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种和范蠡等人以边民身份进入越国会稽城,虽有些小小的波折,倒也还算顺畅。找了客栈,安排停当,两人便外出寻访,了解越国王庭、军事、治理情况,多有所得。
越国的祖先是夏禹的后裔,恭敬地供奉继承着夏禹的祭祀,他们身上刺有花纹,剪短头发,除去草丛,修筑了城邑,传了二十多代,如今的国王是允常。此人胸怀阔大,体恤百姓,又善于治国用兵,见周王朝衰微,自身国力日盛,便审时度势,自立为王,周天子也无可奈何。
如今越国,地方千里,定国都为会稽城。又在招贤纳士,养精蓄锐,百姓同心戮力,同仇敌忾,虽不能与大国匹敌,却也是国力非凡,曾经与邻国吴国多有疆土人口财物之争,然而为求自保图强,无奈之下对吴国恭敬屈从,暗中和楚国等邻国也有些交结,用以抗衡吴国。
文种曾经以楚国使臣身份出使越国,对越国情况有所知悉,也曾有一些故交,通过多方波折,暗中拜见了越国大夫行人逢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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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年文种出访越国之时,逢同与文种英雄所见略同,力主楚越联盟,抗衡吴国,但无奈遭到权臣石买等人的阻挠,文种未能面见越王允常。逢同虽为大夫,暗中对文种也有帮助,然而毕竟地位权势比不得石买,且又得知允常担心得罪吴国,并无与楚国结盟之意,只好作罢。如今见文种来访,颇感意外。
逢同:“大人此来越国,莫不是为楚越结盟之事?”
文种:“大人误会了。文种此来,只是以一介草民之身,投奔大人来了。”
逢同吃惊道:“大人何出此言?”
文种:“我身为楚国人,本该忠心服侍楚国的大王。可是楚国的大王和令尹德行高尚,看不上文种。听说越国开门纳士,所以我斗胆前来越国,想在越王这里找一碗饭吃,特来拜见大人,请你引荐。”
逢同:“文种大人的德才,我早有见识和耳闻。只是大人从强楚到我小小越国,难道不怕受委屈吗?”
文种:“良鸟择木,良臣择主,文种甘愿为越国大王效劳,还望大人能够向越国大王转告文种的心意。”
逢同:“大人来越国谋职,逢同我非但热忱欢迎,而且欣喜万分。我定向大王引荐,想我大王英明,必会重用大人,大人恭候佳音吧!”
文种:“与我同来的,还有一位青年才俊,名叫范蠡,此人文韬武略,见识非凡,我文种愧不能及,恳请大人也能极力引荐”
逢同:“与文种大人志同道合之人,想必也不是庸碌之辈,我定当极力引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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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早朝过后,逢同便去求见国王允常,允常正欲更衣,闻听逢同求见,略一思索,召逢同进见。
允常道:“此时来见本王,有何要事?”,
逢同:“臣下给大王道喜来了”
允常:“哦?说来听听”
逢同:“大王求贤若渴,开门纳贤,实乃万分英明。如今有一位高世之才来投奔大王,愿意为大王和越国效力,这难道不是喜事吗?”
允常:“若果真如你所言,倒真是喜事。不过听你如此吹捧此人,到底是哪一位高世之才呢?”
逢同:“大王可能听说过此人,他就是楚国旧臣文种。此人胸怀韬略,见识非凡,机变敏捷,既善于治理百姓,又善于国事外交,怕是我当今越国难得之才。若能为大王所用,必是越国之福啊!”
允常:“此人倒是有所耳闻。不过既然是如此大才,为何不在楚国做官,要来我越国,莫非是你言过其实了吧?”
