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淑贞口中念诀,才要使出手段,只见面前一片白光,层层叠叠,数以万计的利刃已经对准了自己和殷小娇。
“不好!”知道自己不能抵敌,黄淑贞嘴里喊了一声,抓着殷小娇的一只胳膊,纵身一跃,乘着一阵风,逃之夭夭。
直在一处千年竹林,黄淑贞才带着殷小娇落下脚来。
被东方婉伤了元气的殷小柔,紧蹙着眉头,正盘腿坐在一丛苍竹之下,调理着气息。见黄淑贞与殷小娇仓皇而至,心头一惊,站起身,迎了上去。
“师父,您这是怎么了?”看着黄淑贞暗红的脸色,殷小柔吃惊地问。
“都不要再叫我师父,你们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去吧!”黄淑贞气息未稳,看着一双步入歧路的爱徒,没好气地说。
“师父,”殷小娇见殷小柔只呆呆地看着黄淑贞,接过来又说到,“徒儿自知学艺不精,给师父丢了颜面,但是,我想那东方子玄也是孤注一掷,这一下子,他的功力至少也要失去九层,我们应该再回去,一定可以……”
“好啦好啦!”黄淑贞不耐烦地将手在殷小娇的面前一摆,打断了殷小娇的话,“就你们两个人的那一点子手段,还敢去班门弄斧?简直,就是去领死去了!想我黄淑贞苦苦修炼了这么些年,以为皇天不负有心人,总有报仇雪恨的一天,没有想到,在那个老不死的面前,依然还是不堪一击。”
“师父,这到底是怎么……”殷小柔还想问个究竟,见黄淑贞对她怒目而视,赶紧收住话,垂着头退到殷小娇的身前,又把殷小娇往旁边拉了拉,小声地问到,“姐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不是胜算在握,师父都出了面,怎么还弄到这一步田地?”
殷小娇也压低了声音,简简单单地向殷小柔把刚刚发生在玄宗的事情述说了一遍,最后又说:“乾坤无极大法果然厉害,可,如果真像我们所获得的信息那样,这个时候,那个老不死的,想必应该已经快成为一个废人了。”
“那,我们还等什么?”殷小柔咬着牙这样一说,竟又动了真气,脑子要裂开似的一涨,“哎呦”地又叫了一声。
“你们不怕死,尽管把小命儿送去好了!”一边的黄淑贞见殷小柔如此,又是怜爱,又是气恼,有心上前,又实在气不过,只不客气地说到,“真就是那个老不死的只剩了一层的功力,就你们两个,也未必就占得着半点儿的便宜,更何况,他看起来又并非你们所说的那样!”
“师父,”殷小娇还是不甘心就这样算了,稍稍安抚殷小柔几声,又朝黄淑贞走近了几步,“您不止一次地告诫我们姐妹,在什么时候,都不要长他人的志气,灭自己的威风。我们在玄宗安了人,消息应该不会有问题。东方子玄法力无边,只有这时,才是对付他的最佳时机。”
“你这又是在告诫着我吗?”黄淑贞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冷冷地说:“不是我带着你跑得快,你我都已经成了一摊肉泥了!学了些许的把式,就不知道天高地厚了!东方子玄是谁?那是一个老谋深算的家伙,绝非你们想象的那么容易对付!”
殷小娇一心只想着把玄宗灭掉,和黄淑贞说起话来,也不由得缺少了顾忌:“东方子玄确实厉害,可师父您,您也太谨慎了些!”
“你这是在责备师父了?”黄淑贞瞪着眼睛质问殷小娇。
殷小娇这才觉察自己刚才的话有些过了,连忙说到:“徒儿怎敢?”
