好阿妹!”有一个声音轻轻问道。

  昏晚中有什么来了,混浊的黄眼睛盯着她。一只灰黄、一只灰红,诡秘的眼睛好像在一层粘乎乎的东西上浮着。

  真相猛然僵在那里,什么从她身体中流过,她觉的眼球牙床都在颤动。脸上像针扎一样刺疼,她后背感到一阵发凉一阵发热。可怕的红的黄的眼睛骨碌碌地看着她。那上面粘满了黄泉的污垢。它会吃掉她的脑子?

  “你就这么恨我?非杀我不可?”那咆哮声震耳欲聋。原始的愤怒!张嘴的时候,红的血蹭在黄色的大牙上。一种异乎寻常的躁热像一股电流,击穿真相体内每一个器官,整个身体热得要沸腾、要爆炸。耳边不断传来疯狂的咆哮。她头里面仿佛有什么炸开,月质真相惊恐万状。

  “阿姊!”月质真相只是一个劲的尖叫,猛然,她只听见一声娇笑,眼睫闭合之间,黄眼睛不见了,流转颤动间变作黑白分明的眼波,盛妆的美人缓缓张开星眸,发出一声慵懒的呻吟:“说你多少次了,你就是非杀我不可也要想法子骗过秦皇镜才是。”

  一盏青玉做的五枝灯亮起,映见她一双白玉般的手臂,柔滑圆润伸展开来,伸展开来,宛如是在起舞,娇艳诱惑却又宝相庄严。

  这青玉灯高七尺五寸,雕成蟠螭(是龙属的蛇状神怪之物,是一种没有角的早期龙)的模样,用嘴巴衔着灯,灯一点燃,蟠螭的鳞甲全都竖起来,好像要飞动一样,灯柱上刻着星宿图,群星璀璨闪亮满室通明。照得美人玉雕般的身躯上面似覆着一层水光雾气!

  “秦皇用这面铜镜照宫女嫔妃,哪个女人有邪心异志,镜中影子必定胆张心动,祖龙必会毫不犹豫杀她。” 美人缓缓走来,婉转张开一双红唇。宛如青玉豹纹的山鬼般妖媚野性。她手指之处是一面方形铜镜,宽四尺,高五尺九寸,镜内外都透出光芒,照着月质真相倒立着的人影,这美人用手拍月质真相心口,真相五脏六腑立刻清晰得纤毫毕现,极为诡异。故老相传,只要有病,以手掩心来照,就能知道毛病出在哪儿了。

  月质真相无言以对,那上面她的小儿肝跳得可欢快了。美人张开两手搂着月质真相的脖子,把她紧紧搂住。她那双明亮的眼珠在黑色的睫毛里半开半闭,眼神阴暗象阴天灰色的大海,说话的声音很轻:“说老实话,九娘要怎样才能杀了我——”这声音,这鬼魂一般的声音响极了,在真相的头顶回响、骂骂咧咧、盘旋。所有的声音同时响起,嘲笑着她,询问、嘲笑;嘲笑、询问。

  美人有些伤感:“九娘你是我从小带大的,这么多年,想不到你也有和我反目成仇的一天!是谁人想浑水摸鱼,逼到现在你我都没退路,只剩下最后一搏了?”

  她两手捧住月质真相的脸,看着她。淡淡地向真相笑,但真相眼神狂乱、鼻翼随着呼吸一起一落。既然如此了,既然她阿姊问了,月质真相反倒觉得镇静、无所畏惧了。甚至,感到几分宽慰。

  “但凡有虎士八姓的子嗣背弃父兄的誓词,不还我辈以荣耀的话,则他必死无疑;而且连他的母亲和妻儿、亲朋挚友,九族之内也将都无一幸免。”月质真相低声对她说,双手握在环柄上嘎吱作响,汗珠伴着泪水顺着脸颊滚落下来。“你忘了虎士八姓的誓词,你背弃父兄的誓词。”她已接歇斯底里的边缘,美人摇摇头,不笑了。摇头的时候,眼睛骨溜溜转来转去盯着月质真相。

  “任何人都不得干涉我们的谋划。还我八姓以荣耀,因为我们是谯沛“侠客”,宿卫虎士,所以我们要求享有这荣耀。九娘你看,阿姊没忘,阿姊一个字都没有忘掉……”她看着他。嘴巴噘得又紧又小:“可我……”她说说又住口了,仿佛在仔细斟酌字眼,“我就是不想这般行事。”她而用清澈、坦率的眼光望着月质真相,“不肯让老掉牙的东西来缚手脚,你阿姊我有什么错?

继续阅读:第29章 虎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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