逢同:“大王有所不知,文种此人非但才识过人,而且品行高洁,只可惜楚平王昏庸,当今楚王年幼,楚国奸佞当道,文种不愿同流合污,因此郁郁不得志。他得知我王英明,因此才来投奔,同来的还有一位名叫范蠡的青年俊杰之才。大王若不相信,何不召见此二人,当面一试。”
允常:“也好,你带文种来见我。”
逢同欣喜,出宫后连忙打发手下去客栈请来文种,一同去进见允常。文种告知范蠡,力请范蠡同往,然而范蠡以为越王召见的是文种一人而不是两人,同去不合礼数,坚辞不去,文种只好单独前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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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种见到允常,不亢不卑,仪态从容,行了大礼道:“越国平民文种叩见大王,恭祝大王身体康泰,恭祝越国国运昌盛”。
允常:“文种大人免礼。听说你是楚国的贵族,又是大夫,为何来我越国,又自称平民?”
文种:“文种的确曾经是楚国贵族和大夫,然而既然来投奔越国,如今在大王面前,就是越国平民了”。
允常:“你生为楚人,却甘愿背离楚国,不怕世人耻笑吗?”
文种:“大王所言,正是文种所忧。然而文种生为楚人,却不为楚国所用,便是楚国的废人,何苦在楚国苟且偷生,浪费楚国的粮食。如今来投奔越国,无非是想得到大王的赏识,完成我忠君建功的心愿罢了,并无背离楚国之意,还望大王明察。”
允常:“哈哈哈,说了些题外话而已,还请先生不要介意。先生既然有意辅助我越国,相必是胸怀韬略大计,不知先生有何见教?”
文种:“在下初来乍到,对越国情势尚不甚明了。然而,治国强国之道,却也有常理可循。一曰兴桑农以实国之仓廪、安抚百姓,二曰强兵甲以御外敌之入侵、安定国内,三曰用德才以使君臣同心、吏治清明,如此之三者,是为富国强兵之要略。”
允常:“先生之所言颇为精要。我越国偏据东南一隅,曾为蛮荒之地,多以渔猎采摘为业,近数十载桑农之事初兴,自不可与楚国同日而语,不知先生有何见教?”
文种:“桑农之事乃国之根基,桑农兴则国可兴,桑农衰则国必衰。虽事关天地阴阳、旱涝之豫,然而顺天道而为,亦非人力所不能及也。一曰励民垦荒,拓荒废之地,实为增国之财富;二曰合理赋税,生息安民,繁殖人口,轻言战事,实为增国之力量;三曰兴修水利,旱则灌之,涝则排之,多用中原良技,实为增国之福祉;四曰实国之仓廪,怀富于民,谷丰则国屯之,以备灾祸,歉收则国济之,以安民生。如此,则国泰民安,越国无虞也。”
允常:“先生在楚国,历任何职?”
文种:“回大王,文种不才,承蒙先祖荫庇,本为楚国中大夫,并以楚越联盟为念,出使越国。然而文种不识时务,因直谏楚王,贬为宛城令数年。”
允常:“先生为德才之士,自强楚来我越国,怕是要委屈先生了。你且先回去歇息,待我与群臣商议之后,再做决断,先生以为如何?先生可先去行馆住下,去留之事,不日之内便有消息。”
文种:“大王所用者乃有用之才,若大王以为文种无用,文种便知难而退,谈何委屈。只是,与我同来者还有一人,此人对大王一定有用,大王不可不用!”
允常:“哦?说来听听。”
文种:“此人名叫范蠡,实为高世之才,还请大王一见。”
允常:“此人是何来历,有何历练?”
文种:“范蠡虽出身寒微,亦无从官经历,然而青年才俊,文武兼备,胸怀大略,非泛泛之流,大王见过便知。”
允常:“哦,本王若是重用先生你,必然不会亏待你的好友,先生不要心急。”
文种知道再多说无益,只好告退出宫。随后有允常派来的差官接应,把文种送到越国行馆安置下来,并接来了他的妻儿家眷数人。只是那范蠡不知去了何处,文种只好在客栈留了口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