“谨慎?你不如说我老糊涂了,老顽固了!”黄淑贞叫嚷着,并不等殷小娇再解释什么,又冷冷地接着说到,“你们但凡也知道一些谨慎,何以就到今天?想我辛辛苦苦地教了你们十几年,不料,却教出了一对儿叫万夫所指的孽障!你们既然心甘情愿地将自身置于那命悬一线的争斗场,想来,早也把生死看得轻如鸿毛。命是自己的,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吧。我说不得你们,更管不得你们了。”
“师父,”殷小娇的声音明显地颤抖了起来,“是徒儿不好。可徒儿又怎么会不顾及师父的声誉,甘心堕落?徒儿也知道,自己既然走上了这一条路,再说什么,也无济于事,只是,师父,我们姐妹二人的性命都是师父给的,如果,可以替师父报了仇,换得师父哪怕丁点儿的谅解,真就拼了性命,又有何妨?”
“你不用和我说这些!尤其不要一口一个师父地叫我!”黄淑贞又把手在殷小娇的面前一摆,继续说到,“我是看着你们姐妹俩长大的,你们的秉性,我又有什么不知道的?你们既然已经走上魔路,心甘情愿也好,被逼无奈也罢,和我黄淑贞再无瓜葛。就像我和你说的那样,与其说是我今天救了你们姐妹的性命,不如说我是替自己挽回一些颜面。你们走吧。”
“师父!”殷小柔又含着泪,晃着身体,艰难地来到黄淑贞的面前,痛苦地说到,“所有的事情,都只怪小柔,姐姐真的是迫不得已的。”
黄淑贞险些就要一把将已经面无血色的殷小柔搀扶在自己的怀里,到底,将心一冷,只抓住殷小柔的胳膊,摇了摇头,声音有些低沉地说到:“这世间的一些事情,确实有着各种的无奈。一个人可以得到什么样的结局,不看心意所向,全依事实来说话的。事已至此,我只希望你们姐妹可以好自为之了。”
听了黄淑贞的这一番话,殷小娇心如刀绞,“扑通”一声,先就跪倒在地。
跟着殷小娇,殷小柔也缓缓地脱开黄淑贞的手,低垂着脸,跪在黄淑贞的面前。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黄淑贞说着,对天又长叹了一声。
向着黄淑贞,殷小娇和殷小柔俯身叩首,泪如雨下。
黄淑贞回转过身,勉强着没有让自己的泪水流淌出来,再想叮嘱什么,话都哽在了嗓子眼儿里。
“嗨!”黄淑贞把脚一跺,又摇了摇头,一股青烟,没了踪迹。
尽管知道黄淑贞已经离去,殷小娇和殷小柔还是又叩拜了半天,才直起身来。
“姐姐,都是小柔害了你。”殷小柔抽泣着说。
殷小娇也哭着:“妹妹这说的是哪里的话?”
“要不是妹妹贪玩,怎么就会……”殷小柔说到这里,再说不下去。
殷小娇一把就把殷小柔搂在了怀里,摇着头说:“都是过去的事儿了。”
殷小柔把脸伏在殷小娇的胸前,还想再说什么,却只是哭泣。
殷小娇先收了自己的眼泪,轻抚着殷小柔不住起伏的肩头,又哄了半天,终于,把殷小柔哄好。
“姐姐,现在怎么办?”殷小柔红着眼睛问看着殷小娇,问。
殷小娇轻轻地叹息了一声:“有师父,还有胜算。现在,你又受了伤,就算那个老不死的已经残废了,凭我,恐怕连那个东方婉都对付不了的。”
……
此时的玄宗诵经场,程道然身上的坚冰已经被东方婉使法化解,徐子望的尸体也被东方子玄命令着,由几个伤势稍微轻一些的玄宗弟子抬去掩埋,只是,曲可直还躺在地上,看形容,如同死去一般,身子却非但不凉,而且滚烫。
东方子玄才要问经过,一个玄宗弟子忽然指着曲可直的左手手背,惊呼了一声:“蜈蚣!”
喊声刚过,又一个玄宗弟子,冒冒失失的就要拿手去抓。
“不要乱动!”东方子玄急忙喝止,朝着发出惊呼的玄宗弟子的手指看去时,一只仍旧叮咬在曲可直手背的三寸来长的亮黑色蜈蚣,也使他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众弟子知道情况危急,都往外闪了闪身。
东方子玄慢慢地蹲下身子,朝着曲可直的左臂轻轻地吹了一口气,曲可直衣袖开裂,露出的手臂,已经紫胀成大腿粗细。
“婉儿!”东方子玄眉头一皱,朝后叫了一声。
东方婉答应着,也蹲身在曲可直身旁。
东方子玄仍旧紧锁着眉头,向东方婉交代:“这种蜈蚣,毒性虽然算不上有多么厉害,但稍微受到些惊吓,就会咬破人的肌肤,钻入人体,使人生不如死。赶紧,锁住你曲师叔上臂所有的穴道,千千万万,不可以惊了蜈蚣!”
东方婉听了,再看看叮在曲可直手背,一动不动的令人发麻的蜈蚣,额头已经渗出了米粒儿大小的一颗颗汗珠:“爷爷,这……”
东方子玄又低声说到:“沉住气,不要紧张,只当并没有蜈蚣的存在。”
“可爷爷,还是,还是您……”东方婉转过脸来,才说到这里,见东方子玄的眼睛里已经透着严厉的光,赶紧,把话止住,又战栗着,转回脸来。
曲可直的手背越发地紫胀着,几乎,要涨破皮肤,要成为蜈蚣一样的亮黑色。
东方婉尽力调理了一下呼吸,而心脏“砰砰”跳动的声音,自己似乎都听得清清楚楚。
“让我来!”一个清脆的声音从后面传了过来。
东方子玄和东方婉虽然都听得出是东方滢,还是不由得一同朝后看去。
“胡闹!”东方子玄冲着东方滢骂了一声。
东方滢吐了一下舌头,又瞪了一下眼睛,转过身,就跑开了。
东方婉被东方滢这一搅,脑子里刚刚还紧绷着的弦儿,倒松弛了一些。
“赶紧!不然,就是保得住性命,也保不住这只手臂了!”东方子玄又对东方婉严肃地说到。
东方婉再度调理了一下气息,尽可能地不去看那只已经又轻轻蠕动了的蜈蚣,抬手至肩,才要去点曲可直的穴道,又不住地哆嗦起来。
“气定神闲!气定神闲!”东方子玄再一次叮嘱。
东方婉知道,就是鬼门关,也要她来闯一闯了,再不敢多想,朝着曲可直毒气未到的上臂,“啪啪”几下,锁住了穴道。
也不知道是东方婉的力度没有找好,还是曲可直筋络的紧张,曲可直的手臂还是轻轻地抽动了一下。
亮黑色的蜈蚣顿时摇头摆尾,也跟着动了起来。
“杀!”东方子玄知道情况不妙,喊喝了一声,伸手就向着蜈蚣抓去。
蜈蚣身子一躬,被东方子玄的两根手指夹住了中间。
“走!”东方子玄又喊喝一声,才要提起蜈蚣扔出去,不想,蜈蚣竟将自己的身子“嘭”地挣断,咬开曲可直的肌肤,猛地就钻了进去。
“糟糕!”东方子玄扔出剩余的半截蜈蚣,仰天长叹。
一边的东方婉为自己的“失误”,也难受地垂下了泪珠儿。
东方子玄仍看着天空,慢慢地站起身,对身后的弟子,语气沉重地说到:“抬回卧室吧。”
几个玄宗弟子答应了一声,抬起曲可直,俯首而去。
又过了有一会儿的工夫,东方子玄才回过身来,对着还侍立一旁的几个玄宗弟子轻声说到:“你们几个,把受了伤的师兄弟也搀扶回去,好生的调养。”
“师父,”韩笑天忽然问到,“那些蒙面人该怎么处置呢?”
“处置?”东方子玄心里面说着,把韩笑天又上下看了一眼,叹息了一声,缓缓地说:“随他们去吧。”
“师父,”欧阳启明又往前迈了一步,俯首说到,“这虽然也是师父的好生之德,可徒弟倒觉得,应该留下他们,施以教化。”
“幼稚!”东方子玄第一回在弟子面前铁青了脸,叫了一声东方婉,拂袖而去。